第266章 親密
風將年輕的帝王身上的龍袍掀起,衣袍上的龍張牙舞爪,氣勢滂沱。
沈淮站在殿門之前,幽沉的眸色看不出半分情緒。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五味大師,而又抬步朝著顧明綉緩緩走去,視線落在了床上的顧離依身上。
沈淮看向五味大師,淡聲道:「二叔往昔為了您的妻子,將錦衣衛扔到了我手上,如今卻又要為了您的女兒,讓我的妻子將她的命送出去。」
他的語氣淡淡,陳述的話語也分外冷靜。
「我想了許久....能在我身上動手腳的卻又不會被我覺察的人,的確有那麼幾個人。左右稍加排除了一會兒,便能知曉究竟是誰動的手腳。」將顧明綉往自己身側一攬,沈淮以全然戒備的姿態凝視著五味大師,「原先是有幾個地方不大明白,方才在門口也聽得差不多了。」
自他進來之後,身子便是有微微僵硬的老人沉默片刻,緩緩抬起頭看向自己面前的人。
眼底有幾分蒼涼跟無奈,五味大師苦笑一聲:「阿淮.....算我、我求你了.....」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眼底荒涼一片,「阿月去世前,唯一遺願便是讓我好好照料這個孩子。她...這些年她陪著我,是我苦了她一輩子,若是這個孩子....若是我連小婉兒都護不住,日後九泉之下我有什麼資格能夠去見阿月,有什麼勇氣去見她呢....」
「顧長歌如今已經是喪家之犬,成不了什麼氣候。明綉她....她是皇后,她該是明白,她的姐姐究竟有多麼心狠手辣。若是見不著明綉出現,若是她沒有過去,小婉兒就活不成了啊,她還是那麼小.....還什麼都不知道.....」五味大師有些狼狽的望向他們二人,眼底滿是希翼,「只要、只要能給救下小婉兒,縱然我這條命搭進去也——」
「二叔,您有您要保護的人,我也有我要保護的人。」沈淮輕描淡寫的截斷了他的話語,眼眸深沉一片,「您不願意讓小婉兒冒險,我為何願意讓我的妻子去冒險。之前處處算計,您有苦衷,我可以不計較,唯獨這件事,不行。」
沈淮的語氣極其冷淡,卻不容置疑。
聞言,五味大師安靜了片刻,眼底的光如同落敗的星辰一般。他將視線緩緩移到了顧明綉身上,同她安靜而清瑩的視線相撞,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無力的扯了扯唇角,不再說一句,便拖著步子緩緩往後走了。
老人的步伐不復之前的精神抖擻,彷彿一瞬蒼老。
凝視著對方遠去的背影,顧明繡的眸色溫和而清瑩如雪,一如往初。
用過晚膳,顧明綉洗漱完畢。吩咐墨竹去照顧昏迷的顧離依后,她便披著長發站在書桌前翻著書桌上的捲軸,指腹撫過上頭的字跡,顧明綉還沒有拿起一本書,身後便響起淡淡的腳步聲。
沈淮道:「我知曉你在想什麼,但是我不同意。」
顧明綉頓了頓,便拿起手中的書微微偏過頭去看進來的人。披著大氅的人許是剛剛從書房回來,身上披著一襲涼意。他將大氅取下,隨意搭在一旁,視線淡淡的掠過顧明綉:「我可以安排人去查,也會想辦法去救下小婉兒,但你不能去冒險。」
「不必同我辯解些什麼,我知曉你在想些什麼。」沈淮不等她說話,便看向了她,「這幾日我不會讓二叔再入宮,你也不許再單獨見他。你....覺得小婉兒是無辜的,你同顧長歌的恩怨不願意牽扯她,你也害怕上一世的歷史重演,那麼你就離顧長歌遠遠地。」
「這一次抓到人之後,我會親手處置她。」沈淮道,「在那之前,你安分的待在宮內。」
手中的書卷已經被翻開了一半,顧明綉垂下眸子,緩緩將手中的書放了回去。她抬起步子走向了一旁的燈燭前,漫不經心的熄滅燭火,又走向了另一架燭火:「你既然知道她是無辜的,便該知道....此事非我去不可,否則顧長歌不會善罷甘休的。」
「也許....我會好好的,活著回來。」顧明綉輕聲道。
聞言,眼底泛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戾氣。
沈淮站在原地,渾身透著幾分攝人的涼意:「顧明綉,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的看著我再失去你第二次么——」
一盞盞的燭火在手中熄滅,屋內登時便微微暗了下來,只餘下顧明綉手中的一盞。她將那盞燈盞放在了桌上,輕輕道:「不會的,你只需要....相信我一次。」燈火映得小姑娘的半張臉頰,泛著輕柔而溫婉的光澤。
她彎唇極輕的笑了一聲,而後吹滅了那盞燈。
視線中登時漆黑一片,沈淮常年在夜色中行走,只是稍頓便極快的習慣了這片漆黑。借著紙窗透灑出來的月光,黑暗中便見顧明綉朝著他小步奔了過來,沈淮下意識的伸手將她攬在懷中,對方纖細的手臂便攀上了他的脖頸。
顧明綉踮起腳尖,將自己溫熱而柔軟的唇貼上了沈淮的唇畔。
清幽而熟悉的香味鑽進沈淮的鼻尖,沈淮原本要蹙眉訓她的話語便盡數都忘記了。軟玉溫香在懷,她纖細柔軟的腰肢在他手心之中,沈淮眸色幽沉而深邃,面色極冷。他的手落在了顧明繡的脖子上,她的脖子細長而又脆弱,只要稍微用力便能將其侵佔。
沈淮的面色卻冷沉,他伸手稍稍推開顧明綉,凝視著她的眸色。
「小綉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么——」黑暗中,青年的面色平靜,嗓音卻啞的可怕。
顧明綉沒有說話,只是朝著他甜甜一笑,再次踮起腳尖吻上沈淮的唇。沈淮頓了頓,便在下一刻掌握主導權。青年的大掌遊走在顧明繡的身上,灼熱無比。顧明綉被他托起,伸手握住沈淮不安分的手,帶著他輕輕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皎潔的月光下,白色的單衣被褪下,露出雪白的肩膀。顧明綉微微往後退了退,有些羞澀的低下頭,長睫垂下。沈淮的手緩緩撥下她的上衣,黑暗之中,顧明綉聽見面前青年冷靜而剋制的呼吸....亂了。
..............
夜色愈深,殿門響起三聲后,墨竹緩緩推門而入。隔著屏風跟幾重輕紗,吩咐人將水抬了進去,墨竹掌燈喚人都出去之後,才低聲道:「皇後娘娘,都準備好了,奴婢在外面等您。」
顧明綉「嗯」了一聲,緩緩撐著身子起來。長發從身上滑落,顧明綉輕輕的推開攬著自己的手臂,拿起衣裳披在身後后推了推面前睡得深沉的人:「....沈淮?嗯....沈淮?」
青年眉目清俊,沒有回應。
顧明綉俯下身子在他的唇畔落下一吻,而後從容起身。拿起帕子平靜的擦去唇畔上的口脂,她沐浴過後,再仔細換上一身簡便而素凈的紫色長裙,顧明綉簡單梳妝了后,才走到了床前。指腹細細描摹了沈淮的眉眼,顧明綉輕輕嘆了一聲。
「無論你如何說.....這件事都是要我親自去跟她做個了斷的。」指腹輕輕撫過青年的眉眼,顧明綉低聲道,「答應我......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安全回來的。」
出了殿門,門口便只有墨竹在等候她,將黑色的斗篷披到顧明綉身上,又將風雪帽戴了起來,墨竹不安的看了一眼顧明綉,壓下心底的擔憂,便帶著顧明綉沿著小路走到了一處偏殿:「娘娘,人在這裡。」
偏殿口,同樣帶著斗篷遮去容顏的人聞聲,便迫不及待的轉過頭來看顧明綉,登時便激動起來:「小姑娘.....小姑娘,你果然來了!老朽、老朽沒有看錯人——」兜帽之下,五味大師激動而感激的臉龐暴露在月光之下,「老朽....謝你大恩!」
「前輩,她人在哪裡。」顧明綉扶起五味大師,便是朝著墨竹微微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們先出宮再說。沈淮他只是太緊張我了....他也早早猜測到小婉兒可能出事了,便派人去查此事了,並非是今日表現的那般絕情——」
五味大師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再說了:「阿淮那孩子,我明白。他這般寶貝你,卻是生怕你受到一點危險,如何敢....敢對我說些什麼保證的話。是我對不起你們良多,如何還能怪他呢,小姑娘,我雖希望你能救下小婉兒,卻也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馬車輪子咕嚕咕嚕的轉,偶爾還會聽見侍衛巡邏的腳步聲。
剛到城門口,墨竹鎮定的將車門拉開一半,將手中的令牌亮了出去,脆聲道:「奴婢奉皇後娘娘之命前去辦事,還請各位侍衛大哥莫要耽擱時間,否則誤了娘娘的事情,怪罪下來,你我誰都承擔不起!」
墨竹的聲音冷靜而含著几絲焦急。
顧明綉抬起頭,認真的看向五味大師,輕聲道:「不會的。前輩,我並沒有要同顧長歌玉石俱焚的意思,她恨我,想要我死,我便不能如願。小婉兒要救,我卻也要活著,否則....便是白白辜負了這一世。」
她的語氣清淡,眉眼間平靜而溫和。
五味大師忍不住沉默片刻,眼底閃過几絲愧疚。他低首思量片刻,有些遲疑道:「小姑娘,你的妹妹......」
「我想依依三日之內便會醒來。」顧明綉打斷了五味大師的話語,毫不在意的迎上他略微驚訝的視線,淡淡一笑,「前輩沒有下什麼毒不是么。依依只是需要昏睡幾日,醒來之後什麼事情都沒有。」
「你既然知道,那你為何還......」
「我跟顧長歌的事情,不該牽扯到旁人。」顧明綉道,眸色便有些細微的變化,盪出几絲霜雪般的涼意,「我跟顧長歌,本就該有一場對峙。」
「只有這般....才會一同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