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大結局(中)
這段時日,沈梨過得很是輕鬆。
沒事的就和長公主一塊用用膳,賞賞花,閑暇時再辦個美名其曰的:「賞花宴」,將金陵城中的姑娘都聚集在一塊嘮嗑嘮嗑,累了蒙頭在府中睡覺,任由衛硯在朝堂之上焦頭爛額,和衛隅相爭不下。
至於宮內,倒是聽說太子妃唐子玉的產期近了。
她的產期是在寒風凜冽的冬日。
沈梨望著宮闕,聽著身邊的人兒傳來消息。
同沈輕那一日一般,孩兒也夭折了,說是太子妃在懷孕期間,吃藥太多,這才導致了胎兒早產夭折。
怨不得任何人。
唐子玉如木偶人一般的躺在床上,聽著太醫同衛隅交代,她的宮娥跪在她的身側,哭得不成聲調。
她向來充滿了怨恨與嫉妒的腦中,暫且得了一霎的清明。
她拉住了瑤華的手,說得吞吞吐吐:「查……沈氏。」
說完,她整個人便徹底的昏了過去。
被她拉住手的瑤華,止了眼淚,抬頭用一種很惋惜愧疚的目光看著她,她顫顫巍的從床腳起身,仔細的將她被角掖好。
抬頭,望向了窗外一樹梅花。
眼中悲涼莫名。
衛隅正好站在院中,一轉頭便與瑤華的眼神對了一個正著,他愣了愣,隨即便若無其事的轉了眼。
和一個死人計較,未免也顯得他太小氣了些。
倒是風荷殿的那位主,聽說太子妃早產的孩子夭折之後,興奮地將宮中伺候的奴婢全都打賞了一遍,生怕旁人不知她倆的恩怨一般。
沈梨聽著東宮之中斷斷續續的傳來的消息,又低頭瞧著自己已經漸漸顯懷的肚子,她伸手在上面摸了摸:「別怕,很快我就帶你去見你的爹爹。」
「對了,你將信送到了陌鎖離手中了嗎?」
沽酒頷首:「已經送去了。」
「希望他能儘快趕來吧,沒準兒還能瞧著衛隅將瑤華害死了。當然,若是趕不來也沒什麼好強求的。」
「姑娘。」沽酒嘆氣,「您如今正懷著身孕,有些事還是不要太操心了,交給屬下們去辦就可以了。」
沈梨笑了笑,慢慢的拒絕:「不行呀,有些事總得自己去做,給自己給阿闌一個交代的呀。」
七日之後,唐子玉這才算恢復了意識,能勉強下床行走了。
她如今不太願見人,便將所有的宮娥都摒退了下去,自個慢慢的扶著牆,柜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窗邊,將窗扇推開一條縫,讓冷風呼啦啦的灌進來。
她被冷風吹得發抖,可也因為這份冷意,她比任何的時候都要清楚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如今。
所有的一切,也不過是源於自己曾經的執念。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月色正當好。
等著冷風吹夠,唐子玉正要關上窗回去繼續休息的時候,卻見院子中某一處,正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想要出院子,唐子玉本想著喊住,可定睛一看,那人的身影實在是太過熟悉,而且熟悉到了一種她隔著這般濃重的夜色,也能一眼認出她來。
瑤華。
唐子玉想了想,還是從一旁去了一件袍子來,扶著牆,一點點的跟在瑤華的身後走了出去。
瑤華走得很慢,一路上都在左顧右盼的,全身都籠在黑袍中,若非極熟悉之人,倒還真是認不出她是誰。
也正是因為她這般謹慎,倒是引起了唐子玉的注意。
宮牆深深,萬般寂靜。
冷風一陣一陣的刮來,激得她渾身打顫。
好在瑤華去的地兒不遠,就在她的宮殿不遠處的另一處廢宮之中,那裡面正掛著一小盞的燈籠,破破舊舊的,在眼檐角下晃蕩。
瑤華拉了拉能遮住臉的黑袍,將傾頹的宮門推開,一陣塵灰落下,她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埋頭便走了進去,唐子玉如今是不敢上前,只能不顧冷風,蜷著身子縮在門口,努力地探頭,側耳聽著。
因為如今四下無人,這又要比別處安靜許些,是以他們說話,她就算是蹲在門口,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沒過多久,她便聽見裡面有內侍尖細的聲音響起。
「瑤華,太子與你說過,叫你無事別找她,你現在又在做什麼?」
瑤華的聲音平穩在夜中響起:「奴婢記得,可奴婢記得的,不代表太子殿下也記得,所以故來此一問。」
內侍不耐煩道:「殿下日理萬機,有些小事自然是不記得,可就算不記得,也有用不著你來提醒,瑤華你當做好自己的本分。」
「奴婢的本分自然是做好的,可明明殿下也答應過我,他想要的不過是太子妃肚子中的孩子,如今孩子已經沒了,殿下難道還想逼死娘娘嗎?」瑤華厲聲責問。
這話一出,頓時便讓躲在外面偷聽的唐子玉遍體生寒。
她想過很多,甚至是覺得這個孩子也有可能是沈梨出的手,卻獨獨忘了,孩子的父親,她名義上的夫君,竟然也不想她有這個孩子。
為什麼?
瑤華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她很想推門前去質問,但僅存的理智和久久蹲著已經便麻木了的雙腿,制止了她上前。
她很想知道,除了這樁事外,到底她的這個枕邊人,到底還做什麼更加過分的事。
唐子玉頹然的閉眼,雙目泛紅。
內侍輕蔑的一笑:「她本就是鳩佔鵲巢,若非宜姜郡主出了事,這太子妃的位置哪裡輪得上她?哦,還有,這其中倒也有她兄長几分功勞。」
「瑤華,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般聰慧,應該擇一個明主的。」
「明主是誰?」瑤華的聲音尖利起來,「是殺了自己骨肉,準備在害死自己髮妻的太子殿下嗎?」
內侍不太滿意瑤華這般說法,正要爭辯時,突然就聽見哐當一聲,虛掩著大門被人從外面撞開,一道纖細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月色慘白。
如數的映在那人的身上,恍似又層薄紗覆身,面容縱是憔悴也動人。
瑤華瞬間就露出了驚慌的神色來,她不安的背著手,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倒是那內侍氣定神閑的一笑,拱手行禮:「原是太子妃。」
「娘娘。」就算是在不安,瑤華也還是喚了聲,爾後身子就不斷地後退,直到讓內侍將她的整個身子都遮掩住。
瑤華捂著心口,臉色慘白的倒退了幾步,雙瞳已經有些忍耐不住的泛起了紅血絲,就像是索命的冤魂一般,盯著他們。
視線牢牢地,被他們的身影佔滿。
「你們……」唐子玉渾身發顫的用手指著他們,「就是害了我孩子的兇手……」
「不是咱們,許是太子妃剛才的話並沒有聽清。」內侍笑著,又朝著唐子玉行了一禮,聲音尖細的喊著,「這全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咱們這些當奴才的也只是奉命行事罷了。」內侍有些陰沉的眼睛一揚,吊著,顯出了幾分刻薄姿態。
唐子玉捂著心口,朝著他們兩人的方向行進了幾步,如今她衣衫不整,髮髻也散亂的厲害,瞧上去就像是剛才地獄中爬上來的惡鬼一樣。
內侍其實多少有些怕唐子玉的。
畢竟以前她那刁蠻任性的名聲和手段,也是讓他有些懼意的,可真的當他瞧著唐子玉如今這般狼狽的樣子后,眼中立馬就湧現出陰狠來。
畢竟他今兒若是能在這兒將這人給解決掉,在太子殿下面前豈不是大功一件。
唐子玉雖是有些神志不清,可到底也能瞧出內侍如今是目露凶光,並且還是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了過來。
「既然太子妃娘娘都在這兒了,不如就先留下來同奴才好好說道說道?」內侍笑著,一步一步的又朝著唐子玉的走去。
瑤華本來是躲在內侍的身後的,誰知道他突然會朝著唐子玉走去,她站在原地一愣,一下子就撲了上去,抱住了內侍的腰:「你要做什麼?」
內侍低頭看她,冷聲道:「你是不是忘記了殿下的命令?」
「奴婢沒忘,只是殿下說的只是要娘娘腹中的骨肉,並沒說要娘娘的命啊!」瑤華一邊哭喊著,一邊乞求著。
內侍不悅的皺眉:「瑤華,看來你也是活膩了吧!竟然敢違抗殿下的命令?」
瑤華不說話,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內侍,那力道有些大,讓內侍有些不適應的擰了眉,他如今做男人雖是少了一樣物什,可到底也是半個男人,力氣自然不是瑤華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比擬的。
他彎下腰去將瑤華的環在他腰間的手給掰開,瑤華哪裡敵得過他,不過片刻她就被內侍折了手,惡狠狠地將她給推到了一旁去。
她是背朝著堅硬的地上倒下,當即便痛得齜牙咧嘴的,只恨不得能在地面上翻滾,消一消痛意。
內侍將她推到之後,便惡狠狠地啐了她一口:「小賤蹄子,你給我等著,等一會兒我再來收拾你!」
說完,內侍便挽著袖子朝著唐子玉走去。
他步子故意邁得沉,每走一步,唐子玉就不由得就揪緊了衣裳,往後退一步。
可院子就這麼一丁點的大,她就算是再退,又能退到哪裡去。
也不知是不是太緊張的緣故,她往後退了幾步時,腳跟一下子就踩中了石子,沒站穩,被絆到在地,她的手掌心觸地,在有細碎小石子的地面劃過一段距離。
內侍正一步一步的靠近,瞧著唐子玉跌倒的時候,他輕蔑的眯著眼一笑,正要彎下腰將人捉住的時候,唐子玉伸手揪著自個的衣領,身子畏縮著,目光也有些閃避,可還是色厲內荏的喝道:「放肆。」
「奴才是不是放肆,這就不勞煩太子妃過問了。畢竟,死人是不會說話的。」說著,內侍便一臉陰狠的朝著唐子玉撲了去。
唐子玉被嚇著尖叫,毫無半分儀態的在地面上翻滾,想要避開內侍那有些肥重的身子,可她如今身子骨弱,又哪裡真的能避開,不過眨眼間,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上被壓著一個人,那人的雙手還掐上了自己的脖子。
唐子玉又哭又喊,又抓又撓的,可卻沒有半分用處。
第一次,她感受了自己已經瀕臨絕地。
可她不想放棄。
她孩子的仇還沒報,她怎麼可以死在這兒?
唐子玉原先已經灰敗的眼中,驀地就迸發出了一陣亮光,帶著無限的恨意。
這裡的人兒,都是害死她孩子的劊子手,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就在唐子玉想要奮起一搏時,一道纖弱的人影,驀地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面目猙獰的舉著一塊石頭,對準了內侍的後腦勺,狠狠地一砸。
口中還不斷囔囔著:「我說了,不準欺負娘娘,不準欺負娘娘。」
一邊說著,手中的石頭毫不留情的就對著內侍頭部砸了下去,她砸得狠,又快又狠,唐子玉躺在地面上,不一會兒就感受到了內侍身上的血,正一股股的噴涌在她的臉上。
唐子玉甚至是能感覺到自己的雙目正被刺眼的鮮血充斥,滿目的紅。
內侍倒下之後,瑤華這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她喘著氣,手中拎著石頭居高臨下的瞧著唐子玉,瞧著瞧著,她那一雙美眸不自覺得就流下兩行清淚。
她身子不斷地顫抖,驀然她將手指一松,整個人幾乎垮掉:「對不起,對不起。」
瑤華雙手蒙面哭著,哭著跪在了地面上,不斷地朝著唐子玉磕頭謝罪。
唐子玉如今已經爬了起來,她面無表情的將壓在她身上的內侍推開,踉蹌的走至瑤華的面前,她大力的握住了瑤華的手,啞聲道:「為什麼?」
「為什麼要害死我的孩子?瑤華,本宮那麼信任你,為什麼到頭來卻是你?」
「本宮想過很多人,甚至是想過要同沈宜姜她們幾人同歸於盡,替你找個好歸處,為什麼到頭來卻是你?為什麼!」
「奴婢不想的,奴婢真的不想的。」瑤華哭著抬臉看她,「娘娘,就當奴婢求您了,您快逃吧,這座皇宮真的不是您該呆的地兒。」
「沒有太子爺的命令,奴婢們也是不敢動手。」
「你說,是殿下要讓你殺了我的孩子,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嗎?」唐子玉也沒了先前瘋魔的樣,而是伸手摸住了瑤華哭花的臉頰,語氣卻奇異的溫和下來,「殿下可是我還在的父親,是我的夫君,你說他要害我們?」
瑤華依舊哭著:「事到如今,奴婢哪裡敢瞞著您,不但是您的孩子,就連沈良娣的孩子,也是殿下授意弄死的,殿下心中只有一個宜姜郡主,他不願意讓你們誕下他的骨肉啊!」
「娘娘,您也是打小生在金陵城的人,應該知道宜姜郡主和殿下情誼深厚,殿下他這是想要為宜姜郡主鋪路呀!」
「您這般聰慧,為什麼就是瞧不明白了?」
「娘娘,殿下心裡無你啊!」
這些哭喊,就像一把刀似的,一刀一刀的戳進她的心窩子中,無話可辨,也無路可逃。
她摸著瑤華的手倏然加大了力氣,極快她的臉頰上便泛出一圈一圈的紅痕,而唐子玉本人更是恐怖,在她幾乎極致的忍耐中,那雙眸子已經帶上了猩紅,隱隱約的含了血淚。
瑤華心中何嘗不是對她愧疚萬分。
可為人母,她自然是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給自己的孩子鋪路。
這件事,並沒什麼對錯,有的也不過是立場的不同。
瑤華閉了眼,任由淚水款款而下,浸濕了她的雙手。
「瑤華,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唐子玉也有股崛勁,她狠狠地掐著她的臉,惡聲道,「到底是誰,指使你殺了本宮的孩子。」
聽著唐子玉依舊在矇騙自己的話,瑤華戚戚然的一笑,嘴角邊溢出了些血來:「娘娘,您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奴婢了?」
「在這兒東宮之中,除了太子殿下,您覺得還會有其他人嗎?」瑤華哽咽著,「娘娘,殿下不願你生下他的孩子,甚至是瞧著您都覺得厭煩了,想要將您從這個位置上趕下來。」
「若您不信,您大可去奴婢的所住的屋子搜一搜,哪兒放著殿下交給奴婢的葯,那葯要奴婢每日都給娘娘喂下,令娘娘性情越發狂暴,從而便可以娘娘善妒為由,將您打入冷宮啊!娘娘。」瑤華用手扯著唐子玉的袖子,哭著說道。
「娘娘。」瑤華激憤高昂的聲音,在瞬間也盡數收斂起來,她轉而用一種平和的目光瞧著她,「奴婢知道您對奴婢很好,奴婢也感念娘娘這份恩情,而今奴婢卻無以為報。實在是有愧娘娘。」
「若有餘生。」瑤華目光漸漸暗淡下去,宛若星子明滅,甚至是唐子玉還從她的眼中看出了癲狂,奮不顧身的癲狂。她被她的目光給愣住,當即抓著她臉頰的手便鬆了些,瑤華便趁著這個時機,一下子就掙扎著跑了出去,還不等唐子玉反應過來,她便一頭撞在了石井邊上。
她睜著眼,血不斷地從她的頭上流出,很快就將她白凈的臉和淚痕全都掩蓋住,她蠕動著嘴唇,上下翕動,最終也只能說出三個字來。
她說:「對不起。」
唐子玉死死地盯著瑤華滿頭是血的屍體,驀然,一臉悲痛的閉了眼。
沈梨趕到的時候,正好就撞見了瑤華自殺的這一幕。
她在倒地的瞬間,她也是瞧得真真切切,瑤華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愉悅而歡喜,純粹的就像一張白紙。
沈梨沒說話,只是耷拉著眼,瞧著側卧在地面上的人兒,沽酒卻小聲道:「她許是不想完成主子交代的事了,可要屬下去重新找個人。」
「不用。」沈梨斷然拒絕,「這樣已經挺好的,只是可惜陌鎖離沒有瞧見。」
「罷了,一會兒唐子玉走了,你就去將瑤華身上的玉佩取來,我們去見陌鎖離吧。」陌鎖離說著,稍稍停頓了會兒,又問,「星辰已經遣人帶去了嗎?」
「已經在那候著了。」
沒等多久,唐子玉便裹著那沾了血的大氅,踉踉蹌蹌的扶著宮牆,滿懷怨恨的一步一步的走了回去。
她剛走,沈梨便與沽酒從屋檐上跳下來,挨近了瑤華。
她的東西很是好找,就藏在袖子中,沈梨幾乎沒費什麼大力氣,便將那玉佩給勾了出來,只是勾出來時,不免沾上了血跡。
一小塊,黏在玉佩上。
沈梨也不在意,正要往懷中塞去時,就被沽酒一把奪過:「主子,您如今還有身孕,還是別聞著這些煩血腥味的東西,免得一會兒又要難受了。」
聽見他這般說,沈梨倒是沒有反駁,她將手收攏回了袖中后,才道:「走吧。」
許是有好一陣不曾與他見面的緣故,沈梨覺得這人又比原先冷淡了許多。
她坐過去的時候,那人就連眼都沒有抬一下,而是將手中的茶水一飲盡了,這才道:「你找我做什麼?」
「你別擺出這麼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你以為我想見著你呀。」沈梨笑道,「我了,也不過是受人之託罷了。」
陌鎖離已經習慣了她這陰陽怪氣的調子,語氣依舊十分平和的問道:「嗯,何事?」
「給他。」
沽酒立馬就從懷中勾出了一枚玉佩,擱到了陌鎖離的跟前,陌鎖離不耐的低頭看了眼,立馬就被驚住。他手忙腳亂的將玉佩拿了起來,手指正好壓在那一塊血漬上。
他拿著玉佩,厲聲沖著沈梨道:「這玉佩怎麼會在你手上?」
「為什麼不能在我的手上?」沈梨笑,「我都說了,受人之託,自然是要忠人之事。」
「她……為什麼不親自拿給我?反而要委託你?我記得你們之間的關係不算好吧。」陌鎖離緊緊地攥著玉佩,兩眼噴火的看著她。
沈梨雲淡風輕的喝了一口茶,才道:「的確,我與她關係不算好,可說來我與你的關係,倒算是不錯,既然她要轉交東西給你,自然是我最合適。」
「畢竟,我會出賣她,卻不會出賣你。」
陌鎖離眼睛一眯,一下子就起了身:「她在哪?」
「她是東宮的宮女,自然是在東宮中,不過現在她是死是活,我就不敢說了。」沈梨氣定神閑的一笑,「好了,你的脾氣不要急,先坐。」
陌鎖離如今哪裡肯聽她的話,他衣裳一拂,便抿著唇往外走去。
「姑娘。」沽酒擔憂的喊了聲。
「放心好了。」沈梨悠閑自得將頭轉過去,那邊陌鎖離正好走到了門邊。
嘩啦。
門被陌鎖離大力拉開,剛要邁步離開,就見外面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年歲尚小的男童。
男童模樣生得甚是斯文俊秀。
陌鎖離一見著便有種難以言說的親近感。
「這是……」陌鎖離不確定的回頭,望向坐在那言笑晏晏的沈梨。
沈梨抬手將星辰招到了身邊,讓他挨著自己坐著:「陌將軍,要去哪?」
陌鎖離太了解沈梨的性子,那就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他們今兒來這兒,她哪裡會無緣無故的就帶了一個小孩子過來,還是以這般親昵的姿態,讓他坐到自個的身側。
不過是猶豫了片刻,陌鎖離便重新走到了她的面前坐下。
他眼珠子是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個男童看,半響之後,才鼓起勇氣問道:「他是誰?」
「我還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問出這個問題了。」沈梨輕輕推搡了那個男童一下,他立馬就識趣的起身,給陌鎖離倒了一盞茶遞過去。
陌鎖離手發顫的接過,那男童眨著眼睛看他:「公子,你不喝嗎?」
「我……」陌鎖離剛開口,便又緊緊地閉著嘴,盯著男童上下打量了一圈后,才問道,「你叫什麼?」
「星辰。」男童開口,「莫星辰。」
「他……」陌鎖離激動地看著沈梨,事到如今他是真的非常想要確定一件事。
沈梨懶洋洋的開口:「嗯,她也是瑤華拜託我的,讓我替她,將這孩子交給你撫養,至於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她人了?」
「人?」沈梨嗤笑,「陌將軍,看來你是真的在軍中呆久了,已經忘了,若是宮女有孕,罪該如何?」
「什麼意思?」陌鎖離發顫的問道。
沈梨眨眨眼,用手指了指宮闕的方向:「若你現在過去,可能還有機會替她收斂屍骨,不過我勸你了,還是按兵不動的好,免得被禁軍給捉住了,小命都難保。」
見著陌鎖離跳起來要反駁,沈梨又接著慢條斯理的說道,「若是以前,你一個人死了倒也沒什麼打緊的,可如今這兒還有個小傢伙了。你若去了,他可就真的無家可歸,要流落街頭了。」
「你可別指望我。」沈梨笑,「我對替別人養孩子,實在是沒什麼興緻。」
陌鎖離又定定的看了沈梨好一會兒,倏然便用手捂著臉,彎下了腰:「是我……太沒用了。」
星辰雖聰慧早熟,可倒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他茫然地回頭去看沈梨,就見她用眼神示意他過去,星辰聽話的將身子挪動了過去,還不曾站穩,就被一雙寬厚有力的手臂給抱在了懷中。
他回頭張望,卻感覺自己的頸子處,有冰涼的淚水一股股的流下。
沈梨瞧了眼,有些不忍的別了頭,對著沽酒道:「走吧。」
沽酒取過大氅搭在了沈梨的身上,就在兩人要跨過門檻時,便聽見身後屋內傳來一道嘶啞低沉的男聲。
「姜嬛,謝謝。」
沈梨輕笑了下:「世上本無姜嬛。」
東宮。
唐子玉扶著宮牆步伐趔趄的走回了寢殿後,她站在院中抬頭看了看森涼的月色,沉默了幾番后,毫不猶豫的便朝著瑤華的屋子走了去。
她面無表情的在屋中一陣亂翻,最後在她的妝奩中發出了一隻白底的藍花的小瓷瓶。她用力地握在手中,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來,轉身回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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