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冰河遇險

第四十二章冰河遇險

第四十二章冰河遇險

大家一聽猶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一個個驚駭不已,真的要打仗了——戰爭硝煙散去已久,只有電影里有戰爭,還有那些經歷過戰爭的人知道戰爭,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年輕一代,戰爭對他們來說就是傳說,雖然現在穿著軍裝,就是為了戰爭而當兵了,卻不知道戰爭會來得這麼快?沒有思想準備,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面面相覷的看著不像是開玩笑的羽隊長,懵懵懂懂的無所適從。

羽隊長一看大家無動於衷,舉起望遠鏡看了看模糊不清的「敵人」神情嚴肅的說:「全體分散隱蔽起來,一個人一個地方,不許扎堆,預防一鍋端,集體犧牲殉國,立即執行——」

搞不清狀況的軍人們一頭霧水,懵里懵懂,憂心忡忡分散開來,極不情願的各自找地方隱藏起來,架起衝鋒槍瞄準敵人的方向,眼睜睜看著羽隊長上了汽車坐在駕駛室里,趙群里和劉曉強兩個人,分別站立在兩邊車門子的腳踏板上,一隻手高高舉起衝鋒槍,視死如歸的絕塵而去,把他們緊張的背過氣去了。

這是羽隊長一貫作風,遇到危險一馬當先,把大家護在身後,既是對大家的關心,也是職責所在的個人英雄主義,總不能讓懵懵懂懂的新兵蛋子們去直面危險,而自己躲在他們身後指手畫腳吧?

與其指揮別人這樣那樣,還不如自己去一竿子捅到底排除險情,免得指揮別人的時候,自己比別人還緊張,就像開車一樣,坐在旁邊比自己開車還緊張,職業病就是多此一舉瞎操心。

隱蔽好了的戰士們一個個忐忑不安,看著隊長乘坐的車義無反顧走向死亡,英勇就義,每個人心裏面都有些不落忍。年紀輕輕,風華正茂的隊長真是朝氣蓬勃一展身手,青雲直上,如日中天的大好季節,前途不可限量的軍中驕子,暇一時日,一定會加官進爵有所作為,就這樣一去不返,消失在眼皮子地下了?太有些殘忍了。

心懷不恭的兵卻是另一種想法,獨斷專職的隊長,有露臉的機會自己先赴湯蹈火獨享,把其他人放在一邊,不讓別人出頭露面,有失公平。嘴上整天家不離團結一心,沒有集體的力量,就沒有個人的榮耀,遇到關鍵時刻就言行不一了,總得給大家一個機會吧——電影里的指揮員都在後面,他為什麼就沖在前面?不怕死會死得更快,誰不知道啊——他這樣……

越走越遠的汽車消失不見了,提心弔膽的大家陷入了絕望之中,抬起頭看了看青天白日,陽光明媚,不相信同甘共苦,相依為命的領軍人物,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不會是白日作夢吧——雪山作證,撲面而來的清風作證,這可是真真切切的現實,沒有了隊長的車隊何去何從……

黑子開著汽車,瞪著小眼睛亡魂皆冒,彷彿像自殺者一樣,不顧生死一往無前,把油門踩到底的腳微微顫抖,怒吼的引擎聲震耳欲聾,悲壯的唱響著最後的輓歌。他時不時側過頭看一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發小,一同成長,一路走來見不得離不開,抬杠死掐從不消停,卻把對方的命看得比自己重要,嘻笑怒罵全是愛,還沒有掐夠就結束了?媳婦都沒有娶就完蛋了?這樣的人生太過遺憾,雖說是黃泉路上無大小,可總得讓人有心悅誠服的理由呀?閻王爺是不是老糊塗了?黑白無常喝醉酒了?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也沒有給家裡人打個招呼,就這麼成了雪域高原的孤魂野鬼?心不甘啊——即使到了閻王殿也要問個明白,拼死拼活為國家做貢獻,沒做過壞事,沒做過昧良心的事,自從懂事起就汗流浹背的養家糊口,當兵了沒有白吃國家糧食,有今天沒明天打拚著,憑什麼就不讓人活了?信神信鬼的黑子,在心裏面默默地抱怨著。

羽隊長察覺不到他的心情,正襟威座舉著望遠鏡觀察敵情,越來越清晰的「敵人」盡顯眼底,一臉冷峻的表情逐漸的鬆弛下來,露出來笑臉,提在手裡的手槍關上保險,突然間炸雷一樣哈哈大笑,把開車的黑子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嚇瘋了。

已經做好了一去無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英勇赴死的準備,生死置之度外的氣氛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猛扎扎有人笑出聲來,真正是人嚇人嚇死人,怎麼不讓人毛骨悚然?

黑子眼含熱淚,一隻手扶住方向盤,一隻手拍了拍他肩膀說:「不害怕,有我在你怕什麼?我替你擋子彈,我陪你一起死,你不能瘋啊——你瘋了就成了傻逼認不得我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你才是傻逼——你這個驢變著法子罵我,占我的便宜,找打呀……」「那你——怪扎扎笑什麼?我害怕你笑,眼看著我們做鬼活不成了,你不會不想活了高興做鬼吧——別嚇我好不好?你死了瘋了我都活不成了……」「閉嘴,越說越離譜了,我怎麼就不想活了?誰願意做鬼呀——你去死吧——我不攔著你……」「我到是遇上驢了——我心疼你,你怎麼咒我?驢嘛人啥——到底笑什麼嘛……」「哈哈哈——不是敵人,是自己人,我們找到了十一號兵站,是測繪大隊的大本營,你說高興不高興……」「啊——真的嗎——你怎麼不早說?嚇死我了呀——哈哈哈……太好了,我們不死了,閻王爺萬歲——謝謝菩薩保佑,我給你們燒香磕頭……」死而復生的黑子高興的胡說八道。

「我就想這裡天荒地老,地上不長草,天上無飛鳥,哪裡來的敵人?這不是白白的虛驚一場嗎?哎呦呦——我地媽呀,嚇死了多少腦細胞?尿都嚇出來了,腎上腺素都排空了,不懂行情自己嚇自己,還是胸無城府,缺乏歷練,還得好好修鍊。弟兄們關上保險,別擦槍走火。」羽隊長感慨道。

越走越近的距離,越來越清晰的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排列有序的帳篷,把山谷里平坦的地方都佔據了很大一片,看起來蔚為壯觀,不明真相當作敵營,作為常備不懈的軍人來說不足為奇。

行軍作戰,最害怕的就是遭遇戰,瞎貓撞死耗子,下頭瞎腦狹路相逢,措手不及,來不及排兵布陣,優勢劣勢無處施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兩敗俱傷,誰都沒有好下場,作為優秀的將領來說就是敗筆。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壯士斷腕的悲劇不過如此。

雪山深處的荒蠻之地能見到人就是奇迹,認識不認識無關緊要,不亞於他鄉遇故知的激動。測繪大隊的戰友們,列隊歡迎遠道而來的汽車兵,幾百人的隊伍還是有些氣勢,一個個蹦蹦跳跳高聲歡呼,喜悅的表情展露無遺。

汽車剛剛停穩,蜂擁而至的陌生戰友們就團團圍住了汽車,彷彿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激動的撲上前來想要噓寒問暖,誰知道站在車門子上的劉曉強卻不買賬,冷峻的表情不怒自威,高舉著衝鋒槍大聲呵斥道:「不要靠近汽車,讓我們首長下車。」

湧上前來的兵一聽渾身一顫,首長——多大的首長啊——還有持槍警衛在保鏢?大首長怎麼會坐貨運車?應該是坐小車呀?擺譜沒有這樣的吧——就在大家愣神的片刻,趙群里打開車門子,恭恭敬敬站立在一邊,立正敬禮后說:「報告師傅,呸呸呸——首長,請你下車。」蹩腳的他結結巴巴地說。

羽隊長一聽瞪了一眼,丟人現眼不是?測繪大隊是師級建制,自己才是一個排級別的車隊長,最基層的帶兵人,人家隨隨便便拉出一個當官的都比自己大出半截子,這兩個臭小子搞什麼名堂么?班門弄斧不嫌寒顫?心念至此沒時間計較,頭一低下車來,大家一看是一個毛沒有長齊的青年軍官,有些大跌眼鏡。

不管怎樣也是車隊領袖,有志不在年高,還是熱情相迎,敬禮握手不亦樂乎,噓寒問暖真情表露,場面熱烈的彷彿看見了親人。測繪大隊的兵,自從進入沙漠以來到現在,就沒有見到過陌生人,幾個月在荒無人煙的荒蠻之地盡職盡責,日久天長了思鄉之情哪個人沒有?更何況面臨著斷炊斷糧的危機,運送給養的車隊就是救命稻草,他們能否按時到達,關乎到成百上千的人死生存亡,此刻如期而至,不激動由不得自己了,眼睛里水霧瀰漫。

測繪大隊有不少女兵,冬裝和男兵無二,不說話看不出來是女兵,看到羽隊長就像看到了家裡人,沒有羞澀握手擁抱,喜極而泣眼淚在飛,心裏面盛不住女孩子眼淚的他,躲瘟疫似得一閃而過,來到了測繪大隊長的跟前,一個身體微胖,年齡在四十歲以上大首長跟前,立正敬禮報告到:「報告首長,二一八車隊按時到達,人員車輛物資一路平安,一個不少,請指示……」

「同志們辛苦了,我代表測繪大隊全體官兵感謝你們,你們不畏艱險保障有力,我們衣食無憂少了後顧之憂,才能完成任務,謝謝你們……」「首長客氣了,完成任務是我們的使命,交接物資……」「咦——怎麼就你一台車前來?其它的車留在後面幹什麼……」「哦——首長見笑了,剛才發現你們還以為是敵人,其他車輛人員隱藏起來在待命……」「啊——敵人——哈哈哈……有意思,你把我們當成敵人了?警惕性蠻高的嘛——我在望遠鏡里看到車隊分散開來,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是你的戰略戰術啊——嗯——你的措施符合戰場規律,分散開來就不會火燒連營一鍋燴,生存幾率就會大大增加,不簡單呀——小夥子?年紀輕輕就知道戰爭意識,後生可畏啊——哈哈哈……」「首長過獎了,我也是進退無路,沒辦法把汽車隱藏起來,臨時抱佛腳瞎湊合……」「呵呵——年輕人不虛妄,難能可貴。咦——萬一我們是敵人,你給他們下了什麼命令?說來聽聽……」「這個——」羽隊長不敢說出來,害怕言多必失,話多惹是非,無中生有惹禍招災。

大隊長一看他唯唯諾諾,好奇心大發,非要刨根問底,站在身邊的劉曉強卻沉不住氣,不知輕重的實話實說:「我隊長下命令,如果你們是敵人就迎頭痛擊,血戰到底,打不贏就炸毀汽車,不能讓物資落入敵手,能活著的一定要活下去等待拯救,國家不會不管我們,把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不能當俘虜。」

大首長一聽就是一個趔趄,匪夷所思的看著稚氣未脫的劉曉強,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又看了看羽隊長說:「你已經估計到了我們是敵人,為什麼只有你們四個人前來?你就不害怕身單力薄有來無回嗎——不知道人多勢眾還能有勝算的把握嗎?」

羽隊長莞爾一笑說:「人多勢眾固然有好處,要看具體情況,我不知道對方是什麼狀況?一窩蜂湧上來不就全完蛋了嗎?保存實力留有餘地,就能以靜制動威懾敵人,還有反擊的本錢,沒有後手怎麼行?沒有勝算的背水一戰不可取……」

「哈哈哈……說得好,不愧為帶兵人,有機會和你好好探討。不過,現在你已經完成任務了,交接物資現在還不行,我們正在轉場到十二號兵站,你的車隊就跟隨我們到十二號兵站……」「啊——首長,這怎麼行……」「這怎麼不行?我命令你到十二號兵站。」大首長不容置疑的說。

羽隊長一聽就是一個趔趄,好不容易到達兵站了,怎麼會繼續前進?戰士們已經竭盡全力精疲力竭了,就盼著卸車返回,再讓他們努一把力不是不可以,可車輪一轉就是危險,萬一節外生枝怎麼辦?想到這裡,理直氣壯的說:「報告首長,我們的任務是物資送達十一號兵站,我的車隊不能跟你轉場,到此為止。」

大首長一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堂堂的師級首長面前,一個不起眼的小小車隊長,竟敢大言不慚違抗命令?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簡直是以下犯上,無天無法,軍旅生涯多少年來還是第一次遇上不聽指揮的兵,立刻怒從膽邊生,惡狠狠的說:「執行命令聽指揮不知道嗎?我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你一個無名小卒竟敢違抗命令?我有權槍斃了你……」

「你敢——一權壓人嗎——你有千軍萬馬,首長不會不知道兵頭將尾吧——我也是車隊的最高指揮官,不是你的部下,我執行的是高原基地的命令,你無權指揮我的車隊。我的任務是十一號兵站,多一步路都不走,往前走就是違抗命令。你不會不明白我車隊的給養油料,只配發到十一號兵站,再往前走供給不足,我們怎麼返回去?黑子,通知部隊過來卸車……」「你敢——」激怒了的大首長臉色鐵青,暴跳如雷,習慣性的拔出來手槍。

已經轉過身的黑子師徒兩個人一看大事不好,好端端平地起風雷劍拔弩張,兵戎相見了,一下子撲到了羽隊長身邊,黑子擋住羽隊長護在身後,厲聲的說:「首長你幹什麼——動槍可不好玩?槍聲響起血流成河,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可以啊——徒弟,如果我死了,你要保護好隊長,他死了你就陪他死,要不然師傅我就不認你了……」

「是——師傅,你放心,有我在這個老小子翻不了天,膽子大的病犯了——敢給我隊長拔槍?不想活了——這不是戰爭年代,官大一級壓死人,就可以徵用下一級,現在是和平年代,各有各的任務,鐵路警察個管一段,他敢開槍就打死我。」劉曉強說著話殘影一閃,衝鋒槍抵在了大首長的胸膛上。

幾百人的測繪大隊炸窩了,剛剛的喜悅勁頭消失殆盡,一下子拿起武器對準了淹沒在人群里的四個人,恨不得碾做成泥化作塵,他們的最高統帥成了人質被綁架了,豈能善罷甘休?各為其主名不虛傳。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真正是始料不及,羽隊長沒有想到的是劉曉強這個二逼貨生猛剽悍,竟敢把師級首長不放在眼裡,衝鋒槍槍口抵在人家胸口一觸即發,萬一擦槍走火,可就闖天禍了,真正是不得好死了。

左左右右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全是黑洞洞的槍口,這麼多人別說是開槍了,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急忙推開擋住他的黑子,飛起一腳踏翻了劉曉強,厲聲的說:「幹什麼——有你什麼事?趙群里,下了他的槍……」

「是——」嚇呆了的趙群里一聽,趕緊上去扶起劉曉強,把他的槍取過來掛在自己身上,一物降一物可不是蓋的。

劉曉強順從的不敢反抗,卻怒視著大首長說:「張克友,你敢撒野以大欺小,我讓你回家放牛去,睜大眼睛看看我是誰?閉上你的嘴巴不能說出來。」

驚駭不已的大首長一聽,定眼一看有些似曾相識,突然想起來是劉副司令的公子哥。他是劉副司令的老部下,從抗美援朝到現在一直都是,去過老首長家中無數次,眼看著劉曉強一點點長大,也知道劉曉強曾經危害一方的豐功偉績,這次到基地中轉時就見到過他,他不是在基地警衛排站崗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怪不得他敢有恃無恐抱打不平,都是炒麵捏人熟人一個,只是這小子臉色粗糙,變化太大,匆忙中沒有認出來罷了。

劉曉強早就認識了張克友,在基地時他還去看老首長曲司令,還在她姐姐家裡與他共進晚餐,只不過小孩子不管大人的事,像他這樣的師級軍官,在劉曉強眼中見過的多了去了,不算什麼,沒想到會有這一幕?

深藏不露的他一看情況危急,他師傅沒文化一根筋,眼中只有他的發小,逼急了能大鬧天宮,把自己折進去都在所不惜,隱藏不住的他只能出頭露面仗勢欺人。

張大隊長看著劉曉強張了張嘴,匪夷所思的說:「你——你不是在基地站崗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你管的多?我到哪裡用不著給你回報吧?難道說這裡我不能來嗎?你家的呀——有什麼事給我隊長好好說話,大家都是軍人,各有各的使命,到這裡都是在為國家賣命,動手動腳火拚起來,誰也沒有好果子吃。」劉曉強正義言辭的警告道。

劉曉強的舉動震驚了黑子,想不到自己形影不離的徒弟這般了得?危急關頭敢玩命護犢子,震住了不可一世的大首長,走上前去拍打他身上的土,伶愛的說:「吃槍葯了?有話好好說日子好好過,給大首長說話要客客氣氣,怎麼能沒大沒小?這裡沒你說話的份,站一邊去……」

「是——師傅。」劉曉強規規矩矩站在了羽隊長身後面,看著張大隊長示意他不可露餡。

世界真奇妙,劉曉強的表現,同樣讓羽隊長驚駭不已,他冥冥之中一直懷疑這小子大有背景,可就是不知道背景有多深?敢在師級軍官面前賣弄手段,深奧的可就海了去了,現在沒時間計較這些,卸了車再做計較不遲。

一看大首長漲紅著臉被劉曉強唬住了,敢怒不敢言,局促不安的顯得有些無奈,會不會有其他的事情?想到這裡就不卑不亢的說:「首長,我的兵乳臭未乾,年幼無知多有冒犯,是我帶兵無方,一切後果我承擔,請你擔待。我的任務完成了,你的命令恕我不能執行,請你原諒,隸屬關係不允許服從你的命令。服從命令聽指揮是軍人的天職,我只服從基地的命令,你無權命令我的車隊,有悖于軍人的天職。如果你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幫忙,我義不容辭,可前提是我車隊的補給油料你得承擔,要不然我們就擱淺在半路上回不去了,那可就是死路一條。這裡環境惡劣,有條件都活不下去,沒條件必死無疑,幾十號軍人的命消失在這裡,就是震驚中外的國家之痛,我就是國家的罪人,這樣的後果我承擔不起。還有,時間不能過長,我的任務是有時間限制,超期就是違反紀律,我吃罪不起,請指示?」

聚集在一起的軍人們鬆了一口氣,不火拚了對誰都好,火拚起來槍炮無眼,無辜的傷害自己人,怎麼能下得去手?一聽羽隊長的話硝煙散盡,皆大歡喜,收起搶來靜觀其變。

張大隊長同樣收起搶來,略一沉吟說:「隊長同志,我們在這裡的任務完成了,要轉場到十二號兵站,滯留在這裡是因為這條河擋住了我們無法通過,有兩台車過河時壓塌冰面沉沒了,犧牲了三個兵,你能不能幫我們渡過河去?」

果然不出所料,羽隊長一聽怨氣全消,急人所急是做人的原則,見死不救豬狗不如,更何況是自己人?自己人不幫助自己人,良心上怎麼能過得去?因此而延誤了時間,基地首長也會網開一面,不會追究責任吧?什麼都沒有做就患得患失推卸責任,還是我自己嗎?

幹了再說,未來都是夢,到時候再說,豁然間豪氣頓生,看了看身邊的黑子,凜然地說:「報告首長,我可以留下來幫你渡河,開車渡河是我的強項,我們一路走來險象環生,命懸一線,卻安然無恙的到達兵站了,可以說有點經驗……」

「啊——你胡說什麼?不要命了?我可不陪你去死——」黑子一聽頭大了,急忙制止道。

「閉嘴,你怎麼說話不算數?你不是說要陪我去死嗎?現在怎麼又變了……」「現在不是我們的事情了,憑什麼我陪你去死?你這是無事找事,把不疼的手往磨眼裡塞,自找的。」現世報黑子極不情願的說。

圍在一起的軍人們不在少數,誰不知道留下來就意味著承擔風險,別人都過不去的河,誰還能過得去了?唯恐避之不及,三頭六臂的神仙呀——痴人說夢,自不量力。

羽隊長一看所有人怔怔看著自己,瞪了黑子一眼說:「說什麼吶——由不得你。劉曉強,趙群里,你們兩個人回去通知部隊到這裡來待命……」

「是——」兩個小兵立正敬禮後轉身離去,黑子也想趁機逃脫,羽隊長一把拉住他說:「你陪我去偵察河道……」

「你——我……」黑子逃無可逃,氣得說不出來了。

張大隊長領著他倆來到了河道冰面上,只看到冰面上露出來不多的一點車頭,整個車身和駕駛室壓塌冰面,淹沒在水裡面已經結冰了,成車的物資和駕駛室里的人全完了,就在這台車後面,還有一台車沉入河底消失了,無法打撈,壓塌的冰面又恢復如初,彷彿沒有發生過什麼事。

慘烈的場面慘不忍睹,羽隊長才明白剛剛見到了陌生的戰友們,一個個眼淚汪汪,還以為是見到了自己激動的淚水,原來是為失去的戰友痛心不已在流淚,他覺得心裡堵得慌,對著冰窟窿脫下帽子,深深鞠了三個躬,抬起頭來時已經淚流滿面,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轉著圈打量起要人命的河道來。

河道很寬闊,之字形的彎道從一座山直接撞到了另一座山,阻斷了整個河谷,要先通過必須過河。站在冰面上,能感覺到冰面下的水流湍急,如何能過得了河?還得好好斟酌。

極不情願的黑子看到車隊到來了,指揮大家排列整齊,即便不是停車場里,同樣要求大家養成習慣,井然有序,這是職業操守,體現著素質涵養。幾十天沒有見過陌生人的軍人們,下了車就和素不相識的軍人們打成一片了,互訴衷腸后找到了新的老鄉,真有些他鄉遇故知的偶遇,喜出望外的相見恨晚,擺起龍門陣拉家常,說到動情處眼淚在飛,人情世故不過如此。

停放好了汽車,鬧情緒的黑子不願意陪著他,坐在駕駛室里抽煙,遠遠的看著羽隊長和一幫軍官們指指點點,唧唧咕咕,聽不到說些什麼。張大隊長總是居高臨下指揮羽隊長,而羽隊長說的話他不屑一顧,看的他心驚膽顫。

他了解自己的發小,輕易不發火,惹毛了發起威來寧可玉碎不求瓦全,寧可把自己打進去,也不會俯仰趨勢,仰人鼻息,委曲求全。記得在老部隊,為了自己的兵不受其辱,把參謀長打的滿地找牙,震驚了整個團,不是連長師傅減一級扛下來,他就掃地出門,脫軍裝滾蛋了,還有今天啊?

看不過去的黑子想下車去,一臉淡定的劉曉強卻說:「師傅,別下去,你去了隊長反而難堪,張大隊長不敢把隊長怎麼樣……」

「哦——你小子什麼來頭?敢和大首長過不去?嚇死我了……」「呵呵——師傅,我就是一個兵,跟著你學開車的一個兵,沒什麼……」「不對吧——你怎麼知道他名字……」「切——你們還沒有來到基地的時候,他們早就來到了,我在基地站崗就見過他們,當然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了,這有何難?」劉曉強堂而皇之的搪塞到。

老實忠厚的黑子是現世報,沒有彎彎繞,一聽有道理,眉毛鬍子誰先誰后顯而易見,不再質疑他是什麼背景,看著冰面上的發小擔心起來。

張大隊長看著觀察河面的羽隊長一籌莫展,心急火燎的說:「羽隊長同志,我命令你抓緊時間過河,十二號兵站已經有一部分部隊從另外的線路先期到達,掉進河裡的這兩台車裝載著他們的給養,現在已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希望你儘快想辦法渡過河去,以解燃眉之急,明白了……」

「是——首長放心,給我點時間,我保證完成任務……」「那就好,我相信你,不要玷污了汽車兵的光榮稱號,讓我失望。完不成任務,就上軍事法庭。」首長不容置疑的說。

張大隊長是抗美援朝的老兵,過過江吃過康,扛過槍打過仗的老前輩,是新中國老資格的有功之臣,在羽隊長這樣沒有經歷過炮火硝煙的新兵蛋子面前,說起話來自然是咄咄逼人,不留情面。

剛才羽隊長抗命不尊,已經讓他顏面盡失,迫於劉曉強是老首長的兒子不好發作,不看經面看佛面,人情禮儀是不可逾越的天塹,也是做人的底線,不到萬不得意,就不能撕破臉自掘墳墓。更何況保障供給的車隊功不可沒,一路上千難萬險,沙漠之行如期到達,這一次又不負眾望功大於過,不計較也就算了,他說完率眾軍官離去了。

河面上只留下孤零零的羽隊長一個人,他抬起頭看了看西斜的太陽刺眼明亮,雪山頂上一大片烏雲集結著,翻卷著殺奔而來,山溝里突然陰風怒吼,吹在臉上刀割一般痛。冰面上光滑站立不住,抵抗不住勁風吹拂,趕緊俯下身子爬在冰面上躲避,腦子裡卻在想辦法如何渡河?

坐在車裡面戰士們一看隊長栽倒了,一個個跳下車蜂擁而至,用力過猛滑倒在冰面上,東倒西歪一片狼藉,跌跌撞撞呼喊著他,黑子自然是第一個到達,想拉起爬在冰面上的他。

一陣強風吹過來,黑子背過身抵抗,腳底下卻打滑使不上勁,仰著身子滑出老遠,勁風已過失去平衡,「咣當」一聲響砸在冰面上,結結實實摔了個仰八叉,痛的他「啊吆」一聲叫出聲來。

爬在冰面上的羽隊長聽見了,抬起頭一看嚇了一跳,冰面上全是自己的兵在跌倒爬起掙扎著,不知就裡的大聲呵斥道:「怎麼啦——不想活了想自殺嗎?爬在這裡好玩嗎?誰讓你們下來了?找打呀——」

黑子「嗨吆」聲喚著爬不起來,嚇壞了羽隊長,趕緊爬過去怒罵道:「跑過來幹什麼?想死了不會離我遠點嗎——別嚇我好不好……」

「哎呦呦——疼死我了,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哄哄我能死呀……」「呸呸呸——膈應死人了?雞皮疙瘩暴起了,皮糙肉厚的裝什麼嫩?摔壞了沒有……」「死不了,愁死你,你怎麼了……」「我沒事……」「沒事幹嘛爬倒呀——嚇人搗怪的好玩嗎……」「閉上你的烏鴉嘴,風這麼大站不住,不爬下就讓風吹跑了。趕緊起來,把弟兄們帶回去,摔壞了他們我剝了你的皮……」「你扶我起來能死呀——哎呦呦——我算是遇上驢了……」「找打呀你——」羽隊長戲語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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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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