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抗命不遵

第四十三章抗命不遵

第四十三章抗命不遵

兩個人沒時間打架,相互攙扶爬起來,其他的兵也爬起來聚攏過來了,烏雲遮住了太陽,山谷里陰暗下來,勁風越來越大嗚嗚嘶鳴,凍得人受不了,冰面上不宜久留。

羽隊長趕緊驅趕大家回到車上避風,黑子和他擠在一起抱怨道:「他們的車沒有多少負重都過不去,我們的車是滿負荷,十幾噸重哩,怎麼能過得去?你娃可不能讓弟兄們去送死,死一個人你娃就完蛋了,你就等著坐牢殺頭抵命吧——」

羽隊長抽了一口煙「呼……」想了想說:「把你死的愁,我怎麼能讓弟兄們去冒險?沒有精鋼鑽不攬瓷器活,我們是專業汽車兵,走過千山萬水,吃過的苦流過的汗車載斗量,所見所聞無人可比,沒有些真知灼見的真本事,敢到這裡來送死——張大隊長是老前輩,行軍打仗他在行,怎麼樣開車他就是外行了,怎麼能和我們比?人家遇到困難了,我們搭把手幫一把人之常情嘛,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你不是常說要行善積德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就是行善積德,你就不要抱怨了,配合我好不好……」

「哦——這就是行善積德?我還以為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逞能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聽你的,你說咋辦就咋辦,你有辦法嗎?」黑子興沖沖的說。

羽隊長一聽他想通了,不會再唧唧哇哇的擾亂視聽潑涼水,上房抽梯子拆台,干起活來就可以心無旁騖的專心致志,要不然還得分心安撫他。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那可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了。雖然黑子沒謀略,可執行命令堅決不打折扣,毫不猶豫,是羽隊長心中的依靠,沒有他不計後果的鼎力支持,再好的計謀也是紙上談兵。就像諸葛亮一樣,沒有劉關張那樣強有力的執行者,即使有扭轉乾坤,改天換地的手段也是枉然。

欣慰的他看著黑子高興的說:「塌冰是因為冰太薄,不懂行情的他們盲目過河,冰面負重不了汽車重量,就像你前天壓塌冰面,差一點掉進去是不是?如果增加冰面厚度,承載力就會增加……」

「切——說的好聽?你不會讓我們鑿冰取水增加厚度吧?這麼開闊地河面,猴年馬月才能過去?還不得把弟兄們累死呀……」「切——人定勝天知道不?世間萬物相生相剋,相互依存缺一不可,才能生生不息,綿延不絕。天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學文化的目的就是為了征服自然,利用自然為我所用……」「哎呦呦——又開始咬文嚼字了,我聽著頭疼不知道嗎——有什麼屁就放,雲山霧罩的我聽不懂……」「哈哈哈……唉——和你活在一起真費勁,我就直說吧——增加冰面厚度人力不可為,勞民傷財是無能的表現。我們的兵個個都是寶貝,心疼呵護都來不及,還能讓他們耗費體力,消耗生命呀——嗯——想辦法讓河水自己流出來……」「啊——你——你是龍王爺呀——神經病說胡話哩?河裡的水不可能聽你調遣……」「閉嘴——不說話能死呀——聽我說么?我就是龍王爺不行呀——切——真是的。你看看山那面的河道里突然高出來許多,和這裡的落差有好幾米,不是瀑布也是陡坡,或者是有巨石阻擋,炸開冰面河水就湧出來了,流到這裡凝結成冰,是不是就解決問題了……」「哦——這個——可是真的。你——你娃的書沒有白讀,你媽媽的饃饃沒有白吃,狗肚子里有些墨水,真的是龍王爺啊——呵呵——說干就干,先在這裡炸開一個窟窿看看冰的厚度,需要多厚就行了?咦——萬一不需要水了,堵不住口子怎麼辦?」黑子受到啟發,靈感閃現的說。

羽隊長一聽渾身一顫,只想到鑿冰取水,還沒有考慮到怎麼收場,讓他一問沒章程了,瞪了一眼說:「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啊——給點支持好不好?才想好了怎麼取水,還沒有想好怎麼堵住水,到時候再說,你以為我真的是龍王爺呀——天塌下來我頂著,準備好炸藥……」

「是——我聽你的。」黑子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河岸上聚集著看熱鬧的測繪大隊的兵,烏泱泱一片人頭攢動,指指點點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河道里的全是二一八車隊的兵,在羽隊長指揮下井然有序的忙碌著,不長時間準備就緒,疏散人員開炸了。

小兵劉曉強手裡面提著呼呼作響的噴燈,等待命令點燃導火索,重複著沙漠里點燃導火索的動作,看的張大隊長驚駭不已,緊張的不可思議。

他可是劉副司令的兒子,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傳宗接代全靠他,怎麼能讓他干這麼危險的活?萬一失手了怎麼辦?難道說羽隊長這個愣頭青不知道他是司令員的兒子?把他當成了普通一兵?這不是有眼不識金鑲玉,無眼更難認貴人嗎?真正地有眼無珠呀——這小子是不是被蒙在鼓裡?

人心不古可是真的,知道底細的大首長心生不恭,人有高低貴賤之分,人不自私天誅地滅。就在他杞人憂天的時刻,眾目睽睽之下的劉曉強得到了命令,點燃了導火索。

呲呲冒煙的導火索快速燃燒,他身體矯健的在冰面上搓著腳跑過來,臨近河岸的時候腳底下打滑摔倒了,手裡的噴燈咣當一聲響甩出了老遠,在冰面上滑行不止,還在呼呼作響噴著火,每個人驚呼不已。

嚇軟了腿的黑子準備上前去拉他,其他的兵也蠢蠢欲動,羽隊長大聲的呵斥道:「都別動,卧倒——」

大家一聽不敢動彈,眼睜睜看著劉曉強自己爬起來,準備去撿噴燈,羽隊長一看怒罵道:「滾回來,不要噴燈了……」

「沒有噴燈怎麼烤車?」劉曉強倔強的說。

冰面上摔跤摔不疼人,翻起身來的他捨命不舍財,跑過去撿起噴燈,還沒有跑到岸上,一聲巨響驚天動地傳過來,軍用炸藥的威力不可小覷,炸起來的冰塊伴隨著煙霧直衝雲霄,到達制高點紛紛下落砸在冰面上,冰屑像子彈一樣四處飛濺,衝擊波又一次把他掀翻了。

大地微微顫抖,雪山上的積雪呆不住崩塌了,到處都是雪崩,引起的風暴裹著雪霧,白茫茫蒼勁有力,鬼哭狼嚎似得撲過來,山谷里又一次昏暗下來,嚇得軍人們屏住呼吸了。

活蹦亂跳的劉曉強連,滾帶爬回來了毫髮未損,嚇壞了張大隊長,而羽隊長卻不領情,怒視著他呵斥道:「你笨手笨腳的老年痴獃呀——干毬這麼點活就廁所門前栽跟頭,離死(屎)不遠了,還能幹什麼?我……」

「幹嘛呀——我徒弟在玩命啊——你就不會好好說話嗎?」黑子護犢子的不依不饒了。

羽隊長對誰都客氣,唯獨黑子例外,張嘴就罵抬手就打,卻生不起氣來,屁股一轉一風吹過恢復如初,原模原樣。

劉曉強一看他們倆個人又要掐起來,嘻嘻哈哈的說:「隊長,不是我故意栽跟頭,冰面上太滑了站不穩,我不是好好兒的嗎?你別生氣……」

「屁話——好好兒的我才害怕,有事情了害怕就遲了。哼哼——我看你毛手毛腳靠不住,靠邊稍息……」「啊——隊長,別價——我以後再不出錯了,你放心……」劉曉強自我檢討。

羽隊長卻不理他的差,跑過去看炸開的冰窟窿了。冷眼觀看的張大隊長心生疑惑,不可一世的高幹子弟活土匪,把他這樣重權在握的大官都不放在眼裡,怎麼會在一個小小的車隊長面前威風不再了?想走過去和他說話,劉曉強一看像躲瘟疫似得避之不及跑了,把他不理不睬,害怕泄露天機。

炸開的冰窟窿近不到跟前去,囚禁在冰底下的水迫不及待湧出來,在冰面上四齣蔓延,順流而下。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低洼的地方盛滿了水,盛不住的水又流向別處,後浪推前浪聲勢浩大。

河水溫度高,遇到冰面和冷空氣溫度流失,凝結成冰,一層層速凍起來,開闊地河面上能看的著增長,羽隊長一看心想事成,時間過去了就會大功告成啦,招呼弟兄們上岸休息。

驚駭不已的張大隊長和他的兵有些看不懂了,是不是花拳繡腿的故作玄虛?還是虛張聲勢的作秀?過了河才是真功夫。河水俏無聲氣的從液態變成固態,誰說過冰是水的屍體?似乎有些道理。

嘩嘩流淌的水經不住嚴寒,失去了不受約束的任性被凍住了,滯留在冰面上死一般沉寂,失去了活力,真的就死了嗎?不期而遇,匯合在一起的兵同住一地,測繪兵有帳篷擋風禦寒,可算是富貴榮華,汽車兵依然是露宿野外,沐浴在寒風裡瑟瑟發抖。

使命不同,裝備不同,用不著羨慕嫉妒恨,誰有誰的命,怨不得什麼,時間對誰而言都是公平的。一夜無話,各操各的心。

天漸拂曉,羽隊長起來后查看冰面,冰面上層層疊疊像沙漠一樣,冰面厚度兀突的增加了不少,能不能經受得住汽車重量沒有把握,炸開的冰窟窿,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凍住了,形成了芝麻開花節節高的緩坡。

吃飯盥洗從容不迫,汽車也啟動起來了,「吐吐啦啦」低速運轉預熱,山谷里充滿了刺鼻汽油味,瀰漫在空氣中形成了薄霧,經久不散,是因為沒有風。寒冷的清晨凍得人渾身發抖,嘴裡面呼出的哈氣凝結成霜,依附在眉毛鬍鬚汗毛上形成了霧凇,白光光的更加讓人受不了。

吃過飯的羽隊長看了看黑子,就知道要他打頭開路,黑子上了車就要起步,劉曉強打開車門子上來了,黑子眼睛一瞪說:「下車去站下面,我過去了你在上來,壓塌冰面就淹死了……」

「淹死了你不怕呀——我和你在一起……」「有那個必要嗎?死一個就行了,還要搭上一個不是浪費嗎?聽話,下車去,讓隊長看到了又找你麻煩……」「我是你徒弟,這是我的車,師傅在哪裡,徒弟就在那裡,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我陪你……」「你——怎麼不聽話——乖乖的唵——惹惱了隊長,我不好說話了,你不能老是讓我們兩個人為你打架吧——隊長會看得起你的,你要學會察言觀色,總不能老是出錯吧?下去,隊長過來了。」黑子從倒車鏡里看到了他。

劉曉強知道存在的風險,卻沒辦法和師傅共同承擔,嘆了口氣說:「師傅小心,壓塌冰面掉下去我救你,我的水性好……」

「你——這麼冷的天淹不死就凍死了,別下去唵——你怎麼不讓我放心?別胡來,下去吧——」黑子哄他道。

滯留在這裡的軍人們聚集在河岸上,胡思亂想靜觀其變,羽隊長站在冰面上招了招手,黑子的車就轟隆隆開過來了,每個人緊張的屏住了呼吸,汽車義無反顧開進河裡,羽隊長卻大手一揮,黑子立刻停住車,不知道為什麼?

就看到羽隊長俯下身子,耳朵貼近冰面聽起來,突然翻起身來的他向前揮手,黑子一看情況不妙,趕緊掛倒檔倒車,車輪胎地下的冰面上「噼噼啪啪」炸裂開來,清晰可見的裂紋四面延伸,像煙火一樣綻放開來,技術一流的黑子臨危不亂,油門踩到底倒出來汽車,有驚無險。

加厚冰凍,還是不能承載汽車,第一次嘗試失敗了,苦苦期盼了一夜的張大隊長,耐著性子煎熬了一夜,就等著天亮后渡過河去,結果卻大失所望,心急如焚的他脾氣暴躁,怒視著羽隊長不留情面的怒吼道:「搞什麼搞?你不是說能渡河嗎?冰沒有塌為什麼不讓汽車過?革命軍人不怕犧牲,難道你害怕了?害怕犧牲就不是合格的軍人,……」

「不害怕是傻子呀——冰沒有塌卻裂開了,裂開了就意味著塌,不塌裂開幹什麼?革命軍人不怕死要看什麼時候,無謂的犧牲值得嗎?每一個軍人都是國家的寶貝,不是雞,怎麼能讓他們去死……」「毛主席說要奮鬥就會有犧牲,沒有犧牲哪來的成功……」「毛主席也說過消滅敵人保存自己,自己都死光了,成功了有什麼意義……」「你——你不要得寸進尺,下級服從上級天經地義,我——命令你……」「打住——我告訴過你了,你無權命令我和我的車隊,我不會讓我的兵去送死,他們都是我手把手帶出來的兵,每個人都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不可或缺,到這裡來不是為了送死。你的兵已經死了幾個了前車可鑒,還要讓我的兵去死,你……」「反了你了?想造反呀——」張大隊長暴跳如雷的怒吼道。

兩個領軍人物水火不容的大吵大鬧,火藥味十足又要兵戎相見了,各為其主的軍人們驚呆了,嘩啦啦一下子圍上來,旗幟鮮明各站一邊,怒目圓睜的對峙起來一觸即發,剛剛認識的老鄉也顧及不得了,真是世事難料。

羽隊長看了看自己的兵劍拔弩張,一個個青筋暴戾,同仇敵愾,害怕有愣頭青擦槍走火,大聲地說:「車隊全體都有,把三班長車上的物資卸了,動作快——」

車隊的兵聞風而動,簇擁著他來到了河岸上,害怕他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吃虧,把測繪大隊的兵涼在了冰面上,看著雷厲風行,團結一心的他們回不過味來。

言而有信是做人道理,答應了人家渡過河去,就一定會想辦法解決問題。羽隊長不管大首長怎麼想,自己干自己的,指揮大家眨眼睛卸完了車,人多力量大可不是蓋的。

卸完了的車再一次駛入河道,停在冰面上觀察冰清,冰面上紋絲不動毫無反應,黑子要上車去,羽隊長卻說:「車裡不能有人……」

「啥——不能有人——車會自己走——你有魔法……」「切——動動腦子好不好?萬一塌冰了怎麼辦?要死人的……」「已經逼上絕路了,不死也由不得自己了……」「閉上你的烏鴉嘴,死了有意思嗎?不看看我是誰?不知道危險死就死了,那也是防不勝防。明明知道了要死人,還有前仆後繼去死?腦子有病呀——我十年寒窗苦讀,可不是為了年紀輕輕就死去,我媽媽的付出投入可就打了水漂了,媽媽怎麼活……」「你——別說媽媽好不好?這個時候說媽媽會流眼淚,讓那個大首長看到了小瞧我們是孬種……」「他敢——師傅不害怕,我去把那個老小子擺平了。」無懼無畏的劉曉強轉身就走。

黑子一聽嚇壞了,伸出手拉著他說:「夾逼——不說話能死呀——火上加油呀你——再不要添亂了好不好?呆一邊去,不聽話我可翻臉了。」他的粗口可不是蓋的,劉曉強一看他怒氣沖沖,不敢忤逆的不吭聲了。

羽隊長看著劉曉強說:「兵對兵將對將不知道啊——你算老幾啊——我和他抗爭又不是個人恩怨,都是為了國家利益意見不合,你一個新兵蛋子知道什麼呀——把你師傅照顧好才是你的本分,別胡來,小心我滅了你。嗯——把手油門提起來固定住,掛上一檔,取繩子來拴在方向盤上,人離開車遠點控制住方向就行了……」

「是——」劉曉強回答了一聲,轉過身準備去了。

「你是說——好辦法,呵呵——你娃還是聰明,就這麼辦。」現世報黑子高興的說,是因為他知道了怎麼辦,自然就心悅誠服。

怒氣未消的張大隊長臉色鐵青,想發威有些投鼠忌器,劉曉強的威懾力可不是蓋的,自己雖然是師級軍官,在羽隊長這樣的低級軍官面前有著天壤之別,可以大發神威,一手遮天,可在軍區司令面前還是一個馬前卒,行為不檢點盲目指揮,造成惡果可就不得善終了。

劉曉強不是善茬子,嬌生慣養,為虎作倀,回去給他爸爸點眼藥說壞話,辛辛苦苦到這裡拼搏的付出就會大加折扣,豈不是自毀長城?一事當前先替自己打算,沒有遠慮必有近憂,能走到師級軍官這一步,已經是兩鬢斑白,多少青春不在了,可不是輕而易舉得來。水平能力是一個方面,人際關係也是重中之重,得不到別人的賞識認可提拔,水平再高也是廢物一個。

芸芸眾生中,有多少出類拔萃的能人,運氣不佳機遇不到,淹沒在滾滾紅塵中終老一生,長吁短嘆了卻一生,抑鬱寡歡告別世界,這樣的人生皆皆比是,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他,怎麼能沒有感悟?

山外青山樓外樓,一山更比一山高,自古道宰相府的丫鬟五品官,老首長的兒子非同常人,豈敢得罪?打狗看主人可是真的,只能忍氣吞聲靜觀其變。好在不服管教的羽隊長沒有知難而退,甩手而去,而是不氣餒熱火朝天,不受約束率領著大家在想辦法在渡河,一切準備停當后,就看到他一個人豪氣衝天,視死如歸走在冰面上,身後面跟著無人駕駛的汽車徐徐前進。

黑子和劉曉強兩個人扯著長長地繩子,離開汽車有幾十米距離,害怕汽車壓塌冰同歸於盡,如履薄冰用在這裡恰如其分。塌冰的後果誰不知道?能到這裡來執行任務的軍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英人物,思維敏捷,意志堅定,生死置之度外,忠於黨忠於國家的棟樑之材。危急關頭不放棄,挺身而出的壯舉,不亞於炮火硝煙的戰爭年代,攻城略地的孤膽英雄,令人震撼。

幾百雙眼睛聚焦在他們三個人身上,車隊的兵更是擔心自己的戰友們葬身河底,一個個把心提在了嗓子眼,趙群里眼淚汪汪的大聲呼喊道:「師傅——小心呀——我陪你不行嗎……」

「閉嘴——臭小子鬼叫什麼?站著別動,不聽話我滅了你,別下來。」羽隊長惡狠狠的怒罵,也是警告其他的兵站著別動,其中的寓意顯而易見。

誰不知道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戰友們,死的風險獨佔鰲頭,高風亮節的情懷驚天地泣鬼神,活生生的演繹著,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感動的大家眼眶濕潤,尤其內心脆弱的女兵們捂住嘴嚶嚶啼哭。

空曠的河面上金光閃閃,清晨的一縷陽光像頑皮的小孩子,怯生生的從雪山頂上偷偷摸摸灑下來,偷看著河谷里發生的一切,映照在冰面上光彩奪目,把一台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好長,驚駭的觀看著沒有人駕駛的汽車,彷彿是牧馬人在馴服野馬一樣栓著繩子,乖乖的跟在前面軍人後面,心甘情願緩緩移動。

前面的軍人焦躁不安,時不時用腳跺著冰面,試探著會不會塌下去?幹嘛這樣小心翼翼呀?看不懂的太陽充滿好奇,蹭蹭蹭躍上山頂,想要看個明白。

此岸彼岸遙相呼應,離開此岸就是為了到達彼岸,洶湧澎拜的河水被囚禁在冰面下,看著冰面上膽大妄為的怪物從頭越過,就想拉下來和它們一起流向遠方,卻奈何不了已經變成了屍體的同伴們禁錮著,滯留在這裡支撐著怪物踐踏,沒有反抗的餘地,嗚咽著呼嘯而去,眼睜睜看著到達了彼岸。

眾目睽睽之下陽光作證,汽車安然無恙到達彼岸,幾百米的距離走過來彷彿是萬里長征,飄搖不定的奈何橋,羽隊長癱軟的坐在河岸上氣喘吁吁,凝結成霧凇的哈氣聚集在眉毛鬍鬚上,皮帽子上,像聖誕老人一樣,白光光的映照在太陽下,顯得疲憊不堪。

手腳麻利的劉曉強,上車去解除了提起來的手油門停住汽車,解下繩索拾掇好,高興的從車上跳下來,忘記了滑溜溜的冰面上容不得蹦蹦跳跳,一跟頭栽倒了。

把兩個大口喘氣的老兵惹得哈哈大笑,黑子嗔怒道說:「你能不能穩當些?著急忙活不死吧你——人嚇人會嚇死人……」

「呵呵——師傅,不要緊,一高興忘了冰面上會滑倒人,我們成功了,摔一跤也是慶賀么……」「滾犢子——摔壞了怎麼辦?哎呦呦——嚇死人了——天天都是鬼門關,一不留神就吃不上饃饃了。」黑子心有餘悸的抱怨道。

羽隊長掏出煙來,黑子一看眼冒綠光,不容分說一把奪過來說:「呵呵——中華煙?你怎麼獨吞?有意思嗎……」

「閉上你的烏鴉嘴,眼睛瞎著哩看不到嗎?還沒有開封,我怎麼就獨吞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啊——給我的……」「當然是給你的,慶賀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體會活著的美好生活,哪裡像有些人栽跟頭有什麼意思?」羽隊長戲語道。

劉曉強一聽哈哈大笑的說:「隊長,我栽跟頭也是為了留做紀念,這一輩子不會忘記命懸一線的這一刻,有沒有我的一包煙啊……」「哈哈哈……當然有了,你也是功不可沒的有功之臣,能悍不畏死和我兩人同生死共患難義氣可嘉,提出表揚,一包煙算得了什麼?給——給你師傅點煙,你師傅尿褲子了……」「我沒有尿褲子,不相信你看看——」黑子認真的說。

「哈哈哈……」幾個人哈哈大笑,享受著成功后的片刻歡愉,成就感油然而生,劉曉強拆開煙盒,每個人抽了一根煙,感受著美好人生。

河岸這面成了沸騰的海洋,軍人們一看渡河成功,喜出望外難掩激動,一個個歡呼雀躍。最高統帥張大隊長更是感觸頗深,乾澀的眼眶裡濕潤起來,對羽隊長對他的不恭豁然釋懷,由衷的佩服起素未平生,初次相遇的羽隊長足智多謀,膽大心細,不畏強權堅持原則,義不容辭幫助別人的豁達心胸,大將風度不過如此。

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新中國軍人能堪大用,真正地後起之秀,後生可畏啊——

河岸這面的三個人又尿不到一個壺裡爭吵不休,一根煙還沒有抽完,冰雪聰明的劉曉強早早佔據了駕駛位置,準備好開車衝擊冰面,黑子一看嚇得不輕,他知道低速行車與快速衝擊,相對於冰面的承受力截然不同。

坑坑窪窪,高低不平的冰面上,汽車的顛簸會使重量成倍增加,壓塌冰面的幾率同樣成倍增加,怎麼能讓還沒有出徒的徒弟去冒險?萬一掉進河裡就是一命嗚呼了。性命攸關的危急關頭,讓徒弟去衝鋒陷陣,師傅的顏面何在?怎麼承受得了失去愛徒的痛楚?活著就會遭人唾棄,還能活下去嗎?生不如死啊——

黑子像蠍子蜇了似得跳起來怒罵道:「臭小子膽子大的病犯了?你才學會開車幾天呀——半斤八兩不知道嗎?冰面上開車非同尋常,你知道個茄子?下來……」

「我不下來,師傅,讓我開車衝擊冰面,你陪著隊長抽煙,我衝過去再回來接你們……」「夾逼——沖不過去怎麼辦——這是玩命的買賣,不是過家家,聽話,下來……」「師傅,我能行的,強將手下無弱兵,我已經會開車了,知道……」「滾犢子,你那三腳貓的手藝我不知道嗎——沒危險了還能湊合,在這裡屁都不是,冰面上滑的不好控制汽車……」「我不是在冰面上也開過車嗎?能行的……」「不聽話是不是?犟什麼犟——下來——聽話,想惹我發火嗎——」黑子嚴肅的說。

劉曉強不敢忤逆師傅,委屈的下得車來,吊著臉撅著嘴,來到羽隊長跟前說:「隊長,我師傅欺負我,你——」

「滾一邊去,你師傅是愛你關心你,不聽話找打呀……」「你——你們兩個人合起來欺負人,我怎麼就不行了——我年輕,我膽大……」「呵呵——你算是說對了,你年輕沒有經驗,膽大有個屁用呀——實踐出真知,你才學會開車幾天呀——就像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跌跌撞撞走不直,還能跑呀——高興點,長大了有的是機會唵——還是我來吧——」羽隊長翻起身來要開車。

黑子一看趕緊上了車,關上門子說:「有你什麼事?這是我的車,你憑什麼開我的車……」

「啊——翻天了你?吃屎了嗎——怎麼說話呢?我是隊長不知道嗎——讓你娃開你就開,不讓你娃開還不是我一句話?下來……」「哼哼——當隊長了不起呀——少給我耍派頭,滾犢子,這裡沒你的事,今天我就開定了,別說你是隊長,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尿,徒弟——照顧好隊長,我走了。」黑子一轟油門絕塵而去。

羽隊長氣得跳起來怒斥道:「你這個驢……」一看劉曉強在身邊,不好意思罵出來,軟軟的坐在冰面上,把舌頭都嚇幹了。

知道黑子是為了他才不顧死活衝擊冰面,就是替他去死,兄弟情戰友情,在這一刻展現的就像耀眼的太陽一樣不可阻擋。幾百米的河道,過來時戰戰兢兢走了幾十分鐘,每一步猶如生死抉擇的鬼門關亡魂皆冒。

生命之重不可複製,一步踏錯不可重來,陰陽相隔不再為人,魂飛魄散的嚇死了多少回?七葷八素說不清楚。上天眷顧老天保佑,運氣好的沒有死,好不容易才有了成功的喜悅,也有了感悟人生這一刻的美好,而黑子又重蹈覆轍,命懸一線,他能活著嗎?

黑子的汽車在冰面上蹦蹦跳跳顛簸著,沒有負重的車輕飄飄,木製車廂叮叮咣咣,吱吱扭扭亂響一氣,彷彿是奏響的英雄交響曲,一路高歌衝到了河對岸平安無事,他沒有停下車,而是調轉車頭又衝過來了,冰面上成了他表演的舞台,漂移側滑盡顯其能,轉著圈原地調頭,歪歪扭扭龍擺尾搖擺,好不愜意。

轉眼間來到了羽隊長跟前,一看他癱軟在冰面上,從車窗里伸出頭來,高興的說:「呵呵——坐在那裡幹嘛?坐月子呀——我的車不讓你坐,自己走過去。徒弟,扶助隊長別摔到了,慢慢走——」汽車就地漂移轉過頭又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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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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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抗命不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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