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破咒

第十六章:破咒

夜如漆。

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烏雲遮住。

裴少芬睡在冷靜的床上,發出細微的鼾聲。

冷靜坐在椅子上,睜大雙眼瞅著黑影里的她。

少女就是少女,愛過了,受傷了,竟然還睡得香。

是不是明天來臨,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她就會恢復如初,不再去想那個負心人呢?

冷靜心生羨慕,心中希望天趕快亮,太陽趕快升起來。

門邊的窗戶上發出細微的窗戶紙破碎的聲音。

冷靜轉眼過去,看見一個竹筒伸進來,隨即一股青煙從竹筒里飄了出來。

冷靜微微嘆了口氣。

他們倒底還是不肯放過她,還是要來暗算她。

她體質特殊,根本不怕什麼迷煙毒藥,於是探鼻嗅幾下,不過是迷煙,便放下心來,將袖裡的手術刀抽了出來,握在手裡。

約半盞茶工夫,房門被輕輕敲開,四個清瘦的人影躡手躡腳的鑽了進來,其中一個慌亂之中,竟然撞倒了門邊的銅皮痰盂,發出「嗵」的一聲響。

冷靜嘆了口氣,將手術刀縮回袖內,摸起桌上的火鐮點燃了燭台上的蠟燭。

四個人掩面驚呼一聲,幾乎要奪門而逃。

「你們的主子既然要你們來殺人,就沒提先訓練訓練你們的膽量?」冷靜嘖嘖一聲,惋惜的說道。

「姐妹們,休要與她啰嗦,一齊上前,殺了她。」冷月扯下臉上的蒙布,怒喝一聲,舉起手中的匕首朝冷靜沖了過來。

冷靜正想著要如何應對,屋子後面的窗戶卻突然被撞開,兩個蒙面人急速而進,劍光閃過,風花雪月四個人連喊都沒來得及喊一聲,便伏地而亡。

冷靜剛要張嘴問他們是何人,他們卻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扛起地上的屍體,轉眼間又從窗戶跳了出去。

窗戶「當」一聲扣下來,一切恢復寂靜。

地上乾淨如昔,沒有一絲殺過人的痕迹。

一向冷靜的冷靜心中也不由掀起巨濤駭浪。

這樣的殺手實在是太可怕了。

手法之利落,速度之快,令人驚詫。

只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惹上如此身手的殺手。

雖然今天替她解了圍,可未必就是好事。

而此時,司馬南還在銅盆里搓著那兩條錦帕。

江明已經問了馮保,馮保將夜裡的情形說的很詳細,江明心中早已經明白司馬南為何會有如此舉動。

他不知如何勸他。

他尚未愛過女人,並不知道愛上一個女人會變成什麼樣子,可江明幾乎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會變成司馬南這付傻樣就是了。

風花雪月的屍體被暗衛放到司馬南跟前。

司馬南看都沒看一眼。

「行了,以後不用跟著冷姑娘了,做你們的事去罷。」江明兀自替他做了主張。

暗衛沒有動,依舊垂手立著一動不動。

江明無奈的攤手,瞅著司馬南。

「你不是他們的主人,他們當然不會聽你的。」司馬南低頭搓著帕子,慢騰騰的說一句。

「真不知道你怎麼把他們訓練成這個樣子,好好的人,卻活像是提線木偶。」江明不滿的嘟囔一句:

「你快對他們說,去殺了那個女人,以解心頭之恨。」

司馬南揮揮手,兩個暗衛點點頭,鬼魅一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司馬南,只要你想要,天底下的女人,上至八十歲老嫗,下至八歲幼童,什麼樣的都可以,為什麼偏偏要一個欲置你於死地的女人哈?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是不是被門夾了?難道是練武練的走火入魔了?」

江明跳著腳罵道。

司馬南將搓了一晚上的帕子舉到眼前仔細的端詳著,血痕終於洗乾淨了,帕子潔白如新,像根本沒有沾過污漬一樣。

「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洗的是不是很乾凈?」司馬南將帕子舉到江明跟前,問他。

江明嘆口氣,搖頭:「別騙你自己了,就算再乾淨,也是舊的,曾經染上的污漬,就算洗的再乾淨,它也是舊的。用起來心裡也會有疙瘩。」

司馬南不說話,將帕子在架上晾好。

「別自作多情了,你把它們當寶貝,可她呢?分明是想用這兩塊帕子威脅你,讓你妥協,放了她的朋友。

她心裡根本沒有你,你又何必如此?」

江明不泄氣,非要將這條犟驢拉回來。

「江明,我們做兄弟十幾年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怕死?」司馬南忽然回頭問他。

江明哏一哏,搖頭:「你什麼時候怕過死?你若是怕死,也做不到今天的地位,當年老將軍之所以選你當他的接班人,不就是看中你這股不怕死,勇往直前的信心么?」

「我現在突然變的怕死了,我怕死了再看不到她。

以前我活的了無牽挂,現在好像多了許多牽挂,再也無心坐在房檐上看風景,總是在想,她今天為什麼一直板著臉,今天又為什麼一直在笑?亦或是接下來她會做出什麼事來讓我替她善後?

我每天都很期待,真的,江明,從來沒有過這樣期待一件事的發生。」

司馬南認真的說道。

江明掩著耳朵走出去。

他不想再聽,他要去會會這個喚作冷靜的女子。

這個女子敢情是個妖怪?怎麼能將他兄弟迷成這般模樣?

他兄弟可是當代梟雄,令小兒郎夜啼止聲的內侍監大將軍司馬南!

連太后和皇上都要敬畏三分的人,竟然會讓一個女子擺布成這個德行?

這個女子肯定在他身上施了咒!

他江明今天就要去解了她布下的這個咒!

江明雄糾糾氣昂昂的跨進了浣衣局。

施公公跟他熟,見他進來,忙迎上來問好,作個長輯,賠著笑臉:「掌院大人,今兒貴腳踏賤地,有何貴幹?快樹陰底下坐,老奴倒茶你吃?」

江明大咧咧的在樹陰下的石凳子上坐了,擰起眉頭,不悅的聲音:」我說老施,我這官兒不夠大是怎麼著?我來這半天了,也不見你們管事的來,敢情你們這浣衣局還看人下菜碟?」

「瞧你老說的,我們不過是一幫奴婢,哪敢那樣,您老喝口冰茶消消暑氣,我馬上去叫冷管事來。」

施公公倒了杯冰茶給他,賠著笑解釋,招手叫過一個宮婢來,讓她趕緊去叫冷管事出來。

宮婢應聲去了。

江明剛呷了口茶,宮門外響起一聲響亮的冷笑。

江明喝的這口茶便差點將自己噎死。

發出冷笑的人,他再熟悉不過。

他熟悉不過的人,不僅有親人兄弟朋友,當然還有敵人。

這個敵人就是他最頭疼的敵人,可偏偏這個時候,讓他遇見她,真是蒼天弄人。

「江掌院,你不是病了在家養病么?怎麼倒跑到這裡消遣來了?難道是嫌棄太后她老人家年歲大了,病症太雜,怕看不好,誤了你的名聲?」

發出冷笑的人,像只驕傲的孔雀,拖著美麗的羽毛,搖搖擺擺的走到江明跟前,義憤填膺的責問道。

「下官見過管姑姑。」江明起身作輯,恭敬的說道。

管姑姑在他剛坐過的凳子上坐了,裝模作樣的嘆口氣:「叫我管姑姑?也不知是誰立下的規矩,我明明是個黃花大閨女,不過二十郎當歲,就讓人姑姑,姑姑的叫,好像四五十歲的老婆子一樣,也真是夠了。

江明,你說,我是不是依舊青春貌美呢?」

管姑姑伸手擺弄著頭上的發簪,搔首弄姿的開口說道。

「管雍,你今年才十八,貌美如花,這樣滿意了罷?我還有事,恕不能奉陪,告辭。」江明朝她拱拱手,扭頭要走。

管雍一聲喝住他,冷笑:「誰讓你走的?施公公,他本事高面子大,人又生的好,受寵慣了的,可能就忘了規矩,你來告訴告訴她,若是我管雍不讓他走,他敢不敢走?」

施公公瞧了江明一眼,為難的嘆口氣,小心翼翼的開口:「江掌院,管姑姑是仁壽殿的主管姑姑,雖說姜嬤嬤比她管事,可真正論職位,也沒有管姑姑高的。

她,她的職別怕比你高。」

「她是後宮,我是前朝,我們的級別怎麼能同一而論?」江明梗著脖子反駁道。

管雍冷笑一聲:「別以為你很聰明,想拿閑話茬開我,讓我忘了在這看見你的不妥,你一個御醫院的掌院,沒事跑到浣衣局做什麼?

要不要我把或引叫來,給他診診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管姑姑息怒,江掌院他,是真的有病。」冷靜操著手從那邊走過來,沙啞的說道,邊施禮見過管雍。

管雍下死眼打量她兩眼,點頭道:「他有病,你有葯呀?不然為什麼跑到你這裡來?」

「回管姑姑的話,正因為奴婢有葯,所以江掌院才來到我這裡。」冷靜道。

管雍被她噎了個結實,翻翻白眼,低頭喝茶。

「江掌院雖然自己病的七倒八歪的,心中卻依舊惦記著太后她老人家的病症,他來找奴婢,並不是為了自己的病,而是為了太后她老人家的舊疾。」冷靜道。

「算他有良心。」管雍聞言,眉開眼笑,望向江明:你倒是消息靈通,找藥方子都找到浣衣局的宮婢這裡來,太后若是知道,當是開心。

她老人家這兩天正被舊疾所困,心下煩燥,若是有葯能治,賞你個四品衣戴也不無可能。」

江明正要開口講話,只聽冷靜又說道:

「管姑姑,奴婢這藥方子雖說是家傳,專治咳疾,可畢竟是民間土方,雖能治病,可對病人的身體也有傷害,虧得江掌院醫術高明,祛害存真,弄出一付適合太后的良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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