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章:試探
冷靜慢慢走回鳳棲宮,面色有些疲憊。
管容最後對她話的話猶在耳邊:「為一個根本不愛的男人跟我們斗,你值得嗎?你做的事比起我來,簡直毫無意義,我只不過是輸了,而你,從來就沒有享受過為深愛的人去死的滋味!你就是個懦夫!」
冷靜也覺得自己是個懦夫,她竟然沒想過真的要為司馬南或是章或是任何一個男人去死過。
她所能想到的好像一直都是她該如何活下去,如何向那幫害他的人實施殘酷的報復。
她也並沒有覺得能為愛的人去死是件多麼光榮偉大的事。
死都不怕,又何懼活著?
前路雖艱險,她不是一樣走了過來?
管容實在是多餘,臨死之前還非要叫她去,給她洗洗腦,可她是塊頑石,根本不會受別人的影響。
鳳棲宮內靜悄悄的,連個人聲兒也沒有,幾個值班的侍衛抱著銀槍垂頭打盹,兩個小太監坐在台階上倚著門睡著了。
笑人要上前喚醒他們,被冷靜攔下,又沒什麼事,睡會兒也不是不可。
「笑人,去尚宮局找孔司珍拿我前兩天送過去的那支釵回來,怕明兒的祭祀大典要戴。」冷靜想起件事來,未進門,先吩咐跟在身邊的笑人。
笑人答應著又走回去,冷靜一個人走進殿里去。
剛關上門,門后一柄長劍抵到了她的脖頸之上。
管寄奴從門后的陰影里走出來,冷眉怒眼,咬牙切齒。
冷靜垂眼瞧了瞧那冰冷的劍鋒,長嘆一口氣:「是為了吳三季還是為了管容?讓我死個明白。」
「你為什麼不害怕?你這個該死的女人!」管寄奴惡聲吼道。
「怕有用嗎?是不是我怕了,你就會把劍拿開?」冷靜平淡的說道。
「跪下來求我,或許我會饒了你。」管寄奴紅著眼低吼道。
「我這雙膝蓋以後不會再跪任何人,就算為了自己的命也不會再跪。」冷靜道。
「你是不是還想殺了小皇子?」管寄奴扯著她的胳膊將她丟到椅子上,長劍逼近她的眉心,冷聲問。
冷靜嘴角抽了抽,嘲笑的口吻:「這才是你的目的?幸虧你來提醒我,否則我還真忘了那小子是你的種呢,殺了他也未嘗不可。」
「本將軍現在就要了你的命!」管寄奴舉起長劍直衝冷靜的胸口而來。
帶著呼嘯冷意的劍鋒逼近冷靜的胸膛,冷靜閉上眼,不相信自己真的會死。
她果然沒有死。
窗戶外飛來的石子撞開了劍柄,一個高大的人影飛掠而進,一下子制住了管寄怒,將他踏在腳下。
「你是誰?」被踩在腳上不能翻身,也看不到踩人者臉的管大將軍怒吼一聲。
踩人者腳下略一使力,管寄奴身子一陣痙攣,悶哼一聲,昏死過去。
踩人者是花匠,因為來的匆忙,蒙面也沒及帶。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管寄奴,扭身欲走。
冷靜在他身後冷笑:「讓我去死豈不更好?」
花匠並不回頭,要從窗戶出去。
「你若是就這麼走了,這人怎麼辦?難道我是大力士,能制住他?」冷靜大聲道。
花匠止住腳步,回頭。
冷靜一眼不眨的盯著他。
「你可知道就算一個人的容貌再改變,他的眼睛也不會變,一個人再怎麼易容,眼睛也沒辦法裝扮。」冷靜緊盯著他的臉,慢慢開口。
花匠還是不開口,醜陋的面容卻一陣陣抽搐起來。
「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不跟自己所愛的女人一起過平凡的生活?至少那樣的話,我還會覺得我這樣的生活方式有些意義。」冷靜略激動的說道。
花匠手握成拳,渾身顫抖起來。
「別以為你這樣我會感激你,這隻會讓我更恨你,你若是感覺幸福就自己去幸福好了,又何必裝出一付慈悲心腸,到我身邊來向我炫耀?」冷靜繼續說道,雙眼潮濕,就要流淚。
花匠上前一步,揪住冷靜的衣領,將她聳到眼前,嘶啞的聲音低吼:「我現在就是跟我所愛的女人在一起,我並不要向你炫耀什麼,我只想你平安的活著。」
「我的死活與你何干,你是我的什麼人?」冷靜倔強的面容,倔強的聲音。
花匠放開她,替她整理好被他揪亂的衣領,後退兩步,發出比哭還難聽的笑聲。
「離開這個地方,帶著管雍去塞外,去過我向望的生活,至少讓我的犧牲變的有意義。」冷靜在椅子上坐下,揉著被他拽的生疼的脖頸,冷冷的說道。
花匠倚著窗戶立住,啞然失笑,笑變了腰,笑出眼淚。
冷靜等他笑完,方又開口:「這一點也不可笑,你在笑什麼?笑我的愚蠢還你的愚蠢?別試著勸我安心做他的寵妃,我不會與虎謀皮,我只會讓他有個比你還要慘上一百倍的結局。」
花匠伸手指著自己的臉,醜陋的面孔扭曲,變的更加猙獰可怖。
「看看這張臉,瞪大你的眼睛看看這張臉,你會喜歡跟有著這樣一張臉的人過一輩子嗎?你過的下去嗎?」
花匠悲憤絕望的吼道。
冷靜立起身來,走到他跟前,仰起臉,望著他的臉,眼淚模糊了雙眼。
「看清楚,好好看看,我還是你心中的那個男人嗎?這樣一個醜陋不堪的男人,還是你心中所愛的那個男人嗎?」司馬南痛苦的低聲吼著。
「是!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是,不管你什麼樣子,都是。」冷靜沉沉的說道,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張臉上累累贅贅的傷痕,嘶啞的開口:「我會讓害你的人付出代價,比這高一千倍一萬倍的代價,我要讓他們活的生不如死,來補償他們曾經對你的傷害。」
「算了,冷靜,我所以回來,就是想讓你放棄這樣的念頭,好好做他的妃子,愛一個人能有多久?隨著歲月的流逝,我在你的記憶中也會漸漸的模糊,最終消失。
別跟自己較勁,這世上除了愛情,還有別的東西可以讓我們開心,讓我們有所寄託,為了這些別的東西,好好活著,好不好?」
司馬南低聲說道。
「我們分開已經很久,我在你心中已經開始模糊不清了嗎?管雍和孩子是你除了和我的愛情之外的寄託嗎?
為了她們母子,你會好好活著,對不對?」冷靜眼中的淚不再流,聲音變的有些冷且不信任。
司馬南推開她,咽了口口水,艱難的點了點頭。
冷靜上前去,撫摸著他的臉,語氣絕望,像大提琴奏出的緩慢絕美的樂章:「我不是因為你的容貌才愛你,也不會因為你的容貌棄你而去,不過你既然有了新的寄託,可以好好活下去,那你自去好好活著,我祝福你。」
「冷靜,你倒底明不明白,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就做不到這些,我不想看著你去送死,我不想你死,你明不明白?」司馬南急促的說道。
「來不及了,親愛的,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怎麼就不相信,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嫌棄,都會義無反顧的跟著你走。
你怎麼就相信我對你的愛,跟你愛我一樣深,我雖然不會為男人去死,可我一定會努力跟我愛的男人一起度過人生中最難的難關。
你為什麼會覺得把我推給皇上,會是最好的選擇,你又為什麼會覺得這種安排我會接受,並且能夠心甘情願的跟皇上過一輩子。」
冷靜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司馬南汗流浹背,無言以對。
「其實說到底,還是你根本不夠愛我,我們之間根本沒有那種生死不渝的堅貞的愛情,你愛我,但不夠尊重我,只把我當成你的寵物來愛,認為我只有在你的庇護下才會過的快樂,我在你面前就是個廢物,你可以替我做任何決定。
我愛你,可我不會表達,我固執的認為,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若是不明白,就是你不愛我。
可我真的忘了,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怎麼會看透我的想法,我如果能大膽的說出來,也許我們之間就不會有這樣的誤會。
而你,從行刑司的監牢里逃出去的時候,也會記得帶上我對不對?」
冷靜滿懷期待的望著他,說道。
司馬南握住窗欞的手青筋畢露,臉上的痛苦沒有語言可以形容。
冷靜從袖裡摸出一瓶藥丸來,拿出一顆,喂到他嘴裡:「你不在,可這葯我還天天帶在身上,想著有一天,終會派上用場,結果,我真的等來了這一天。」
司馬南將臉扭到一邊,眼淚無聲滑落。
他本來想勸她忘記他,就這麼在榮華富貴里過一輩子,可現在,他的心疼到不能呼吸,他竟然又一次想帶她走,走到天涯海角,過她想要的平凡生活。
可明明不可以這麼做,明明是不想讓她受苦的。
他還沒有告訴她,一件更重要的事,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他才不能夠帶她走,才下狠心將她落下,成全她一個人的落寞。
「冷靜,其實我已經。。。。。。」
鼓起很大的勇氣,司馬南打算開口告訴她真相。
躺在地上的管寄奴忽然呻吟了一聲。
冷靜瞬間恢復了冷峻的面容,口中急呼:「有刺客!快來人!」
侍衛撞門而入。
冷靜撲入司馬南的懷抱:「花匠大哥,救命則個!」
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神智還未清醒,站都沒有站穩的管寄奴被幾個衝進來的侍衛幾下又打翻在地,沒有了聲息。
「啊!他,他是,是管大將軍!」冷靜推開司馬南,一臉詫異,伸手指著地上被打的滿頭是血的管寄奴。
侍衛聞言,急急的將人翻個面,去瞧他的臉,俱驚訝無比,齊聲叫道:「果真是管大將軍,他竟然來刺殺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