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單戀
冷靜給裴少芬包紮著胳膊上的傷,嘆氣:「你這是怎麼了?惡鬼上身啊?怎麼天天被罰?告訴你做事要專心,就算想當寵妃,也要擇機而行,不能總是空惦記著不是。」
「冷靜,我是怎麼樣的人,你心中沒數?」裴少芬沮喪的說道。
冷靜閉了嘴。
「冷靜,我並不有犯錯,就拿下午的事來說,梁司制吩咐我去綉手帕子,我正在綉手帕,展輕顏走過來說,要我先過去幫忙裁衣裳。
我說我要綉手帕,展輕顏說裁衣裳要緊,她會跟梁司制說。
所以我就先去裁衣裳了,結果裁完衣裳回來,便被梁司制叫進屋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罵,說我自大,不聽管束,連她的話也不聽。
我分辨說是展輕顏叫我做的,結果打的更重,說我主次不分,連該聽誰的都不知道,更該打死。
你倒是說說,這也能怪我不上心?」裴少芬嘆道。
冷靜咽了口口水,無言以對。
這分明是無事找事,確實跟上不上心沒關係。
「那你以後就聽梁司制的罷,她要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別人吩咐都不要做了。」冷靜道。
裴少芬又搖頭,指指手腕上的鞭痕,嘆氣:「晚飯前可不就是這樣,我聽梁司制的,綉手帕,展輕顏又讓我去盤扣子,我沒動。
還不又是一頓打,說我分不出輕重緩急,該做的不做,非去做那些無關緊要的。」
冷靜眯了眯眼,拾起身邊的一塊小石子丟進河水裡,望著泛起的漣漪,嘆口氣:「你老實告訴我,真的沒進過梁司制的房間?真的沒看見什麼秘密?」
「冷靜啊,真的沒有,我都說了是被人冤枉的。我進司衣司這些天,一次都沒進過她的房間。
來的頭一天,她們就告訴我,司衣司有兩塊禁地,一塊是司衣房後面的成衣間,一塊便是梁司制的房間。
無意闖進成衣間,不過是鞭責二十,可若是不經司制允許,進了她的房間,那便是死路一條。
我一直牢記在心,哪裡敢進去?」
裴少芬絕望的說道。
冷靜也跟著她一起絕望。
裴少芬現在似乎已經走在了死路上,梁司制顯然是故意不給她好日子過。
也許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威脅過她,裴少芬現在的死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她不能看著她死,是她把她弄進宮裡來的,否則的話,她還在浣衣局呆的好好的,兩年之後,就放了出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她的一切不幸都是她造成的,她得救她。
冷靜雙手握著拳,牙齒將嘴唇咬的生疼。
「啊呀,冷靜,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若是回去晚了,又是一頓好打。」
裴少芬抬著瞧了瞧天色,叫一聲,不由冷靜講話,起身扭頭便走。
「少芬,放心罷,你想做寵妃,我就讓你去做妃子,至於能不能得寵,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冷靜在她身後,輕聲說道。
她知道求一個人一定會有用。
雖然她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可為了裴少芬的性命,總得試一試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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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南督軍回來,進宮謝恩。
孝帝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所謂的臉,說些不疼不癢的客套話兒。
倒是太后問東問西問了好多話。
司馬南一一作答后,便告辭出來。
明明是想出宮回內侍監,腳卻不聽使喚,不知不覺走過御水橋,進了尚宮局的大門。
尚宮局諸司最近忙著製作太后的壽禮,女史們忙的廢寢忘食,院子里竟然靜悄悄的無半點人聲。
司馬南往裡走兩步,覺的不妥,又退了出來,繞過煙雨長廊,朝宮門外走來,才剛神色飛揚明顯換成了垂頭喪氣。
離宮門口還有幾步遠,司馬南長長吐口氣,打算走過去,卻看見御花園盡頭的聽風軒里坐著一個紅衣女子。
他的心忽然又雀躍起來,幾乎一步奔了過去,那女子正垂頭瞧著桌子上的一幅畫作,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
司馬南剎住腳步,盯著她的側顏,心神蕩漾,有種想過去緊緊抱住她的衝動。
他抱過她,抱著她的時候,哪怕手臂整個斷掉,也不會覺著疼。
只可惜,並不是天天有那樣的機會。
「大將軍。」
女子輕柔的聲音將他從夢幻中喚了出來。
「冷姑娘,真巧,我今兒剛回來就遇見你,進宮快一個月了,可還習慣?」司馬南問道,面色慢慢漲紅,聲音發著抖。
「大將軍,一點也不巧,冷靜是專門在些待候大將軍的。」冷靜淡然的說道。
司馬南的面色愈發紅起來,眸中的光芒溫柔:「你專門在等我?」
「大將軍對奴婢的恩情,奴婢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報答。奴婢是想問大將軍一件事,這件事就是大將軍是不是喜歡奴婢?」冷靜盯著司馬南的眼睛,慢吞吞的問道。
司馬南瞬間覺得自己進了烈火地獄,整個人都燒了起來,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面頰流淌下來。
「大將軍如果真的對奴婢有好感,那奴婢可不可以借著這一點好感,求大將軍為奴婢做件事。
做了這件事,大將軍大約就可以拔出心中這根刺,再也不用管不住自己的心,去喜歡一個不該喜歡的女人。」
冷靜又說道。
燃燒起來的司馬南忽然又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桶冰水,整個人都僵住,心裡冒著絲絲冷氣,心似乎都已經凍裂開。
冷靜又要講話,司馬南伸手阻止她,抖索的聲音開口問:「你怎麼知道這是我心中的刺?你又怎麼知道我喜歡你是錯的?你怎麼就是不該喜歡的女人?
既然不該喜歡你,你又為何要開口求我做事?你這個人,當真奇怪。」
「大將軍你說的對,我這個人,果然奇怪,這才是你覺著你喜歡我的原因,其實你並不是喜歡我,只是覺得我奇怪,想探究下我的秘密罷了。」
冷靜咧嘴笑道。
司馬南恨不得抽出佩劍來殺了她,再殺了自己。
這個自以為是的小女人!
「你以為你是條蛔蟲?鑽進我的心裏面看清楚了我的想法?」司馬南擦擦汗,問道。
「大將軍,自古以來,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從來不會有好結果,所以你的喜歡必是空歡喜一場,既然註定是空歡喜一場,又何必浪費時間?」冷靜道。
司馬南吸口冷握,冰僵的心跳了下,再跳一下:「原來你是自卑,怕配不上我。我又沒說要娶你為妻,納你為妾不行么?要不單純做個紅顏知己不行么?
你怎麼會想到婚姻上頭去?你這個奇怪的女人!」
冷靜低頭擺弄著手指,語氣冰涼:「將軍如果是個想娶妾的男人,你的府邸里現在至少也有七八十個妾等著你回家。將軍如果是個想交紅顏知已的人,你身邊怕已經有七八百個紅顏知己天天等著你去下棋。」
司馬南額頭又滲出密密的汗珠。
雖然他不經常講話,可他自認為,只要他想開口講話,口才應該不錯,一般人該說不過他,只能聽他說。
然而現在?
他好像只有聽她講話的份?
她說的明明不對,可他竟然想不出話來反駁她。
「冷姑娘,你這句話錯了,本將軍也不是個想娶妻的男人,如果本將軍想娶妻的話,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已經是本將軍的妻子了。」
司馬南展開笑顏,用平生以來最溫柔的聲音說道。
冷靜愕住,一時無語。
「所以,冷姑娘,本將軍既不打算娶妻,也不打算納妾,更不會交紅顏知己,那你說,我還能不能喜歡你?」
司馬南問她。
冷靜不和如何回答,擰起秀眉,嘆口氣:「你早晚會知道,喜歡我,是錯的,錯的有多麼厲害。」
「那就等我知道錯了,錯的有多麼厲害之後,再明白可好?」司馬南道,總算是找回了些雄辯天下的自豪感。
「那大將軍是打算幫奴婢這個忙了?」冷靜問道。
「當然,不管是什麼忙,既然你找到我,我就義不容辭,必須幫。」司馬南鄭重的說道。
「我想見皇上!」冷靜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
司馬南全身的熱血都湧上心頭,整個人變成一隻憤怒的獵豹,憤怒的盯著眼前這個女人。
她跟他繞了半天圈,竟然就是為了告訴他,她要見皇上?
「皇上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好。」司馬南冰凍了容顏,冷聲說道。
「我都沒有見過他,怎麼知道他不好?」冷靜認真的問道。
司馬南吮吮鼻子,冷哼:「我剛才說的,你不就知道了?」
「你答應過要幫我的忙,必須幫。」冷靜更加認真的神情。
司馬南皺起眉毛。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除非你不想做我心目中的大丈夫。」冷靜又說道。
司馬南痛苦的呻吟一聲,他才剛織了張密不透風的網,現在將自己網了進去,實在沒辦法鑽出來。
還好,皇上聽他的話。
還好,皇上的不管哪個妃子都比眼前這個女人漂亮一百倍,嫵媚一百倍。
皇上肯定看不上她,就讓她見一回,見一回,被鄙視了,她就死心了。
司馬南安慰著自己。
冷靜望著司馬南忽熱忽冷的臉,心中也頗難過。
她從來不是個利用感情的騙子,可這一次,卻做了個感情騙子。
她是個過來人,早就看出來司馬南喜歡她。
可她並不喜歡司馬南。
在她眼裡,司馬南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他那麼高高在上,而且是個奸臣,她怎麼會喜歡他?
而且,她知道,不管司馬南現在對她有多留戀,這感覺早晚是會散的。
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從來沒有好下場,就像她現在,年紀輕輕便受盡了屈辱和折磨,想死卻又穿越至這異世,過著毫無希望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