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夢裡不知身是客
清寒的晨風中,涼市被籠罩在柔和的光暈下,顯得寧寂而又安和。
杏山,傅氏莊園,坐落著一座混合古歐藝術與華國山水意蘊的建築。
從上空俯視,整個建築群層層嵌套,青灰與瓦紅,在黎明曦光的映射下更顯奢華。
莊園榜山而建,與自然完美契合。
雖是冬末,溫度尚低…
但黎明的傅公館很熱鬧,周圍各種悅耳的鳥鳴,清脆婉轉,混合著清晨涼冷的風,形成了獨屬於自然的樂章!
主棟,三樓主卧。與外面的熱鬧相比,房間里靜悄悄的。
如夏夜星空般深藍的大床上,躺著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孩,如海藻般的長發,散亂的灑在床上,更襯得其小臉蒼白。
床首邊上的機器,顯示屏上的曲線隨著女孩的生命體征而變動,併發著平緩的「滴滴」聲。
她娥眉緊蹙,額際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檀口一張一合,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臨兒,還記得爺爺對你說的話嗎?」
「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會讓你感到幸福的美好,也會有許多讓你知道自己有多幸運的苦痛。我不希望,你的生命還沒有煥發出光彩就已早早的凋零。」
「你可以傷心,可以難過,亦可以絕望,但是不要放棄。」
「爺爺這一生走過許多路,看過許多風景,所以我覺得我的生命很充實,沒有遺憾。」
「臨兒,答應爺爺,活下去,璀璨無憾地走完上天賦予你的生命。」
「爺爺相信你,就像你相信爺爺那樣。」
「爺爺的乖臨兒,爺爺相信你,記住,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
大床上的人兒突然睜開了雙眼,怔愣了半天,大眼中漸漸溢滿悲戚,淚珠一下下的順著眼角沒入墨發。
整個房間靜極了,漸漸地,卻響起了低低的啜泣聲,極力壓抑卻又極致悲痛。似乎窗外的鳥兒察覺了女孩兒的悲傷,漸漸地也消了聲,靜靜地站在樹枝上轉動著小腦袋。
女孩哭的很用力,幾乎快要抽搐的暈過去,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門,在此時被輕輕轉動把手,緩緩地打開了。
溫婉而又刻意壓低的女聲響了起來。
「安嫂,等會兒安排一下,讓湘越再泡一次葯浴,這次的水溫要燙一點。」
「是,夫人!」
「嗯,還有.....」溫婉婦人繼續向傭人安嫂囑咐照顧湘越細節的話音突然在聽到房間里的哭泣聲時止住了,溫婉多情的眸子里儘是震驚。嘴唇張張合合好幾次,竟沒有說出一句話,她轉頭看向安嫂,用眼神尋找著對眼前畫面真實的肯定。
「夫人,沒有錯,少夫人醒了,醒了!」
「哎,醒了,湘越醒了。」美婦人喃喃自語幾下,突然醒過神來,急急地走向安置在卧室里側的粉色夢幻大床。
越走近床邊,哭泣聲愈發的明顯。
「湘越?」美婦人坐在床邊,微微俯身,將手搭在背對著她側躺著的湘越的肩膀上。
「湘越,你怎麼了。怎麼哭了?」輕柔的拍拍她。
「湘越不怕啊,媽媽知道你委屈,等傅景州那混小子回來,媽媽替你教訓他。別哭了啊,媽在這呢,在這呢。」細心地給湘越掖了掖被角,心疼的看著那顆只露出半隻小腦袋。
媽媽?傅景州?
正在抽噎的人兒一愣,將縮在被窩裡的腦袋快速地露出來,待她轉過身看到正在和她說話的人時,徹底地呆住了。
這是.......傅景州的媽媽?
「你.......」湘越震驚的看著面前溫婉的婦人,半天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隨即快速地轉動視線,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莫名的感到熟悉。
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扯下手上的針管,急急地扯開被子下了床,徑直向洗手間跑去。
「哎,湘越,把鞋子穿上,你慢點,小心摔著!」湘越跑的太快,傅母無法,只能小心地追在湘越的後面。
可湘越昏迷三月,此時又是剛剛醒,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哎,小心!」傅母看著湘越就要摔倒,驚得目眥欲裂。湘越現在的身體狀況真的是一點意外都不能有。
下一秒,湘越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傅母心有餘悸的鬆了口氣,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半天緩不過勁來。
湘越轉頭看著身後的人。
是安嫂。
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沒有掙扎,只是語氣溫軟的開口「安嫂,扶我去洗手間好不好?」
安嫂一滯,少夫人的語氣好溫柔,前所未有。
「安嫂,安嫂?」湘越半天聽不到回應,心下犯了嘀咕,難道是她猜錯了?
聽到呼聲,安嫂快速回神,「哎,我扶您,扶您去!扶您去!」安嫂激動地回答著。
.......
落地式圓鏡里,出現了一個身形纖弱,面色略白的女子,她面色恍惚,雙眼微紅。
轉頭看看安嫂。「這裡是傅公館?」
「是的,少夫人。」
「少夫人?」湘越恍惚,久遠而又熟悉的稱呼。
「哦,不,不,是黎小姐。」安嫂急急地解釋,唯恐湘越情緒激動。
「沒關係的…」
安嫂面露擔憂「黎小姐.....」
「你先出去吧!」
「黎小姐.......」
「沒事,只是身體有些乏力,我是想舒舒服服的泡個澡。」
安嫂猶豫了一下「那,黎小姐,你有什麼不適請及時叫我,我就在門外!」
湘越嘴角一彎。「好!」
安嫂出去后,湘越的笑摻雜了幾分酸澀,自己那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真的嚇到安嫂了。
安嫂都是這樣,何況是傅景州呢?
湘越靜默半晌,將浴缸注滿水。
隨後,她緩緩地解開衣扣,褪下衣物,少女纖柔苗條的身體光潔無暇,甚至因為燈光的照射,有一層淡淡的光釉。
女子極度詫異,甚至有幾分驚喜.....
淚珠漸漸迷濛了她的大眼。
在和傅景州發生關係的那晚,她為何瘋了一般的抗拒,為何又在後來一次次想方設法的逃離?
只不過是因為這具她曾經一直厭惡的身體,看著落地鏡前這個潔白無瑕的身體,難以想象曾經這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斑點。
湘越苦澀一笑,或許,她應該叫它——治療後遺症
將全身浸入水中,溫暖的水流像極了媽媽的懷抱,溫軟無言.......
........
傅母被從浴室出來的安嫂從地上攙扶起來,坐在了床上。她嘆了口氣「湘越她......」
「夫人,沒事,沒事,黎小姐只是想泡個澡。您先.....」
「哎呀,瞧我這記性,還沒有告訴景州湘越醒了,真是......安嫂,你照看著湘越,我去給景州打電話!」傅母叮囑完,出了湘越的卧室。
傅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給遠在海外的傅景州撥了電話,沒過多久,電話被接通,傅母不等那邊的人說話就急急地開口:「景州,有一個驚喜,你想不想知道。」傅母的話里含著笑意,藏也藏不住。、
「媽!」話筒那邊傳來一個透著無奈的男聲,溫潤疏清。
傅母清了清嗓子「哎!算了,這次不和你玩了。你聽好了啊,湘-越-醒-了!」
「砰!」話筒里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