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交鋒
有敵將看清城樓上只有一人,舉著手中的長劍笑道,「古越亡了,竟然只讓一個女人出來!大家殺啊,誰先殺進琅琊城,搶到的東西就算自個兒的!」
張狂,貪婪。
那將領身後的士兵因為他這句話而士氣大振,齊齊發出一陣陣歡呼聲,甚至有人輕佻的吹起了口哨。
「城樓上那小娘子,你這是再彈琴歡迎我們進城嗎?」
那將領愈發得意,楚子伊陰沉著臉掃向他,還沒來得及動手,
「錚——」琴音又響,刺破耳膜。
那將領的頭顱已經飛出去了,帶起一大片血花。
他們的將領就這樣被人輕易割掉了頭顱?
用聲音殺人,這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原本張狂大笑的士兵們彷彿都在那一刻失了聲,望著城樓上的驚鴻白影,眼底是深深的驚恐。
其他諸侯國的將領見此情形,也是心底一驚,深感自己脖頸發涼。
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將應當是聽聞過古越聖尊的,當即拱了拱手道,「城樓之上可是古越聖尊?」
呼嘯而過的寒風刀子一般割在面頰,忘兮一襲銀衣單薄得過分,卻給人一種她本就是同這漫天冰雪一體的錯覺。
「既知是吾在此,還不滾回去?」指尖用力一撥弦,又是一道深深的溝壑自老將軍馬蹄下的地面裂開,戰馬受了驚,嘶鳴一聲後退,老將軍忙拉緊了韁繩。
軍隊里的喧嘩聲更大。
待受驚的戰馬穩定,老將軍才再次看向城樓之上那抹白影,「聖尊,我等無意冒犯,但聖尊必然也是識大體之人,今日局面,無解!古越國,該亡!」他握著韁繩的手心全是汗水,就怕自己這番話激怒了聖尊,落得個和之前那將領一樣身首異處的下場,「良禽擇木而棲,聖尊這樣的德才之輩,若是來我雲國,我國國君必然重用您!」
這場瓜分古越的大戰,來得不僅是各國大將,各國儲君也在,有的甚至是皇帝親征,聽了那老將一席話,又親眼目睹了之前忘兮用琴音殺人的能力,對古越聖尊的能力自然深信不疑,當即道,
「聖尊,來我金國,孤王許你國師之位!」
「來我趙國吧,趙國比鄰古越,您都不用舟車勞頓,若是君山也劃為趙國領土,您還和之前在古越享有一樣的尊崇。」
「不不不,來我月國,咱們月國最信奉神靈了,您來月國,創立多少宗教都沒問題!」
「胡說,你們那些窮鄉僻遠的地方,哪裡比得上我大昭帝國?聖尊,本太子以大昭江山為聘,你可願與我回大昭?」
那一雙雙利欲熏心的臉孔,忘兮看在眼裡,楚子伊也看在眼裡,誰都沒有說話。
楚國佐伊說,「陛下,您看其他國家都開出這麼豐厚的利潤條件了,咱們不說點什麼?」
楚子伊偏過頭,佐伊覺得那一刻的新皇眼底是無邊的絕望和寂寥,因為他說,「我能許她什麼?她要的,我一樣也給不起。」
她要自由,生在皇宮,他給不了她自由。
她要純粹,生而污穢,他給不了她純粹。
佐伊顯然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聖尊的本事您也是見識過的,若是聖尊來了楚國,咱們就又多了一大助力啊,那些還敢反抗您的,有了聖尊的巫術和蠱術在,哪個不得夾緊了尾巴做人?」
楚子伊冷笑,「我給不了她想要的,還要這麼一直騙她,利用她么?」
一朵雪花落在他眉心,他揚起頭,「我這一生,夠荒唐荒誕的了,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鮮血,是要下地獄的。這一世我什麼也不能許她,但我便是負盡天下人也不會負她!」
他眼神一恨,突然駕馬狂奔出去。
佐伊心都差點從嗓子眼兒跳出來,喊道,「陛下!」
楚子伊奔到古越城樓之下,才扭轉馬頭對著黑壓壓一片軍隊喝道,「楚國將士聽令,擋住踏進古越的任何一隻鐵蹄!」
楚國的大將們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們的新皇這是要做什麼。諸侯國君王也都是不明白他此舉何意。
古越聖尊再神通廣大,但她一個人,還能抵得過這千軍萬馬不成?
「楚皇,你瘋啦?」大昭皇帝自詡風流,猛然一見楚子伊這般,驚掉了下巴,就算古越聖尊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美人,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強出頭,他就不怕諸侯國合力踏平了他楚國。
楚國將士們雖然不解他們的帝王為何回下達這樣的命令,可是君王有令,臣子不得不從,還是緩緩移到了跟諸侯國對立的方向。
忘兮看著城樓之下,烏黑戰馬上為她築起一道人牆的人,眼底似乎有什麼東西深深的沉澱了下去,最後歸於平靜。
她說,「今日離去的帝國,吾既往不咎,若是還想破了這琅琊城,吾便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不大的嗓音,參雜了內力落在在場每一個人耳畔,比這漫天飛雪還重的寒意讓人心頭一窒。
「奶奶個熊的,不要以為有了楚國幫忙,咱們就怕了,我們這是百萬雄師!還踏不破小小一個琅琊城?老子前腳平了你這古越皇都,後腳就能端了他楚國!」一個光頭大漢罵道,即使再大冬天,他也只裹了一層皮夾,胳膊後背全都裸露再風雪裡。密密麻麻的獸頭紋身布滿了臂膀,手中兩個大鐵鎚怕是沒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偏偏他人又生得高大,一般的士兵還有沒他一半的塊頭大,無端就給人一眾壓迫感。
大昭皇帝看了看這光頭凶將一眼,笑容里多了幾分算計,「拓跋將軍,楚國背叛了咱們的盟約,素聞楚國新皇有北漠之狼的稱呼,您要不要打個頭陣,也讓咱們見識一下,究竟是北漠之狼厲害,還是您的鎮山錘霸道。」
禿頭凶將猙獰一笑,「正有此意!」
他手中的大鐵鎚直指對面的楚子伊,「楚皇,北漠之狼的稱呼,登基前用來拉攏人心還好說,真是上了戰場,你就是條狗!哈哈哈……」
士兵們都大笑起來,似乎已經看到了這場戰爭的結局。
楚國的士兵一個個都捏緊了手中的長矛,不安和恐懼肯定是有的,可是他們的皇在這裡,他們不能退縮。
長劍出鞘帶起一片冰冷劍光,飛雪落在刻滿銘文的劍身上,平添幾分寒意,楚子伊眼底倒映著手中長劍的寒光,「拓跋將軍,鹿死誰手,還不得而知呢!」
「呵!狂妄後生!」禿頂大漢喝了一聲,用力一扯韁繩,身下的戰馬嘶鳴一聲直衝楚子伊而去,單手拎著千八百斤的大鐵鎚看樣子也毫不惜力。
楚軍將士手中的弓箭對準了那個大塊頭,城樓之上,忘兮拇指和中指僅僅拈著一根琴弦,青蔥玉白的手不見一絲顫抖,眼底也平靜得驚人,但手背上的青筋卻爆了起來,蓄勢待發。
楚子伊沒有抬頭去看城樓,眼見那大漢已經跑出一段路,嗜血一勾唇,大喝一聲,「駕!」
身下的黑雲戰馬如閃電一般掠了過去。
「嘭——」
「嗤啦——」
短兵相接,青銅劍身擦過大鐵鎚,磨起一串火花。
兩匹戰馬交錯跑出一段距離,又被自己的主人拉住韁繩調轉了馬頭。
「哈哈哈,痛快!倒是老子之前小瞧了楚皇,你手上倒是還有點力道。」大漢兩個鐵鎚在空中一撞,發出沉悶的敲擊聲,他抖了抖手腕,彷彿方才只是玩玩,熱過了身,現在才是正式開始,「再來!」
話落便駕著馬沖了過來。
楚子伊眼底不見半分懼色,瘋狂一扯韁繩也迎了上去。
長劍對上重量級的大鐵鎚終是弱勢了一些,再大漢再一次揮錘橫掃過來的時候,他手用力在馬背上一撐,凌空側翻手中長劍掃起一尾劍光猛刺向大漢,大漢能坐到主將的位置,自然也有些過人的本事,力大無窮不說,一個大塊頭身手還格外敏捷。
面對楚子伊那狠准猛的一刺,他迅速揮起另一隻大鐵鎚,兩隻鐵鎚夾住了楚子伊次過去的劍,不動于山的力道讓楚子伊劍尖再也前進不得一寸。
在空中沒法借力,楚子伊乾脆棄了那劍,落到了大漢身後,絞住大漢一隻胳膊想把大漢掀下馬,大漢一聲冷哼,乾脆身體往後仰躺,磐石般的重力讓楚子伊有種自己身上壓了一座山的錯覺。
大漢笑了起來,「老子把楚皇壓成一張人肉餅怎麼樣?」
對面的士兵們子啊歡呼,大楚的將士一個個都咬緊了牙,恨不得立即衝上去撕碎了那大漢,救出他們的皇。
五臟六腑被擠壓,楚子伊牙齦都咬出了血,甚至有血水已經順著嘴角流出。
「錚……」琴音再次響起,不過沒有攻擊力。
楚子伊原本有些渙散的瞳孔在聽到那琴音的時候又恢復了清明。
他的身後就是她,他若倒下了,誰來護著她?
他怎麼能倒下!!!
身體里在那一刻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他一雙眼被煞氣和窒息感沖得通紅,「啊————」
一聲長嘯,原本壓在他身上的大漢被他折了臂膀扔了出去,大漢砸在黃沙地面發出悶響,激起一片黃沙。大漢從來沒被人折過手,痛得齜牙咧嘴,剛想撐著地面爬起來,楚子伊已經大喝一聲騎著他的戰馬奔到了他跟前,馬蹄重重踏在身上,大漢發出一聲慘叫,卻是一把揪住了馬腿,雙手用力一撕。
楚子伊見勢不妙,當即翻滾下了馬,戰馬被大漢徒手撕成兩半飛濺的血還是濺了他一身。
摸到自己之前被打落的劍,沒有絲毫停頓逼近大漢,用了十足的力氣插進他胸膛,鋒利的劍尖在他胸膛上都擦起了火花,然後斷裂為兩截。
楚子伊一驚,想要後退已來不及,被大漢一把扯住臂膀狠狠摜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