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三胞胎
京城已經亂了,南疆和胡人那邊,他相信君琛手底下的人肯定是控制著局面的,眼下明顯是最好的時機,只要加一根導火索,皇城亂時,他不僅能拉老皇帝下馬,也能把暗中作祟的南疆人和胡人一網打盡。
可是他竟然說實際未到。
沐青有些不大明白了,但君琛也沒有多說的意思。
劍一已經跟燕老將軍接過頭了,把燕望北也帶到了這山上來,京伊府的人就算是把整個京城的地皮都掀過來,也想不到這南山上有座別院,而他們要找的人就藏在別院里。
這別院是他五年前京城外剿匪那會兒,暗中派人修建的。
這樣的天險,除了墨家機關術,怕是還沒有哪個工匠敢在此修建房屋。
沐青給燕望北看了傷,身上腐肉都颳了不少,燕望北要了兩口烈酒,此外愣是沒吭一聲,這點沐青倒是挺佩服這些當將軍的。
君琛那小子也是,斷胳膊斷腿了從來都眉頭不皺一下。
處理完燕望北身上的傷口,沐青在水盆里凈手,「這傷若是交給太醫院那些人,怕是還真沒人敢醫。」
君琛抱臂站在門邊,「不然我回找你么。」
燕望北雖然一直忍著沒吭聲,可那疼痛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緩了這麼久,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了,「多謝大夫。」眼風往君琛那邊一斜,「你小子我就不謝你了,過了這麼久才把弄出來。」
司徒飛雲來劫獄委實出乎他的意料,可是就憑她和兩個暗衛,帶著他一個大活人越獄也太容易了些,他腦子不怎麼好使,但這點還是想的明白,只怕是君琛在暗中廢了不少力。
君琛說,「你不少要對老皇帝死忠死孝么?不讓你吃點苦頭,你能收起那份愚忠?」
燕望北罵罵咧咧了兩句,猛然反應過來,「你這那是在說我,你是在說我老爹吧,他跟皇帝是出生入死的交情,皇帝要我的腦袋,他只怕會親自提刀來砍。」
說到後面他自己心底還真有點不少滋味兒,從他進大牢那天,他老爹就沒來瞅過他一眼,還真是不怕他死在大牢里了。
君琛看了他一眼,「真正把你弄出來的不是我,是燕老將軍。」
燕望北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是僵硬的,過了很久,他才道,「這時候了還拿我尋開心,我家那老頭子什麼德行我還能不清楚。」
君琛也不跟他多廢話,扔下一句,「信不信在你。」
沐青察覺到氣氛微微僵硬,接過話頭,「我待會兒寫個方子,你讓人按著方子給他煎藥,外敷的草藥也用上,估計趟一兩個月就能下地了。」
他身上北挖了不少腐肉,肉芽重新長出來總要點時間的。
君琛接過方子交給旁邊的劍一,劍一很快就拿去廚房了,君琛看出燕望北自從知道是燕老將軍出力救發他,救一直有點恍惚,說了兩句注意修養的話就帶著沐青出門去了。
沐青眉眼彎彎,笑得像只狐狸,「我開始有點明白你下的這盤棋了,北征凱旋的元帥以莫須有的罪名入獄,受天下人唾罵的是皇家。那一百三十大板,打散的是一代老將對帝王的衷心。現在京城裡手握兵權的幾個世家,除了西伯侯和護國公府不太明確,其他的應該都是在你控制範圍。」
君琛看著迴廊外,在秋雨里顫動著條葉的一叢文竹,緩緩開口,「真正讓燕老將軍動搖的,是皇帝那道三日後處斬燕望北的聖旨。」
沐青跟著君琛的視線望向了那叢翠竹,言語間不免葉有些感嘆,「皇帝想用燕望北來試探燕老將軍是否還對他衷心,卻沒想到會得不償失,徹底逼走了對他最衷心的大將。」
君琛嗤了一聲,「他算計了一輩子,總算把自己算計進去了。」
沐青正想問問君琛怎麼還不點燃那根導火索,老皇帝早一日退位,朝堂早一日清明,大楚百姓就早一日少受苦,卻發現君琛突然大步流星朝對面走了過去。
這場秋雨下的不大,卻也不小,從迴廊這邊穿到那邊得走一段路程,所以君琛是直接翻過欄杆冒雨從院中走過去的。
「不要玩水,會著涼的!」君琛一把就提起了蹲在一根廊柱旁邊,伸手去接屋檐下滴落的雨水的君兮。
君兮長得過分的睫毛撲閃了兩下,淡粉的唇抿得緊緊的,像是被人抓包了有點害怕又有些不服氣的模樣。
君琛用自己的衣袖給她擦乾了手,摸到她手腕兒也是冰涼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穿這麼少,冷不冷?」
說著就脫下了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他這件外袍的質地極好,方才他過來也沒淋到多少雨,所以袍子只是外面看著北雨濕了幾道印子,但裡面是乾的。
這會兒功夫沐青已經從迴廊那邊繞過來了,看到君兮這個樣子也是一驚,「郡主她……」
君琛把君兮還在試圖亂動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裡了,嘴裡有些發苦,「鎮北王府大火一事,你該知道的吧?」
沐青就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說,「我可以給郡主看看。」
君琛知道君兮這般不少因為身體上的病,不然他早就讓沐青治了,不過他也沒拒絕。
君兮討厭生人的觸碰,看著獃獃愣愣的,自己玩自己的,可若是有人接近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君琛剛把她帶回別院那會兒,讓一個婢子伺候她沐浴換衣,婢子還沒碰到她衣角就被她一袖子甩出門外去了。
君琛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慶幸,除了第一次在白馬寺他碰她北被她甩了一耳光,後來的觸碰她倒是不怎麼排斥了。
冥月砂在她身上委實廢了不少心思,身體能醫治的傷都醫好了,就連經脈也是修復了,偶爾君兮脾氣上來了,一揮袖子一甩手,半間屋子就踏了,他也挺頭疼,更多的卻是無奈,也有一絲甜蜜。
沐青給君兮把脈的時候,君琛就在君兮腕兒傷綁了一條紅線,準備讓沐青號線脈,但是君兮看見綁在自己手上的東西覺得挺新奇的,一直纏擾著玩,君琛想把線拉出來,她不高興了反手就算一巴掌往君琛臉上招呼。
看得沐青一愣一愣的,外界傳的凶神惡煞的修羅世子,被打了就跟個小媳婦兒似的,一聲不吭,重新在她手上綁了根紅線,又被君兮拖過去自己玩了。
君琛目光就有點哀怨,大抵是才挨了一巴掌,也沒動手再去扯她玩得正起勁的紅線。
雖然有些不厚道,但沐青是真的看得挺好笑,他也的確笑出聲了,「不就是號個脈嗎?還用扯線?你按著郡主的手,我給她號號就完事了。」
君琛沒有搭話,臉上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不過還是按著他的話做了。
手被按住了不能動彈,君兮就歪過頭去看君琛的臉,空洞的眼底有淡淡的疑惑。
馬上她瞳孔一縮,另外一隻巴掌就拍了出去。
「哐當——」
沐青連人帶椅給那一巴掌掀飛出去了,趴在地上自己愣是沒爬起來,還是君琛讓暗衛把他給拎起來的,
「這算什麼?」沐青唇角給磕破了,他用手指抹下了血跡。
君琛說,「她現在怕生,有陌生人接近她就會本能的揮開。」
沐青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好習慣。」
「我也給她號過脈,外傷內傷都沒有,但就是一直處於這樣渾渾噩噩的狀態,用佛掌肉也……」君琛馬上禁了聲。
沐青面色卻凝重起來,「到底是什麼傷,能用到佛掌肉?而且佛掌肉要藥用的話,得用心頭血滋養,你……」
佛掌肉,佛祖掌心肉,不是那麼好取也不是那麼好用的,取了心頭血,那不就等於一命換一命嗎?
「放心,我有數,怎麼捨得死呢?」他目光落到君兮身上,看著她天真又迷茫的樣子,心底有個角落陷了下去。
手指輕輕在君琛頸側一點,君兮就歪在他肩頭睡了過去,他這才看向沐青,「現在可以號脈了。
沐青把一口老血憋回肚子里,走過去準備扣住君兮的腕兒,被君琛不著痕迹給擋了回來,然後遞給他一截紅線。
沐青額角有一條青筋凸起,他咬了咬牙,三根手指搭上了君琛遞過來的紅線,眉頭很快就皺了起來。
連冥月砂都沒法兒,君琛對凡人的醫術基本是不報希望的,沐青收回手底時候,神色罕見的凝重,「郡主這脈象似乎挺正常的。」
為什麼痴傻,他能想到的解釋只有一個了,在大火里受了驚嚇吧。
君琛倒是很平靜,「給她開點安胎的葯吧,你是個大夫,總比我這個懂點半吊子醫理的強些。」
一說安胎沐青又驚嚇了,手指又搭在了紅線上,這次回收手的時候,神色是說不出的怪異,「孩子三個月了,挺好的,郡主身體也不差,就是……」他眉毛都快打結了,「才三個月,脈象就顯示是三胞胎,這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從醫多年,給人接生孩子這活兒他是沒幹過,但把脈還是把過的,雙胞胎都很罕見,更別說這個三胞胎了。
君琛抱著君兮的手緊了緊,勉強鎮靜對沐青說了句,「多謝。」
等沐青出了屋子,他就再也抑制不住面上的狂喜之色,毫無章法的吻著君兮的鬢髮,「君兮,聽見了嗎,我們的孩子很好,他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我想跟你一起看著他們長大,一起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