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建造聖城

蘇青羽順著那個藍色的小光點看去，腦袋嗡的一下，整個人都徹底傻了。

那條黑色觸角的尖端赫然有個小小的人影，確切地說是條長長的人影，與滿眼的黑色和暗藍色相比，「太平洋號」上以紅白為主色調的人類宇航服是那麼刺眼——那人影不就是諸葛雲嗎？

只見他的身體被拉成像麵條一樣的細長形狀，而且還在不斷拉長，在某種引力作用下，由黑色觸角牽引，直奔那團藍光而去，轉瞬即逝，就像消失在了空氣中。

這種詭異的景象不僅她從未見過，就連聽都沒聽過。

人類的身體在那種情況下，是不可能還活著的！

蘇青羽和齊麟兩人就這麼瞪著大眼，張著被嚇得扭曲的嘴巴，仰頭望著眼前這震驚的一幕，同時發出了無聲的驚恐叫聲。

此時的諸葛雲已經看到了眼前景色在快速的變化，也看到了那個節肢狀的巨大黑色觸手懸浮於他的頭頂，但卻沒有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變化。

他只覺得一股龐大的力量在他周圍半米的空間里流動，就像是被一股柔順的氣流包裹住了一樣。

但是，他很快就感覺到了身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不僅難以動彈，就連手和腳都彷彿不是自己的了，神經末梢僅有的一點感知力，在消失前最後一刻，有種麻麻的感覺出現了。

此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感覺被同時剝奪。

當他再睜開雙眼時，看到了周圍的環境——一片茫茫沙海中，憑著他僅有的可憐認知，他看到了那無邊無際的沙漠，但是這沙子是黑色的，是一種細小的晶體，像是黑色的鹽粒一樣，每個小沙粒的直徑大約在0.5毫米到2毫米之間。

這時，腦海中忽然又一個聲音淡淡在對他呢喃著，卻完全聽不清在講什麼。

諸葛雲開始恐懼了，這片空曠的地方一個人影都沒有，除了他自己。

人之所以害怕黑暗，是因為黑暗中的一切，對於人類是未知的。

但是此地不僅不黑暗，相反得，卻格外亮堂，光線充滿了整個地區，抬頭看得話，天空倒是是黑暗深邃的，就像被拿掉了大氣層后看到的星空，或者可以說，就是宇宙本身。

他找不到這些光線的來源——因為他根本沒看見那顆自打出生后就讓每個人都感到溫暖的，被人類熟知的，掛在天空散發光和熱的恆星——此地沒有太陽。

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這裡的一切都不合邏輯與自然法則，這是個充滿悖論的空間，他目前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至於這個解釋合不合理，他根本不會去想，也完全想不出來，因為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能力。

這個答案其實算不得答案，只是為他的無知找到了個借口而已。

在環顧四周，所有的地方都沒有任何發現后，一種無力感襲來。巨大、空曠、寂靜、單調，這就是這個空間的全部了，諸葛雲頹然地坐倒在沙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

「對了，蘇青羽呢？還有齊麟……你們在哪裡？」

他定了定神后，自言自語道，看來大腦皮層的記憶功能還在，也說明他的理智也健在，這個發現讓他有了一點點信心。

他又開始站起身來，繼續重新探索這個地方。

腦中那個呢喃聲又一次回蕩了起來，這次這個聲音聽起來很像是亞當在說話：「快了……快到了，就要找到你了……」

諸葛雲猛然停止了腳步，對著空中高喊道：「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一片寂靜就是他得到的回答了。

他環視四顧，又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幽深黑暗的天空中似乎顯現出了像極光一樣變化的色彩，讓他有些驚喜的是，一抹湛藍色出現在了蒼穹上，很細微的一縷，但是他看到了。

過了好久，他卻沒有再收到任何回答。

諸葛雲感到剛才自己像被愚弄了一樣，或者像個傻瓜般，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他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臉上依然是茫然之色。

忽然，一個念頭出現了。這個念頭的出現猶如靈光一閃，讓他又開始思考起來。

「剛才」——自己為什麼要用「剛才」來形容前一刻那些在他腦海里出現的話語？「剛才」說明了時間的順序，那個聲音說了：快到了。這到底是指時間還是距離？

如果是指時間的話，那麼這個聲音主人的一切也許還是有邏輯可言的——時間和空間，這兩個要素在此地依然存在，也沒有逃離萬物的法則。

既然這巨大的，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黑色沙海，不可能靠人類的雙腿走出去，那麼他也沒必要費這功夫了，不如保存些體力吧。

他忽然想明白了什麼，於是靜靜地坐下來等著。

開始有些餓了，咕咕叫的肚子在這個時候提醒了他。於是他從連體宇航服里摸索了一陣，掏出一根能量劑，吸吮了起來。

這是專門為外出考察者設計的高分子能量劑，擁有人體所需的一切必要營養。

但是他不敢吃太多，因為他還渴了，而在此地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不可能有水的，水這種珍貴資源大多數時候，是比食物更重要的能讓人類多活幾天的生存元素。

「嗯？這是什麼情況？」

當他在目無表情吃能量劑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黑色細沙在悄然變化著，他撐在細沙里的手感到它們在向著一個方向流動著，非常迅速。

黑沙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樣，透過似乎無數道看不見的放射狀能量，形成了長長的條狀物。這些條狀物如同被磁石吸引著，沿著不同的精確軌道，互相融合到了一起，並開始以其它的黑色線條為依託奮力地向上攀爬著。

整個茫茫沙海都在運動中——表面的黑色細沙流走之後，顯露出下層黃色的沙粒，這才是人類熟悉的沙漠的樣子。

每一個條狀物在肉眼看不見的高度上，又重新融合到了一起，形成有厚度的薄板，這些薄板有很快開始像翻板一樣拼合成一個整體。

如果此時，諸葛雲能用耳朵聽到那些詭異黑色薄板拼合的聲音，一定會被那巨大的動靜震得耳膜生疼的，因為在那些東西拼合的時候，連大地都在因此而震顫。

但是，這情況並沒有發生。

他依然聽不到一丁點聲音，除了曾經在他腦海出現過的聲音外，這個廣袤的空間實際上是無比寂靜的。而那些所謂能發出巨大聲音的拼合過程，也只是他作為一個人類的直覺，或者說根據自身的經驗才會自動腦補出的結論。

在不到百秒的時間裡，這些自行組合的黑色細沙就如同被最精密的機器雕琢過一樣，形成了一個巨大建築的外立面。說這是一個建築可能不太準確，因為，它有著無數直角和鈍角的頂部，看起來就像是遠古神話中的神靈在一時興起后鑄造的龐大、宏偉、擁有眾多建築的城市。

而現在呈現在他眼前的這座偉大的聖城，竟然與之前他們坐著太空駁船，剛剛踏上那顆岩質小行星上看到黑水晶城市簡直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