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諸葛雲現在的感覺簡直無法用震撼來形容，甚至任何語言的描述都是無力的。

在前一秒還是沙粒狀態的黑色物質，就這樣在他的眼前搭建出了一座龐大的都市，近千米高的山牆巍然聳立，似乎連天空都被陰影遮擋住了。

但他知道，目前所見的也只是這偉大聖城的冰山一角，遠遠沒有達到其真實規模的萬分之一。

在木然若雞般站立了將近30秒后，諸葛雲想起了腦海里的，那個聽起來像是亞當發出的聲音。

他不明白，在這種時候為什麼第一反應會想起那個聲音說的話，明明眼前所見的一切，才是最值得他思考的問題。

就像一個面對龐大謎團的猜謎人，最想得知的，不是直接給出的答案，而是謎題展露出的任何線索——哪怕只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提示。

這些提示，才是用人類大腦複雜曲折的腦迴路，所要思考推理出的正常順序。

但諸葛雲此刻面對的謎面，太過龐大、太複雜了，已經完全讓他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時間和空間的問題，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只要他閉上眼睛，甚至就能感覺到時間在飛快地流逝。

這種感覺，就如同在他頭頂上，那片幽暗深邃的星空所展現的狀況類似——每一次遙遠星空的微微閃爍，都代表著過去了億萬年之久。那是一顆恆星從誕生到猛烈塌縮，再從強烈的爆發歸於虛無，又從虛無中凝聚成另一顆恆星，萬物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如果說這些過程中還有什麼能保留下來，那可能就只剩下意識的存在了。

人類曾自詡為萬物之靈，乃是地球上，甚至是目力能及的，所有宇宙星辰的主宰。

但是這一刻，在諸葛雲的心裡卻感到自己是那麼渺小，小到連一顆宇宙萬域的塵埃都算不上，甚至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

管他的，既來之則安之！

諸葛雲這樣想著，又看了看拔地而起的黑色建築物，其上任何一塊方磚，都有著讓他無法企及的玄奧之秘。

他也不想那麼多了，這是什麼地方不重要，是什麼年代也不重要，就連他自己，在這些隱藏了無數秘密的存在面前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來了。

就像那個聲音說的一樣——怪事見得多了也沒什麼好想的，因為他就站在這裡。

他要大踏步地走進去，親眼確認一下，自己與那些未知存在的聯繫到底是什麼，或者說見識一下，自己是多麼微不足道。

就在他剛一動了想進去那些偉大聖城裡面的念頭后，就感覺到了一股腥鹹的風拂面吹來，這種味道他知道，在碼頭上幫漁民搬運那些臭魚爛蝦時的他曾經熟知，那是海風的味道。

可是這茫茫沙漠里，漫無邊際，又怎麼會有海風吹來呢？

身旁是上升的黃沙，他漂浮起來了，速度並不快，在大約升到20米的時候，他有些恐懼了，生怕那些風就此消失，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下一刻，沙子形成的旋渦狀氣流真的消失了，但讓他擔心的跌落並沒有發生。

諸葛雲看到腳下雖然依舊只是黃沙，但那些景物在不斷變化著，眼前的黑色巨牆也離他越來越近了。

腥鹹的海風帶著他，直接撞向了那些高大無比的黑色牆壁。

就在即將發生碰撞之時，他也一臉淡然，依然堅持睜著眼睛——這是一種毫不畏死的意念，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這種勇氣。

海風吹拂在黑色巨壁上，向兩旁散去，一道細細的光線像是把牆壁切開了，隨後出現的矩形的亮光，在黑色巨壁的表面閃耀了起來。

如同那裡開啟了一扇無法看到的門，在下一秒，諸葛雲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黑色巨壁的裡面，他進來了。

腥鹹的海風依然還在，在聖城的裡面沿著某個方向吹拂，同時還承載著他的身體。

諸葛雲就像一粒灰塵或者是一片羽毛般，隨波逐流，穿越過無數矩形的尖角和鈍角，這些並不規則的幾何形態，像是被放大了幾萬倍的水晶簇一樣，掠過他的眼前。

此時，根本分不清上下，他感覺自己是在頭下腳上飄過去的，因為那些尖頂，有時是在他頭頂上，有時是在他的腳下，有時上下都有。

如果一個人類飛行員看到這些情景，一定會生出一種熟悉感的，就像坐在飛機的駕駛艙里，不停在萬米高空中翻滾倒置，看著大地和雲層互相顛倒。

在穿過一片泛著淡藍色微光的巨大空中走廊后，那些托舉著他的風終於不再吹拂了。

恐懼感不再出現，有的只是被強大的感官刺激所震懾的景象。

他的眼前是一個與之前完全不同的空間形狀，諸葛雲驚奇地發現這是一個巨大的，不規則形狀的內部。

沒有片刻的思考，他就認出了這個地方。

那不就是和蘇青羽、齊麟他們在那個黑水晶城市裡的空間，抬頭仰望之所在嗎？

只不過他現在不是在下面看著它，而是身處於其內部。無數的淡藍色線條從四面八方向這裡彙集，多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細線在空間里交錯，忽明忽滅，以一種人類難以理解的複雜規律縱橫交錯，又在某個節點消失掉。

周圍還有很多隔牆——都是完全透明的，諸葛雲想伸手去觸摸一下那些看不見但能感覺到的牆壁。

最終，他沒有這樣做，因為他發現，那些東西似乎是用光線構成的，跟觸摸空氣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在他眼前就有一片這樣的東西。

他又看到一些如同鬼影般出現在半空中的東西，時隱時現的身形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只小水母。

「嗡——」

一陣如同電流涌動般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微弱、細小，但是有規律可循。

諸葛雲立刻察覺，一定是有什麼東西被開啟了。

那些淡藍色的細線開始略微變粗，也更加明亮起來，整個空間被緩緩渲染得明亮起來，但是光線在他開始眯起雙眼的時候，就不再變亮了。

「唔，這是專門為人類設計的光線嗎？」諸葛雲的大腦在快速思考著。

所有的淡藍色細線都像霧氣被凝結了一般，構築出一片片類似實體化的隔斷，周圍的景象又有了變化。

此時呈現在諸葛雲面前的是另一番景象，數十秒后，那些不停變化的實體組成了一些小小的隔間，排列有序，結構複雜，但一眼望不到邊際。

這種空間的感覺，很像人類的圖書館或者類似的東西，只是要大得多也複雜得多。

那些漂浮著的小小水母也逐漸實體化了，這次他能看得更仔細一些了，那顯然是某些有智慧的生物。它們的樣子很難以形容，像是壓扁的球體組合在一起，皮膚的表面上，伸出了一些像觸手般的肢體，有的是5條，有的是4條，每條觸手的頂端還有一些更細小的觸鬚——那是他們的手指。

「你來了——我該怎麼稱呼你呢？」一個聲音在諸葛雲的腦海里響起，讓他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