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二支舞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的時候，夏普霍爾已經結束了他與其他人的寒暄客套，宴會也正式開始。

按照霍爾家族的傳統，宴會一般與舞會一同進行。今夜宴會是為了慶祝奧菲利亞的成人禮，因此第一支舞由奧菲利亞與她的父親夏普一同跳。

夏普雖然已經人至中年，但這年頭科技發達，他本人又多年操持權柄，一身舉止氣度絕非普通小年輕可比，兩人在舞池中起舞，看起來分外和諧。

他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奧菲利亞臉上的笑容純粹而快樂，可他只要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就感到非常難受。

奧菲利亞才三歲的時候，她的母親就因故去世，這麼多年來他雖忙碌於家族事務與研究藥劑，但也從未忽視過女兒的成長——一眨眼就是近三十年過去，當年的小寶寶已經長成翩翩少女，只是他卻不知道自己還能保護她多久，能否看見另一個有能力也願意保護她的人出現在她身邊。

「父親，我們都會好好的。」

奧菲利亞突然開口，她不是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但是她依舊如此認為——或者說期盼。

儘管她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但是溫室里長大的花朵，未經風雨，總是對世事抱著令人憐愛的天真。

夏普不忍心打碎她的天真，因此也便微笑起來，點點頭：「我們的王女殿下說得對。」

——他知道奧菲利亞不喜歡別人稱呼她小公主，因此從不在她面前提及這個詞，而是以「王女」代指她。

奧菲利亞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曲終了，父女間的溫情脈脈並沒有隨著音樂的戛然而止而消失，但該來的總會來的。

第一支舞結束后，在場眾人都鼓起了掌，一堆讚美跟不要錢似地流瀉而出，不論是出自真心，又或只是禮節性的。

一般來說，在宴會主角跳完第一支舞后，眾人便可以隨意起舞，不過今夜卻不同，沒多少人有興趣和別人跳舞，他們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奧菲利亞身上。

不是對奧菲利亞有什麼想法，而是他們想要知道，她的第二支舞會選擇和誰一起跳。

奧菲利亞畢竟是霍爾家族已經確定的繼承人，在這種時候，她的這一支舞就代表著霍爾家族的傾向——選擇哪一方勢力投靠。

儘管大多數人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是當霍爾家族未曾明確表態，他們自然就只能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音樂已經再度響起，這些樂師們的消息沒有那麼靈通，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只是按照慣例，選擇了最契合眾人共舞的樂曲。

站在偏僻角落的秦睢聽見樂聲響起，突然間就覺得十分喜感——曲子如此歡快，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卻將會……呵呵，細細想來，人生有時候也有許多這樣令人哭笑不得的巧合啊。

奧菲利亞看向場中眾人，雙眸清澈如水，在燈光下更顯得瑩潤光澤，她的目光從宴會中的眾人身上一一掠過，只在索利希和諾依曼身上微微停頓片刻，最後落在了楚韶音旁邊的黎思勛身上。

黎思勛露出一個極有風度的笑容，走上前去，微微躬身，伸手邀請：「奧菲利亞小姐，我是否能有這個榮幸，與您共舞一曲呢？」

奧菲利亞看著眼前的人，不知為何，卻沒有了當日與秦睢閑聊說起他時的那種感覺了。笑容微深，她將手輕輕放在他的手上，「這也是我的榮幸。」

兩人的這一番交談，表面上只是說跳舞，事實上說的是霍爾家族未來的歸屬。

索利希的臉色立刻就難看了起來。

他出身蘭斯洛特帝國一個貴族世家，向來自矜身份，今天要被一個窮鄉僻壤的「村姑」「挑挑揀揀」就算了，結果人家還沒看上他——儘管知道這是夏普霍爾那個老狐狸的決定，但是他仍感覺自己被深深地羞辱了。

諾依曼的神色比他好一點，但唇角彎曲的弧度近乎於無，顯然對這個結果極其不悅。

場中的氣氛漸漸變得微妙起來。

黎思勛卻好似什麼都沒察覺到一般，他牽著奧菲利亞的手就要步入舞池。

而奧菲利亞在那一瞬間不免有些遲疑——這無疑是在打兩位特使的臉。

黎思勛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彷彿在給她注入力量一般。

奧菲利亞接收到了他的鼓勵，神色也恢復了從容，不再有絲毫遲疑。到了這一步，對方的不滿也不會因為她現在態度稍好就消失，猶豫毫無意義。

就在此時，索利希終於按捺不住開口了：「奧菲利亞小姐，按照傳統，成人禮的第二支舞是要與未來伴侶一同跳的，您這麼快就決定了，似乎略顯草率啊。」

有了領頭的人發聲，其餘不滿奧菲利亞——或者說霍爾家族的選擇的人也紛紛開口附和，諾依曼更是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走到奧菲利亞身前，向她伸出了手：「奧菲利亞小姐，您的美貌與智慧讓我傾心，我希望我能有這個榮幸與您跳這第二支舞。」

這時候，即便是再不清楚情況的人也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同尋常，他們不自覺地退後幾步，彷彿這樣就能獲得一點可憐的安全感。

面對這些人明目張胆的挑釁，黎思勛挑了挑眉，卻沒有開口說什麼，而是看向奧菲利亞。這個時候，他說話不管用，他們需要的是霍爾家族的表態。

他也一樣。

奧菲利亞知道現在沒有人會幫助她，父親將這麼重要的決定交由她來宣布，為的就是讓她真正進入家族決策層，成為家族未來的代言人——這種時候，無論她心中有多少彷徨與擔憂，她都必須走下去，因為擺在她面前的只有這一條路。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笑容不變，語氣卻更加堅決：「各位的厚愛奧菲利亞倍感榮幸，但我已經選好了第二支舞的舞伴，我可不忍心讓如此英俊的黎先生空歡喜一場，只能說句抱歉了。」

黎思勛笑了起來，帶著一種美人在懷的得意，朝索利希等人「遺憾」地說道：「奧菲利亞小姐實在是魅力無窮，我也不願意將她的第二支舞拱手讓人，各位，請讓一讓，我們要去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