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白色帛
祠堂內。
楊林手中捧著一尊靈位,上書【楊氏賢媳陳氏諱麗雪之靈位】。
「爺爺,對不起,我給過他機會的。可是,他不同意。」
楊承祖點點頭,摸了摸楊林的地主帽,卻沒有任何錶態。
……
良久之後。
楊承祖自顧自地說道:「孩子,祖傳大砍刀,傳之久遠,遠不止萬年,據說乃是我們的遠祖,自某處聖地偷……哦,盜,不,所取!」
看著楊林疑惑的雙目,楊承祖趕緊轉了轉脖子,乾咳一聲:「人老了,總是記錯事,說錯話。其實啊,是我們那位遠祖,到聖地搶……救了他們的聖女,然後被贈與了此刀。老祖宗人緣確實很好的。」
楊林馬上一臉崇拜,嗯嗯地連連點頭,終於讓楊承祖鬆了一口氣,暗道以後一定得想好了再說。
「你可知,我們楊家為何每代都要疏散子孫,只留下一支獨脈么?」
「因為只有一把刀么?」
「是,也不是。因為在萬年之前,一位先祖因為此刀,突然變得嗜殺成性,而且專殺我楊家之人!偌大楊家,顯赫萬古的大造府,數年間毀於一旦,只剩下我們祖上一脈,勉強遷居於此,可謂是家毀人亡啊!」
楊承祖說得聲淚俱下,唏噓不已,即便他也未曾見過當日場景。
楊林卻疑惑道:「可是,不對啊!既然那位走火入魔的祖先,如此狠毒,為何沒有殺了我們的祖先?而這把刀又從我們祖先那裡傳了下來?難道是我們的祖先殺了那位……真是太可怕了!」
楊承祖搖搖頭,伸手指向祠堂最高處的一尊牌位:「這就是倖存遠祖的牌位,你看到了什麼?」
這是一尊極高大的牌位,如同一通黑色石碑,可該寫名諱的地方卻不著一字,一片空白。
無字碑!
楊林腦海中陡然出現了這三個字!
「事實,比你想得更加可怕!因為那位殺光了楊氏族人的先祖,正是我們這一脈的祖先,哎……」
楊林腦海中,嗡的一聲震蕩,無論如何,他不會想到,自己的祖先會是一位顛覆人倫的大惡魔!
那自己,豈不是從出生開始,就是邪惡的化身?
「……據說,這場屠殺的最後一刻,他的兄長自己撞刀身亡,只告訴他一句話:我們所有人都不怪你,但楊家不能斷絕,這是你的宿命!」
「飲下最後一人鮮血后,大砍刀陷入沉睡,他,終於覺醒了,可整個家族都滅絕殆盡,只剩下他這個罪人!他,生無可戀,數次欲要自刎,但那刀卻不答應……」
「七天七夜后,他,孤獨離開,來到此地,休養生息,最終依他兄長遺願,傳下我們這一脈,然後就此失蹤,無人知其生死,整個家族也無人知其真名,哎……」
「身後,只留下了三句話,成為我楊氏祖訓:【楊氏只可留一脈!祖刀只可傳一人!刀變,人當變!】……」
楊承祖望著一排排靈位,最後盯著一閃一閃的祖傳大砍刀,無力地說道:「也許這刀就是我楊氏的宿命,永遠也擺脫不了。」
楊林懂了。
「爺爺,您放心。我一定不會重蹈覆轍,珍惜生命,遠離族人!」
楊承祖苦笑著點點頭:「你能如此想,再好不過。不要怪爺爺心狠,宿命難破!這刀會幫助你再創基業的。若干年後,你將再回此地,繼承楊氏傳承重任。」
腦中一幕幕血淋淋的畫面,早已變成了無數落寞的背影,他們扛著祖傳大砍刀,走出祠堂,孤獨地流浪在外,多少辛酸只能咽下。
第一次,楊林感受到了什麼叫無奈,有些事情,哪怕努力一萬年,都會徒勞無功。
這種深深的打擊,讓一向倔強的楊林都沉默了。
「若不能打破宿命,我是再也不回此地的。」深呼吸,少年扶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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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微涼,月未圓。
休息村外三百里,正是趙萬石家所在,平妖鎮。
三日前,趙萬石與楊泰制一場激戰後,卻是兩敗俱傷,回到祠堂,在楊承祖的允許下,將楊林帶回。
三日來,趙萬石始終在養傷中,主宅之中不時傳出殺豬般的痛叫聲,讓平妖鎮上萬餘住戶,誤以為有傳說中的妖怪來臨,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已。
連日來,楊林以地主弟子的身份,於地主家裡頗受優待,特別是趙萬石千金形影不離地陪在左右,又一次讓他覺得比休息村更有生活情趣。
假山之上,樹影娑婆,涼亭之中,佳人在側。
「林弟弟,來,坐下賞月!」
趙飛燕,一襲鵝黃色勁裝,明眸皓齒,平日頗有大家閨秀之風,只是此時卻翹著一條腿,斜倚亭柱,坐在欄杆之上。
「飛燕妹妹,請叫我林哥哥。師父告訴我,你比我小一刻鐘,不要亂了輩份。」
楊林白衣儒雅,雙目開合間英氣逼人,說著話,卻早已穩穩噹噹地坐在亭內石墩之上,安心地享用著面前的一盞綠茶。
「切,那叫輩份么?平輩不論輩,這都不知道,還枉稱讀書破萬卷的大才子。再說了,我可是從小就跟著父親的,而你呢,是三歲才來的,更是剛剛才拜入門下,怎麼比,你都比不過我的。所以呢,叫你林弟弟,根本就沒錯。」
趙飛燕,體態輕盈,雙腿修長,腳尖微微一點,便已如一隻纖巧的燕子,重新落回楊林對面石墩之上。
楊林搖搖頭,將面前一盞茶用力一推,半滴水不濺地飛出桌面,趙飛燕纖腳一晃,便輕輕鬆鬆接住,平穩送至嘴邊,豪爽地一口飲盡。
「不錯,不錯,多謝林弟弟舉手獻茶!孺子可教也!」趙飛燕將一隻長腿搭在桌邊,下巴微揚,連聲誇獎,一派長輩的姿態。
「哎,某女啊,從小就學,卻猶自如此不知規矩,讓我這個做哥哥的實在汗顏。敢問女俠,茶香可好?腳上的狗屎味兒,可合味口否?」
被楊林如此一說,趙飛燕瓊鼻一皺,雙腿跺地,趕緊向後做嘔吐狀:「咳,咳!林弟弟,你太沒有良心了,竟然早不提醒我!」
楊林一樂:「狗改不了吃那啥,提醒也是多餘!除非你能改口,叫我林哥哥。」
「哼,別得意!姐姐逗你玩兒的!你以為我傻啊,踩了大黃粑粑的是另一隻腳!不信?來,聞聞!」趙飛燕得意地叉著腳,挺著小胸脯,緩緩抬起腳。
「停!開始是這隻腳,後來早就是兩隻腳了,真是不知香臭的大小姐啊!」
「啊!完了,完了,真的香了……」
楊林卻看得呆了一呆,概因某些白嫩的部位,隨著趙飛燕的瘋狂跺腳,一閃一閃地很是惹眼。
……
「喂,獃子,看夠了沒?」
「哦,啊哈哈,此月只應天上有,人間豈有看夠時?快看,好漂亮的月牙兒!」
「滾,說人話!虛偽的傢伙!」
趙飛燕故作生氣,重重坐下,兩隻杏眼輕輕白了楊林兩下。
楊林見此,知道被看破了虛實,索性大方承認:「我是看到了?你三歲還跟我一起洗澡呢,有啥好看的!你的腰是更白了,可惜實在太細!哥哥一定努力學習,流汗流淚再流血,定為你種出可以增粗的作物!」
「滾,你才需要這樣的東西!」
只是,剛剛說完,趙飛燕馬上紅了臉,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妥。
反倒是楊林尚且單純得很,根本未曾多想:「茶也喝完了,月也賞夠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睡覺了?」
趙飛燕理了理髮絲,坐正了身體,用力地一拍桌子:
「別藏著掖著了。說!到底怎麼回事?打什麼歪心思呢?」
楊林將頭往桌子上一撞,及至堪堪要撞上之際,卻突然不合常理地一揚頭,旋即面無表情地看著趙飛燕,機械地一字一句道:「被、你、看、出、來、了?其、實,是、想、你、了。真的!」
「哼,不想說算了。我們,絕交!」趙飛燕騰地站起,使出了撒手鐧。
「別,我投降!說,都說……」
……
二人玩鬧夠了許久沒玩兒的套路,楊林終於將事情原原本本地敘述一遍。
當然,關於家族以及祖傳大砍刀的一些隱秘,則隱去未提。
只是,「楊氏只可留一脈!祖刀只可傳一人!刀變,人當變!」這三句話,卻如同三把利刃,暗暗地戳在心頭,讓他只能默默忍受。
「什麼?你竟然被逐出了家門?連父親都沒有了?」趙飛燕聽完,大吃一驚,睜大了眼睛,望著楊林,簡直讓他難以置信,老楊家怎麼可以如此狠得下心來。
「錯了!是我主動退出的,不是被逐出!父親,只是個符號而已,從來都沒有過。」楊林急忙打斷,似乎生怕趙飛燕有所誤會,接著攤攤手道:「我現在得償所願,可以一心一意學做地主,你難道不為我感到高興么?」
「切,死要面子活受罪!不過,伯母在天之靈,也該欣慰了。你真是個好兒子啊!所以,我支持你!林弟弟,我家就是你家,以後,姐姐養你!乖,摸摸頭!」趙飛燕很是仗義,其實心裡卻多了一絲絲不可告人的喜悅感。
楊林突然有些感動,想了想,自懷中摸出一物,交予趙飛燕:「看看吧,這個才是我現在最頭疼的事情。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是一張純白布帛,材質柔軟,觸之微涼。
剛一接過,尚未打開,趙飛燕便臉色一變:「怎麼可能?你怎麼也會有一塊?」
匆忙之際,向袖內一抽,趙飛燕手上,便又多了一份,一模一樣的布帛。
楊林仔細觀瞧,發現這兩件東西,完全一樣,不差分毫:
「難道說,這只是巧合?還是……」
思忖間,手快的趙飛燕,早已將兩份帛冊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