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不走,是想回去再續前緣?
「跟著我來闖禍的,就不算闖禍嗎?」等視覺恢復正常,池慕酒第一時間看到的不是雲歌,是朱雀。他微不可查地一愣,若無其事地垂眸掩飾過去,習以為常地跟某人互懟。
「池慕酒,你臉皮再厚一點!把自己搞成喪屍禍害全人類,你就開心了?」雲歌號稱「宇宙第一嘴賤」,懟話這等技術活兒,理應當仁不讓。
他背對池慕酒坐在駕座里,飆「火車」雙手不得空。這裡的礦車快破舊成渣兒了,智能操作系統損毀嚴重,沒法正常使用,他索性卸載了手動開。「你跟古井丸青植有什麼了結不完的秘密,非得跑到這種見不得人的地方來說?皮皮不說你來單刀赴會,我還以為你要把礦井炸平了回去呢。」
「炸平!炸平又能怎樣?地底幾百上千年繁衍生息的甲蟲生物,炸哪兒能毀得徹底?」池慕酒裝模作樣地拍一拍肩頭塵土,隨列車一起左搖右晃的走到副駕處落座。他沒動任何操作儀器。衝鋒槍橫在腿上,仍然是預備狙擊的姿勢,沒敢放鬆警惕。「以古井丸青植的小心謹慎,存心要拉阿瓦隆星殉葬,沒有第二套啟動方案,你信嗎?」
「殉葬?!」雲歌眉眼間掠過的驚諤很快掩飾過去,取而代之的冷漠與厭惡更加顯而易見。「幾百上千年……這種蓄謀已久的事情你也曉得!又是因為蘭黛子嗎?」
池慕酒:「……」
能猜點兒別的嗎?
「誒,我說池慕酒,你什麼時候能把自己當個外人?」提到蘭黛子,雲歌就是一臉的不賴煩。
「我為什麼要把自己個當外人?你才是外的,好吧!」池慕酒眼中的落寞掩在低垂長睫之下,很不容易察覺。「我是上野先生正經領養的,你姐姐是私奔生的外孫。」
雲歌的不賴煩,眨眼工夫密布成在眉宇間的層層烏雲,經久不散。
「上一輩的恩怨到此為止,別再提了。我來,只想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必要時斬草除根。」池慕酒始終眼瞼低垂,不願同雲歌對視。
雲歌有意無意剜他的眼神,掏心挖肝兒一般冷血。
硿!
列車車頭沒有拖掛礦箱,突如其來的加速度和左轉離心力,把池慕酒甩在座椅角落裡動彈不得。
風馳電掣的車身,與礦井稀薄的空氣擦出火花,飛一樣在幽暗中穿行。
無法屏蔽的氣流聲中,隱約能聽見雲歌故意的念念碎:「說得跟真的一樣。」
池慕酒神情一滯,腦海里凌亂的碎片碰撞出宇宙大爆炸的特效。
作為娘家弟弟,他偷偷給蘭黛子穿上婚紗,深夜送她出嫁的慌亂,至今記憶猶新。她坐上羽弗謹的轎車,沖他揮手的時候笑得那麼甜,那麼幸福,彷彿黑夜都被點亮了。那個盛夏的夜,又悶又沉,除了蘭黛子的笑,他瞧不見任何光亮。他以為,他這一輩子都會迷失在那個夜晚。
誰曾想,幾年後的他竟然要開機甲星夜追蹤蘭黛子,不遠幾百萬光年追到小行星帶去,撿回她和羽弗謹唯一的骨血。那晚跪在哈迪博士門前,電閃雷鳴的雨都沒澆醒他。
幾十年後,他又各方部署,在幽靈港炸毀了那個孩子和他的戰艦。站在軍事法庭上,親眼目睹星星點點的火光點亮萬里星空,他世界一片空白。
上一輩的恩怨到此為止……
可以到此為止嗎?如果可以,他又何必回頭去添那些血淋淋的傷。
哧……拖長尾音的急剎車,將列車車頭剎停在軌道盡頭。「下車!」雲歌冷冽的聲音在耳畔低喊一聲,擊碎了他滿腦子零碎的畫面。那個聲音,彷彿從未在記憶里保存過。
是了,自哈迪博士將他抱出實驗室那一刻起,他就與蘭黛子沒有絲毫關係,也不屬於他的記憶。那些恩怨瓜葛,哪一樣不是他強加於他的,他有什麼義務要去背負?
「不走,是想回去再續前緣?我可沒耐心陪你跟古井丸青植那老頭子耍遊戲,好自為之。」雲歌冷得一冰霜,取下背後的衝鋒槍開門下車,沒給老師留點兒好臉色。
瞧他那眼神,是恨不得再把池慕酒塞回隧道里去嗎?
池慕酒動了動嘴唇,想喊住他,卻沒出聲。他起身追上雲歌,下了礦車。
Biu,biu,biu,biu,biu,biu,biu,biu……
雲歌下車,端起衝鋒槍就是一頓狂掃,打得半空里蟲子醬亂濺。
——礦井裡的蟲子追出來了!
嗞!噴著尾焰的銀色轎車旋風式漂移甩尾,不偏不倚地停雲歌跟前。
「將軍,上車!」窗戶搖開一絲縫隙,沒給甲蟲生物鑽漏的空間。隔著窗戶喊話的,是達米諾斯·康楊。
「上車!」雲歌低喝一聲,加大火力橫掃甲蟲生物,搶佔了池慕酒準備架槍參戰的唯一空隙,沒讓他插手他跟蟲子之間的「恩怨情仇」。也不曉得那些甲蟲生物,埋地下幾百上千年,哪兒招惹了他。
池慕酒出其意料的沒有罵人,面無表情地拽開門坐上轎車後座,一句話沒有。
呼……最後一把火,在甲蟲生物衝鋒陷陣的火線上燒出一鍋蟲子串兒。雲歌旋身坐上副駕,「砰」的關上車門,被銀色轎車載著風馳電掣地離開了礦井廢墟。
「皮小鹿怎麼樣了?」雲歌上車第一句話問的,當然是他心肝寶貝兒。
「陶然護送她先撤一步,在太空防線後方等你。」衝破火線的甲蟲生物追得緊,達米諾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飆車穿越大街小巷,沒敢喘口大氣,回話更是寥寥兩句。再在後視鏡里瞧見姓池那位先生,他更是連軍情都省略了彙報。
池慕酒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快黑成鍋底了!
四面八方圍追上來的甲蟲生物,拍在擋風玻璃上撞得蟲子醬亂濺。且不說操縱網感官中噼里啪啦爆開的油綠色粘稠物,車裡二位將軍相互對峙的高壓氣場,都堪比末日審判。
沿途十幾分鐘,都是這樣……
開車跑路的司機,倒是特別期待有那麼只甲蟲闖進來,好讓二位將軍開個槍啥的。
槍沒開,烏金色的暗光閃過,在多媒體播放器上插了一張晶元——是玄武。
浮現在3D小屏上的影像,仍是礦井裡幽暗的昏黃。破舊成渣兒的礦車,在幽暗的昏黃里早已凌亂不堪,有側翻在邊上的,也有半脫軌撞牆停在轉彎處的,都是羽弗雲歌的傑作。繞著礦車屍體嗡嗡亂飛的甲蟲生物更是令人窒息。
半脫軌的礦車底下,露出半隻血肉模糊的喪屍手。它動了,一下,兩下,三下……蠕動的喪屍手手指深深挖進枕木,拖動一具半骷髏狀的身體從礦車底下爬出來——古井丸青植。
昂……!
他緩緩起身,站在半脫軌的礦車前,仰天一聲長嘯。礦井裡激起的迴音,沉悶得如同關押惡魔的地獄牢籠。
安插在礦井各處的隱形攝像頭相繼跳出3D視頻,到處都能聽到喪屍的咆哮。他們是追隨古井丸青植進入礦井的士兵,也有不聽指揮悄悄跟隨池慕酒下礦的蓬萊星系護衛隊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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