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交醫藥費
黎夭醒過來時已是翌日清晨,雙眼朦朧,睜開許久才恢復視覺,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回憶起昏迷前的一幕,腦子裡全是那青衣公子的臉:「是那位神仙哥哥救了我嗎?」勉強掙扎著坐起身來,渾身竟像散架了一般,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驚覺自己已換上了乾淨的衣衫,霎時間小臉通紅,小心臟怦怦直跳:「莫非?」一想到神仙哥哥給自己換衣服的場景,黎夭就覺得羞澀難當。
地戚星和地賊星從黎夭身旁的兩顆魔珠里躥了出來。「主人,你終於醒了!」地戚星眼裡快要淌出淚來,他是真心著急。地賊星也不甘示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拉著黎夭哭訴:「主人啊,你可算醒過來了,你若是就這麼死了,小賊賊也只有隨你一起去了……」
「滾開!別在我面前演戲!」黎夭神色不耐,見不得地賊星這裝腔作勢的模樣,隨後又看向地戚星說道:「我不是讓你們走嗎,怎麼還跟著我?」
地戚星還未答話,突然傳來一陣急切又厚重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有一個巨熊般魁梧的大漢闖了進來。來人正是銅老三,見到黎夭已醒來,竟高興地蹦起來,弄得整個飛舟都為之一顫,破鑼般的嗓子隨之敲響:「小夭夭,你醒了!」
黎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喊嚇了一跳,又聽他叫自己叫得親切,可任憑自己如何回想,也記不起自己何時見過這人,只好硬著頭皮問了一聲:「你是誰?」
銅老三連忙擠過來,拉著黎夭左瞧右瞧,確信她無恙后,沒頭腦地說了一句:「俺是你未過門的師父啊!」黎夭只覺得腦袋發懵,這「未過門」三個字是什麼意思?自己什麼時候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師父?
銅老三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不妥,抓耳撓頭一番,又改口說道:「你是俺未過門的徒弟啊!」
黎夭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望著這個彪形大漢,竟不知該如何言語。此時屋外又傳來一聲刻薄的罵聲:「媽的銅老三,大清早的瞎嚷嚷個卵啊!」銀老二走進屋來,也不看黎夭,扭著銅老三就要開打。
「哎呀,兄弟們怎麼又杠上了。和氣生財嘛,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成天打打鬧鬧的啊!」金老大拖著肥胖的身軀,邁著小碎步,側著身子從房門鑽了進來,將銀老二和銅老三拉扯開。隨後又有一個瘦弱的中年緩緩走進屋裡,一時間,狹小的房間竟被擠了個滿滿當當。
黎夭看著屋子裡這四個形容各異的中年男子,確信自己從未見過,問道:「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錫老五手拿摺扇為她依次介紹道:「這是我們大哥金一,這位是銀二,銅三,還有我錫五。我們碰巧救了你,正帶著你前往北海。」
黎夭聽見這四個名字,覺得耳熟,思索一會兒便反應過來:「你們是不是還有一個叫做鐵四的兄弟?」銅老三一張臉盆大的臉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道:「小夭夭也知道俺們兄弟的名號哇,哈哈哈,不過老四這次沒出來,過幾天你就能看見了。」黎夭終於確認,眼前這幾人竟是大名鼎鼎的「護天五衛」!又想著這幾人可能是那神仙哥哥相關的人,禮數上不能怠慢了,趕緊起身下床向著幾位躬身一拜:「感謝幾位前輩的救命之恩。」
銀老二怪銅老三多嘴,趁機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兩人又扭打起來。金老大嘆了一口氣,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架。只剩下錫老五尷尬地向著黎夭笑道:「你有傷在身,不用這般多禮。」
黎夭問道:「和前輩們一起的那位年輕公子在哪裡?我想當面感謝他。」想著馬上就能與那救命恩公相見,心裡已是泛起了漣漪:「世上竟有長得那般好看的人,可惜上次暈倒了,還沒看仔細。」
「我們一行只有四人,並沒什麼年輕公子。之前聽你身旁的地戚星說起過,那人比我們先到一步,不過在我二哥到時,他便走了。你若想知道得更清楚些,可以問我二哥。」錫老五對那神秘的年輕人也頗感興趣,怎奈銀二昨晚回來后便一言不發,此刻正好順水推舟,讓銀二將昨天發生的事說清楚一些。
銀老二停下了與銅老三的打鬧,輕捻長須,將昨天的事細說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那人年紀看上去不過二十齣頭,修為卻不在我等之下。在我趕到時,他就憑空消失了,關於他的情況我也所知甚少。」
「莫非也是空間天賦?」錫老五不由得作此猜想,昨天地戚星說的時候前言不搭后語,他還只當對方說得誇張,今日從二哥口中聽來,才驚覺此事蹊蹺。
銀老二搖搖頭:「空間天賦者使用瞬身之術,尚有跡可循,以我的感知,能輕易察覺到空間波動。而那人卻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不著半點痕迹。」隨後又轉頭問金老大:「大哥善陣道,可知他布下的是何種陣法?」
金老大正埋頭苦思:「聽二弟的描述,那人所用像是太極八卦陣。可我所知的相關陣法沒一樣能有那等改天換地的威勢,即便是我全力施為,恐怕也及不上他十分之一。」眾人聞言都心底一沉,天地界出現了這等厲害的人物,自己竟一無所知,也不知這人是敵是友,會不會影響己方苦心謀劃了十多年的大計。錫老五又問黎夭:「你真不知道那人是誰嗎?」
此時最失落的反倒是黎夭,本來都努力扮起了淑女,等待與神仙哥哥見面,卻不想這幾人與神仙哥哥竟無半點關聯,沒好氣的說道:「我若知道就不會問你們了。」隨即又想到一事,趕緊問道:「他既然早就離開了,那我這身衣服是誰換的?」
「咋咋呼呼的鬧個毛啊!是老子換的,怎麼了?」銀老二言語不屑,黎夭卻如遭雷擊,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竟被一個面目可憎的老男人看光了,想到那悲慘的畫面,竟忍不住乾嚎起來。
「媽的,要不是為了給你治療傷勢,你以為老子想看啊!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有啥好看的?」銀二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黎夭強忍住淚水,衝上去就要干架,哪知氣力竟使不出來,軟到在地,不由得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錫老五見狀連忙勸慰她:「我們都是百多歲的人了,比你爺爺的年紀都大上不少。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二哥也是為了救你,事出從權,你也不用為此事記恨在心。」錫老五以為黎夭是受貞潔觀念所致,卻不知她只是因前後心理落差太大,一時之間無法接受而已。
「小夭夭,別生氣,銀老二這老小子最是欠收拾,以後俺們師徒天天一起揍他。」銅老三蹲下身來輕拍著黎夭頭頂,像是哄小孩一般。
銀老二面帶譏諷地癟癟嘴:「老三你個憨貨,都這時候了還想收她為徒。呵呵,她中了守元派的破元掌,氣海破碎,要修復倒也不難,但她在氣海破碎之後又強行運功,震斷了所有經脈,這等傷勢非外力所為,也非醫藥能治,就算勉強治好了,終身也將止步黃境。你收這樣一個廢物當徒弟,難道是想教她喝酒嗎?」
銅老三起身拽住銀老二胸口:「你給俺說清楚,俺家小夭夭真的治不好嗎?別仗著只有你通醫術就拿話騙俺,大不了俺帶著小夭夭去找靈兒去,她一定能將小夭夭治好。」
「我師妹的醫術與我相差無幾,我辦不到的事她自然也辦不到。除非是肉身成聖之人以仙力為她洗精伐髓,重塑經脈,否則就算是你將天地界的名醫湊到一塊,也治不好她。」銀老二說出這番話,已是下了定論。銅老三雖然急紅了眼,卻也無可奈何。
黎夭終於緩過神來,起身擺擺手:「算了,治不好就治不好唄,有啥大不了的。能撿回這條小命就不錯了。」黎夭本就生性豁達,很快便接受了現實,見銅三對自己的關愛發乎真心,也頗為感動,向著他躬身一拜:「謝前輩好意,只是我已拜過師父,不能再改投其他門派。」
「這……」銅老三腦子已是一團漿糊,自己心心念念的寶貝徒弟終於到手了,哪知卻成了今日這種局面,總不能真收一個喝酒的徒弟吧,可自己對這小丫頭實在是喜歡得緊,錯過了她,恐怕也再難找到第二個傳人。
錫老五將一切看在眼裡,向著黎夭說道:「聖人無常師,多拜幾個師傅也不打緊。再說了,我們兄弟幾個現在都是無門無派的散人,你拜三哥為師后,並不會有門規約束。」黎夭只是搖頭,她並不想和這些人待在一起,既然不能修行,就索性去浪跡天涯吧,打定主意後向著幾人說道:「前輩們的恩情,黎夭感激在心。我現在傷好得差不多了,就此別過。以後山高水長,後會有期。」說完就揣起兩顆魔珠朝屋外走去,竟無半點留戀。
「好硬氣的丫頭!」金老大忍不住讚歎一聲,卻無一人出面阻攔。黎夭走出房間,上了甲板,才發現自己竟在船上,走到船舷邊,看著淡淡的雲彩,茫茫的天地,忍不住罵了起來:「卧槽,怎麼在天上?」剛才自己瀟洒道別,現在尷尬了,總不能跳下去船去吧,這裡離地面少說也有千丈,自己傷勢未愈,可使不出空間跳躍的本事。
金老大等人也走了出來,銀老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麼不走了?」
「嘿嘿,這不是走不了嘛。幾位前輩能不能行行好,把這飛舟停到地面上,放我離去。」黎夭搓著手,又開始了自己嬉皮笑臉的那一套。
「想走可以啊,不過老子費了這麼大勁把你救回來,不給點好處就想走,說不過去吧。」銀老二右手小指掏著耳朵,斜眼看著黎夭。
黎夭心裡罵娘:「媽的,這老頭果然壞球得很,今天看來是要大出血了。」臉上卻笑得真誠:「那是當然,救命之恩哪有不好好報答的。前輩但凡有什麼想要的,只要是晚輩有的,一定孝敬給你老人家。」
「別的東西老子也不稀罕,只要你把清泉石交出來,你愛去哪就去哪。否則就準備好到逍遙島去給我家少主做一輩子的粗使丫頭吧。」
「啥?清泉石是什麼玩意兒?」
「就是你在清泉山寨後面拿的那塊冒著泉水的石頭。少在老子面前裝傻充愣,爽快把醫藥費交了就趕緊給老子滾蛋。」
黎夭明白過來,原來那塊石頭叫做清泉石,終於也不再裝出柔弱可憐的模樣,惡狠狠地說道:「媽蛋,原來你們就是一路跟蹤我的人!」
……
與此同時,一處山林里,一個獨臂的光頭大漢正悠悠醒轉過來:「我竟然沒死!」此人正是廖炎,之前躲入山林后,噬骨毒發作,渾身骨骼如被百蟲噬咬一般,竟疼得昏死過去。此刻醒來,又驚又喜,卻突然發現身側不遠處正坐著一人。這人一襲白衣,身段婀娜,戴著一張黑紋面具,上面有一個「卯」字。
廖炎登時醒悟,趕緊朝著這人下拜:「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那人站起了身,像是很嫌棄一般,後退了一步,這才淡淡說了一句:「不用謝我。我只是受人之託,留你一狗命。」廖炎後背的骷髏紋此時又活躍起來,兩眼開始發黑,痛不欲生,匍匐在地面哀求:「還望前輩好人做到底,幫小的祛除身上的魔毒。」
「你這不是魔毒,而是魔蠱,我解不了。這下蠱之人便是托我來救你之人,你若想解此蠱,便去深淵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