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生計

「等我做出來了，你們就知道了。好好看書吧！別明年去上學趕不上人家喲！」婉娘將畫了烤紅薯爐子的設計圖紙從本子上撕下來，疊好放在荷包裡面，「我去做飯啦！」

兩個孩子雖然非常想知道婉娘畫的東西是誰什麼，但是午飯時間也快到了，非常懂事的知道不能打擾婉娘做飯，便又拿起書看了起來。

婉娘淘米上鍋，開始做飯。做到一半的時候，李氏就抱著孩子背著一大背簍的東西回來了。

「婉兒，過來抱著你弟弟。」李氏對在院子里做飯的婉娘招呼著。

婉娘把一根木棍丟進灶口裡，忙跑了過去，接過含著手指的弟弟。

王文垚和王雨聽到聲響，也走了出來，齊齊的跟李氏打著招呼。

「誒。」李氏應著，把背簍放了下來，從背簍里拿出一大袋蘋果、一大袋的梨，還有兩三斤豬肉和一隻打理好的雞。她掏出兩個蘋果來，遞給王文垚和王雨，「吃蘋果，我買了很多肉，中午給你們做好吃的。」

「謝謝阿婆。」王雨接過蘋果，笑得甜甜的。

「謝謝阿婆。」王文垚接了蘋果，也禮貌的說著謝謝。

「不謝不謝，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謝來謝去就生疏了。」李氏笑著道：「文垚，等下你媽幫我打下手，你就幫我燒火好不好？」

「好。」

「阿婆，那我做什麼？」王雨問道。

「你等一下就帶著小舅舅，逗小舅舅玩。好不好呀？」李氏笑著問道。

「好！」王雨領命，看向婉娘懷裡抱著的小小的一團肉糰子。那小糰子見王雨看他，咿咿呀呀的朝著王雨張開了手。

「看這小子，多喜歡你。」李氏笑著從屋裡搬出一個搖籃來，從婉娘懷裡接過小肉糰子，放在搖籃里，「小雨過來，你就幫我看著這小子，我跟你媽媽和哥哥就去做好吃的了。」

「好。」王雨應著，端著板凳坐在了搖籃旁邊，拿起搖籃里的破浪鼓，就叮叮噹噹搖了起來。

肉糰子伸著手，開心的拍打著要去抓撥浪鼓。

李氏笑著看了一會兒，就招呼著婉娘拿著買的肉出了門，去了壓水井邊。

王文垚聽話的去了院子里的廚房棚子，守著灶里的火。

李氏拿著盆蹲在地上，拿著鑷子挑豬毛，婉娘擇著蒜苗，掐著辣椒細細的清洗。

「等下我做個蒜苗炒肉，再做個回鍋肉。你阿爸呀，最喜歡吃我做的回鍋肉了。」李氏一邊用鑷子扯下肉皮上面的豬毛，一邊笑著對婉娘道，「大鍋後面，可以煨一鍋雞湯，婉兒呀，你瘦了得補補。」

「瘦了好看！」婉娘笑著應，「對了阿媽，過兩天就是廟會了，我想做點東西，你知道哪裡有打鐵的鐵匠嗎？」

「你做啥東西要找打鐵的鐵匠呀？」李氏疑惑，他們這些離廟近的人家，不過就是賣點冰糕糖水小吃食就差不多了，偶爾廟會上會有賣小玩具簪花中國結的，但是哪些都是做生意的人，廟會賣不完，還可以去別的地方賣的。

「今天燕子不是回來了嗎？她跟我講這次廟會會有很多城裡人來咱們這兒，我想去賣烤紅薯。」

「烤紅薯哪裡能賺錢？你能想到烤紅薯去賣？別人會想不到嗎？」李氏有些疑惑，烤紅薯直接丟灶裡面就好了，又方便又快捷，「跟你找鐵匠有啥關係？」

「大家都是賣烤紅薯的，我就想賣點不一樣的嘛！」婉娘洗完蒜苗和辣椒，放到菜籃里瀝水，「阿媽你想想看，他們都丟灶口裡烤，背上山就軟了，爛了不好吃了。壓爛了還不幹凈。我想做個專門烤紅薯的灶。現烤現賣。」

「這起個灶起碼得十幾塊錢，就賣那麼一天賺都賺不回來。不行。」李氏把挑完豬毛的肉放好，端著就往廚棚子里走。

「誰說我只賣一天了。」婉娘同樣端著菜，走到李氏身邊，李氏切肉，她就切菜，「你不跟我講，我等阿爸回來問阿爸。」

「哼，問你阿爸去吧！」李氏哼哼了兩聲，看似生氣，但是她還是放下菜刀往自己屋裡去了，不一會兒就拿著錢走了出來，遞給婉娘，「做灶。」

「不要。」婉娘嘿嘿笑，李氏刀子嘴豆腐心，嘴裡說著讓她去問阿爸，卻去房間里給她拿錢做灶用，「我有錢，燕子發了工資，錢都給我了。」

「燕子的錢你還給人家。」李氏皺著眉，「人家剛工作，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她阿媽還要給她攢嫁妝，你把錢還給燕子。」

「我又不是不還，你放心，燕子的錢我肯定會還的。反正我錢是夠的，我不要你的錢。」婉娘笑著，「你拿這個錢多給我弟買棉的衣服穿穿，我剛才就看見了，幺弟的脖子都被磨紅了。穿的肯定是大叔孫子的衣服。」

婉娘說著，菜已經切完了。她打開早就蒸上的飯，王文垚一直在燒火，蒸籠里的蒸汽騰騰的冒出來，她拿著筷子插了插米，感覺飯好了，笑著轉頭對李氏道：「媽，飯好了，炒菜了。」

李氏沉默著把手裡的錢放回荷包，重新開始切肉。

婉娘把蒸籠端出鍋，把鍋里的水舀乾淨，又加了乾淨的水細細的把鍋洗了。

李氏看鍋熱了，直接把剛切的肥肉放進鍋里炒，不一會兒，肥肉就開始出油了，香味兒很快就飄散開來。不看到肉還不知道，一看到肉婉娘嘴裡就包上了一包口水，王文垚在一旁燒著火，也是嘴裡口水一包。

他們家已經好久沒有開過葷了。

李氏聽到婉娘咽口水的聲音，心裡也是一陣心酸，她嘴裡安慰著，「再等一會兒就好了，等你阿爸回來，我們就吃飯。」李氏說著，就用鍋鏟挑了一塊肉出來，細細的吹了吹，用手拿起來就喂進了婉娘嘴裡。

婉娘被塞了一嘴的油，但是味蕾卻被徹底的滿足了。被炸出油的肥肉不用放鹽都是有味兒的，出了些油也不肥膩，好吃得不行。

李氏餵了婉娘，又挑了一塊餵給了王文垚，「別跟你們阿公講你們偷吃了，不然他又要說教了。」

王文垚被餵了一嘴，看看李氏，又看看婉娘，垂下了頭。

灶口裡的火光映紅了他的臉，他細細的咀嚼嘴裡咸香適中的肥肉，真的很好吃，特別好吃。

他其實已經兩年沒有吃過什麼肉了，王建在石廠被石頭砸斷腿之後，家裡就沒有人再買菜買肉了。他們兩兄妹吃的，剛開始是鄢容會給他們端冷飯冷盤來，他熱一熱，兩兄妹就能吃了，後來鄢容不給他們端菜端飯之後，他就自己做……偶爾姑婆家沒賣完的菜會給他們，但是肉……還是沒有的。

王文垚低著頭，強忍住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