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荒漠月下血如河
恆青山脈第九峰峰頂，雪花飄飄。
七個戴著玉狐遮面的男人，孤獨地佇立於群俠包圍之中。
每個人的頭髮、肩背都或多或少覆上了一層白雪。
劉公公恭敬地為天聽小心拂去積雪，黃金綢緞的金光又亮眼了起來。
蠶絲垂幕後是隱約模糊的容顏，傳來天聽清晰可辨的聲音：
「心遠大師你們已在華夏大地各處，悄然對遺俠界實施了控制手段？」
唐警探隨即也疑惑追問道：
「除了碚城戰火人人皆知外，其餘地區似乎都沒有什麼動靜和風聲傳來啊……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心遠大師語氣平靜道：
「事已至此，算起來時間也差不多了，各處此時應當都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也罷，讓你們這群擁護天聽的愚昧之眾死個明白……端木觀主你代我且告訴他們吧。」
端木榮邁出一步，得意道：
「哈哈哈告訴你們吧，正如唐警探所言，我們的計劃便是從門派、武館、三人以及軍隊幾個方面徹底瓦解天聽統治。所以心遠大師只是以八大門派為切入點慢慢改變遺俠們的認知和華夏大地各處局勢。」
「端木，你又開始繞彎子了，趕緊直入正題！」韓德頌言語間夾帶著勝利者的笑意，「讓他們快快聽完這些絕望的消息，我也好儘早殺個痛快！」
「真是囂張……」機鋒和尚守在天聽身後，咬牙嘀咕。
就在機鋒和尚嘀咕之際，端木榮繼續開口道：
「北境冰崖十八鬼寨三年前已歸入我們陣營，在幾乎沒有幫派勢力的北境，十八鬼寨則是最為強大的組織，最近十幾日這個北境強悍的勢力已將北境武館統統消滅！這些武館中人有的加入十八鬼寨保命，有的收拾包袱走人，或者有的……死在了北境冰崖！」
北境白雪皚皚，所有武館盡皆關閉的慘淡景象無聲地印證了端木榮的描述，這一切幾乎都發生在短短半個月內。
唐警探聯想到了在碚城經營正風武館的林曉茵，她與父親經營的武館里，幾乎都是平凡居民沒有遺俠，想來北境也有武館是這樣的情況，而心遠大師等人竟然令十八鬼寨對所有武館下手，是在可惡！
唐警探忍不住捏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天聽低聲念叨：「北境……」
「北境已經徹底淪陷，現已是我們囊中之物！」端木榮笑道，「現在你恐怕想明白了吧，為什麼碚城戰亂我們如此大張聲勢，而不是以一貫風格暗地裡悄悄進行。」
「為了引起各界以及我的注意，逼迫我將原本住宅北境的三千鐵騎自北境調離南下，從而讓你們有機會對北境區域的武館、遺俠下手。」天聽嘆道，「心遠大師的戰略眼光遠勝於我……哎。」
「那麼你們又對遺俠散人做了些什麼？他們可都是過著和普通人幾乎一樣的生活啊！」唐警探對峙端木榮，質問道。
「呵呵呵，在門派、武館都歸入我們麾下后，四大家族很識相地不問江湖事悄然隱退，而心遠大師為了穩妥起見便決定對江湖中愛鬧事、有號召力的人物進行徹底清理！」端木榮笑了笑，繼續說道，
「你應該親身體會過我們的做事手段，雖然我們沒有想到你與雷雲寺僧人居然還活著……不過你們區區幾人也掀不起什麼浪。呵呵呵……蘇窮宇、西門絕言、段燃等等等等，都是我們計劃中要剷除的對象。」
段燃喪命霧囹圄的消息已傳遍江湖，但蘇窮宇、西門絕言等人尚沒有聽聞死訊。
唐警探故意冷哼一聲道：「哼，他們可都是一流高手，難道……短短几日時間就能將他們滅口？」
端木榮道：「的確很有難度，普通的殺手就算能勉強將他們置於死地，但極難在這麼短的時間連續殺死所有高手。除非我們派出那個人……」
唐警探眉頭一縮：「哪個人？」
端木榮高聲道：「幽目劍魂，杭戰！」
「居然連這種傢伙都效命你們，簡直難以置信。」有遺俠嘆道。
「那個引得正道人士被迫結盟抵禦的傢伙，銷聲匿跡約十年，竟然被你們找到了……」
遺俠們的話語中充滿驚恐、無奈。
唐警探並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令杭戰消失十年的關鍵人物，他甚至想不起杭戰到底是什麼模樣，只是聽聞過杭戰作為殺手的厲害之處。
西門絕言與蘇窮宇已吃夠了這個頂級殺手的苦頭，苟延殘喘地抗爭，卻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否還能挺到下一秒。
桐涼鎮，不工山莊，梧葉池。蘇窮宇渾身血跡伏在梧葉池邊的石頭上，絕望地看向仍然頑抗的西門絕言，杭戰的長劍似戲耍般在他的身上左划右劈卻不命中要害，以至於西門絕言幾乎已成了一個鮮紅的血人。
對於此番處境的他們二人而言，死只是時間的問題。
心遠大師勢力想要除掉的散人，已在幽目劍魂的手裡苟延殘喘，死期將近。
唐警探燦若星河的雙目驟然黯淡許多，道：
「幽目劍魂杭戰是一位百年不遇的頂級殺手，沒有聽聞他失手過……蘇窮宇和西門絕言或許真的凶多吉少。」
「自然。」端木榮瞥了一眼，傲慢抬頭。
「天聽的軍隊乃三千鐵騎，遺俠界不存在能夠戰勝他們的隊伍。」唐警探話鋒一轉，「只要三千鐵騎聽命與天聽，他們可踏破你們任何地方的勢力！」
天聽凌然道：「而且，率領三千鐵騎的黃鎮一絕不會背叛遺俠界！」
此時心遠大師終於開口道：
「的確，三千鐵騎是我們這一宏偉計劃最困難的一環，只要三千鐵騎不除，我們的勢力就隨時面臨毀滅性的威脅！」
眾人屏息聆聽，無人打斷。
「老衲數年間終於組建了一隻規模不小的隊伍，雖然論單兵戰力、戰術素養都與三千鐵騎有巨大差距，然而在人數規模方面卻足以彌補這些差距。」心遠大師看向蠶絲垂幕後的天聽，似乎他的目光能夠穿透這層迷霧般的絲綢，道，
「老衲故意傳出風聞說有八千之眾正穿越龍門荒漠欲佔北境之地，你應當已令黃鎮一率三千鐵騎去伏擊了吧！」
天聽的身子抖了抖，既然北境已經被十八鬼寨控制，那麼這八千之眾侵佔北境的消息必定是假的，真實的目的則是……誘導三千鐵騎與之交戰並將其消滅！
唐警探聽至此處亦覺不妙，遂道：「三千鐵騎之戰力，以一敵三不在話下！」
心遠大師詭異一笑：「實則兩萬大軍。」
在場眾人終是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面色鐵青。
……
龍門荒漠，胡楊林前。
夜風刺骨，沙丘染紅。
血腥氣味濃烈，寒風裹挾著，刺鼻的氣味瀰漫整個龍門荒漠。
風沙掩埋了大部分斷甲殘劍，戰死的士兵半個身子都沉入了冰冷窒息的沙子里，這是一場並不持久卻極度煎熬的廝殺。
「老大，黃將軍咋還不讓咱上場啊？」荒漠悍匪就在戰場附近，他們將自己埋在沙子里進行偽裝埋伏，只露出臉用來呼吸和交流，此刻一名荒漠悍匪望著戰場局勢終於忍不出了，「咱們的埋伏已經成功，此刻咱們就在敵軍尾部，一旦衝出去必定殺他個措手不及！」
「……」獨眼悍匪觀望著，仍不見黃鎮一發令。
「老大！」大家似乎都忍不住了。
「他娘的！管他號令不號令，老子難得有機會為天下出力，不能這麼憋屈！」獨眼悍匪罵罵咧咧，突然從沙子里揮刀高喊，「兄弟們，殺個痛快！沖！！」
「沖啊！！！」
話音剛落，一片平坦的沙漠上忽然如子彈般射出密密麻麻的人影，在黑夜的掩護下這些人影無人察覺地飛速奔向戰場尾部。
說時遲那時快，兩百荒漠悍匪轉眼間如神兵天降在敵軍後方橫衝直撞，殺得對方亂了陣腳。
趁此混亂之際，獨眼悍匪揮舞彎刀殺開一條血路，在兩軍交戰之中找到了浴血奮戰的黃鎮一。
「你他娘的，拉老子來戰鬥卻只讓老子觀戰，太不夠義氣了吧？！」獨眼悍匪見面便是一頓破口大罵！
「悍匪兄，你怎麼現身啦？」黃鎮一手中巨劍王侯斬揮舞不停，血肉在四周飛濺。
獨眼悍匪劈刀又砍死兩個敵軍，大聲嚷道：
「老子再不出現，怕是連動手的機會都沒啦！」
「哎！」黃鎮一暫時騰出短暫停手間歇，他環顧四周血肉橫飛的場景，感動、心痛、無奈交匯在一起，道：
「悍匪兄啊，你這番現身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嘛！！」
縱觀戰場，黃鎮一麾下三千鐵騎已慘敗至只剩十餘人，仍在負隅頑抗！
原來黃鎮一率軍與敵方交戰的那一刻便察覺對方有備而來，而且人數比預想的規模龐大了很多很多，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
當黃鎮一察覺到這一事實，並以戰士的覺悟決定奮戰至最後一刻時，他就沒打算再讓荒漠悍匪參與這場戰爭，希望他們不要為了自己以及這場沒有希望勝利的戰爭而枉送性命！
兩百荒漠悍匪在一旁看得真切，哪裡不明白黃鎮一遲遲不下號令的意圖，但他們沒有一人企圖退縮，獨眼悍匪終究是一腔熱血率全部兄弟沖入了戰場！
「我們淪為荒漠的土匪，都是生活所迫。」獨眼悍匪看著黃鎮一，笑道，「我們這輩子或許再沒有任何時刻比現在更光榮！」
獨眼悍匪察覺到又有一波敵人朝自己殺來，他手持彎刀轉過身去，與黃鎮一背靠背戒備，喃喃補充道：
「更何況，這裡有像你這樣為我們性命考慮、值得我們赴湯蹈火的大將軍……」
黃鎮一堅毅的臉龐劃過兩行晶瑩的淚，混著臉上的血與沙灑落向腳下的戰場。
敵人的武功並不算高，但似乎戰術與執行力不差，由於荒漠悍匪奇襲造成的隊伍尾部混亂很快就平息了下來。
眨眼間，整個戰場天聽勢力僅剩三人，被地方黑壓壓的隊伍團團包圍。
黃鎮一、獨眼悍匪、袁逆馬，均身負重傷，手持殘兵。
面對黑雲壓城般的敵軍，此三人居敵軍中央傲然而立，面無懼色！
「讓我們的血與靈魂戰鬥到……心跳終止的一刻！」
黃鎮一如臨終獅王的威嚴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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