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龍門梧葉盡黃昏

水泄不通的包圍，黑壓壓的人群讓開一條路。

一位騎著漆黑毛色戰馬的人映入黃鎮一眼帘，黑馬之上是一個身穿暗紅色古舊盔甲的男人，夜色與頭盔遮住他的絕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嘴以下。

獨眼悍匪對身後背靠背的黃鎮一和袁逆馬低聲道：

「看這番架勢，黑馬上的男人極可能是這批軍隊的統領。」

袁逆馬喉結蠕動，道：

「漆黑戰馬、古舊的暗紅色盔甲……這幅打扮讓我聯想到了一個傳聞中的人物……」

黃鎮一臉廓在寒風中、火光里更加稜角分明，他對獨眼悍匪與袁逆馬道：

「你們的觀察力很好，這個人必定是這批人馬的統領，而且他正是那個傳聞中的人物！」

獨眼悍匪與袁逆馬不約而同地瞪大驚恐的雙眼，說不出話來。

黑馬上的男人開了口：

「好久不見啊，狂劍……黃鎮一。」

「別來無恙，想不到杳無音訊這麼多年，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景下再次見面。」黃鎮一抹掉臉頰上的鮮血道，「此戰之後，千軍戰聖雲濤的名號又將席捲江湖……」

雲濤，人稱千軍戰聖，十年前僅率千人之眾奉天聽之令擊潰野匪山寨無數，消滅大大小小組織三十餘起，共計八八六十四場戰役，其中十七場對方規模過萬，至今無一敗績，六十四役全勝。

是以江湖中人送名號「千軍戰聖」，稱頌這位席捲華夏的千人之軍的統領，敵人對名號則是聞風喪膽！

在雲濤名震天下的時候，西南方也有一支小規模的軍隊正勢如破竹地擊潰偏遠地區的匪患，當然這支無一敗績的軍隊統領則是黃鎮一。

在平定西南匪患之後，當地遺俠稱其為「狂劍」，因為他總是揮舞一把造型奇異且巨大的大劍瘋狂殺敵。而後他甚至受贈天聽賜予的一把巨劍，名為「王侯斬」。

江湖傳言，兩個百戰百勝的統領：千軍戰聖雲濤、狂劍黃鎮一，其實是師出同門的師兄弟，但到底是何處門派、又是從何方神聖，二人均是絕口不提。故成為了江湖一大謎團。

師兄弟二人正值名聲巔峰，六十四戰役之後的雲濤卻如人間蒸發般從遺俠界銷聲匿跡，十年未聞半點消息。雲濤失蹤后，黃鎮一便被天聽任命接替雲濤之職，為遺俠界的安寧東征西討。天聽賜予雲濤職銜為帥，賜給作為雲濤師弟的黃鎮一的職銜則是將。

「千軍戰聖的名聲從來就沒有被江湖遺忘，我乃帥，汝為將！」

雲濤人在馬上，肩后插著一柄一丈一尺的暗金長槍，威風凜凜！

黃鎮一苦笑道：「名聲有時就像是包袱，一個永遠都甩不掉的包袱。」

雲濤俯視眼前這個渾身血跡卻仍剛毅不屈的男子，說道：

「今天龍門荒漠戰役之後，師弟你就將甩掉這身包袱，而我則很願意繼續帶著它。」

「你不再是我的師兄！」黃鎮一的眸子像是出鞘的劍，正盯著騎在黑馬上的雲濤臉，「自從你企圖率軍叛亂之日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師兄，師門不容亂賊！」

雲濤勒馬側身，眼角餘光灑在黃鎮一身上，道：

「這世間勝者為王，何來亂與不亂！十年前你率部下於聽風峽谷阻我行軍，你我兩軍火拚至最後一兵一卒，終究未分勝負。自那時起我便潛心尋覓、鑽研兵法戰略，戰勝你，天下便自然任我馳騁！」

「你麾下至少還有五千戰力，而我……只有獨眼悍匪與袁校尉……」黃鎮一握劍的雙手更加用力。

雲濤身披暗紅盔甲在火光照耀下，彷彿流動的火焰甚為駭人，他低沉道：

「不得不說你帶兵的確有一手，你利用荒漠夜間溫度驟降至冰點與北境氣候相仿的特點，三千鐵騎適應這樣的氣候的同時又大幅削減了我放戰力。你麾下三千鐵騎加上不知哪裡來的兩百土匪，竟然硬生生拼掉了我軍一萬五千人，遺俠界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這種程度。但你終歸是輸我一籌，這五千兵力的圍困，你們無論如何都逃脫不出了！」

「未必！」

黃鎮一話音未落，竟是與獨眼悍匪、袁逆馬突然一起朝東邊方向合力突圍！

原來，當黃鎮一得知此番對手是千軍戰聖雲濤之後，本來以抱著必死決心的他卻突然改變主意，一定要活下去，因為只有自己活著，這個世界上才有人能夠打敗雲濤的軍隊！

改變主意的時候，黃鎮一一邊與雲濤對話，一邊悄悄暗示獨眼悍匪和袁逆馬突圍的方向，故而才能夠忽然一齊突圍！

黃鎮一等三人拚命衝刺突圍，隨後又有更多的兵馬圍攏堵截，雲濤騎在馬上冷冷的看著這一場景，他始終沒有碰自己肩后的長槍，兀自笑道：

「你知道嗎，這就是為什麼，我能為帥，而你永遠都只能是將。哈哈哈哈！」

雲濤部署的包圍戰術下，即使黃鎮一等人力竭而亡也殺不出層層的人海包圍，所以雲濤此刻安然地騎在馬上，隱隱退回了人群之後。

只聽得一聲聲怒吼，三個人影揮刀舞劍企圖殺出一條生路，隨著時間的流逝黃鎮一的巨劍越發殷紅。

荒漠向南的遠方。

千葉長生劍身，亦是片片殷紅。

劍尖滴落鮮血，西門絕言的上身再無半片完整的衣衫，血肉模糊。

長三尺三寸，重三斤三兩，以西湖水養劍鋒，供奉與千年銀杏樹下。千葉長生本是西湖畔西門家的寶劍，算起來若西門家未滅門此劍極有可能傳為西門絕言的佩劍。

而此刻千葉長生卻握在幽目劍魂杭戰的手裡，成為一柄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兇器！

杭戰手持千葉長生道：「為何不再抵抗了？」

西門絕言血跡滿面道：「我沒有能力殺你。」

杭戰大笑。

他心想西門絕言是個難得的不說謊的江湖中人，他很清楚為何先前西門絕言在自己五十五招戲耍般的劍招下還繼續頑抗，那是因為西門絕言抱有能夠殺死對手的信心，他的頑抗只是在耐心等待一個破綻。

而他此刻的放棄，則代表杭戰的劍法徹底擊碎了他的信心！

杭戰道：「你認為我的劍法如何？」

西門絕言道：「我破不了你的劍法。尤其是你擊落索命三聲的那一劍。」

杭戰笑道：「你的確破不了那一劍。」

西門絕言道：「我也想不出誰能破得了那一劍。」

杭戰問道：「遺俠界諸多劍派、四大世家的高手，你認為他們的劍法如何？」

西門絕言道：「他們對自己的身家性命看得太重，劍如同纏了鎖，所以他們不如你。」

蘇窮宇在梧葉池邊看得真切，他嘆道杭戰的劍法已天下無雙。

不但因為千葉長生的威力江湖罕見，還因為杭戰握著這把劍殺過數不清的人，無數次的死斗，令杭戰不斷適應這把劍，而這把劍甚至也在適應這個人。

數年的磨礪，人與劍，劍與人，已是相輔相成。

此刻的杭戰與他手中的千葉長生，一出手則是天衣無縫。

他的劍法中根本沒有破綻，完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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