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這日天氣極好,風和日麗,蘇菀決定出去逛逛。
她和楚楚女扮男裝,準備去聞香樓喝酒。
聞香樓算得上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樓,他們的酒品種多樣,每一種都能讓飲酒之人回味無窮。
蘇菀早就聽說聞香樓的青梅酒一飲就讓人慾罷不能,一直想去試試。
二人到了聞香樓外。
「楚楚,你說咱倆這裝扮行不行啊?會不會被看出來。」蘇菀看了看楚楚又看了看自己,懷疑地問道。
「應該不會被看出來吧。我們只管喝酒,少說話就行了。」楚楚回答道。
「嗯!有道理。」蘇菀點點頭,走進了酒樓。
她們第一次來這家酒樓,酒樓很大,有三層樓,裡面座無虛席,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正中央有一處高台,高度和第二層樓差不多,兩邊有樓梯通向高台。
高台上有一桌一椅,一位說書先生坐在那裡正在滔滔不絕地講著故事,時不時晃下腦袋,表情還十分豐富,聽眾們都聽得津津有味,掌聲和叫好聲接連不斷,場面委實熱鬧。
兩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桌空位,方才坐下,小二就小跑過來問:「二位客官,來點兒什麼?」
蘇菀手指輕扣桌面,想了想,說道:「酒呢,就上你們這兒最出名的青梅酒,菜呢,來四個招牌菜吧。」
「好嘞!」
蘇菀以前下山去銀州城裡玩兒就很喜歡去茶樓酒館聽人說書,那些故事無非就是男女情愛、英雄傳說,而眼下聞香樓的這位先生卻不一樣。他剛說完折子戲上的故事,開始講起了當朝太子的故事,酒樓里的女人們瞬間發出了誇張的叫聲。
景昭國國風開明,因為皇帝善於聽取民意,所以對民間議論皇室抱極其寬容的態度,只要不是惡意誹謗,意圖謀逆,都無可非議。
當今天子共有六子一女,而說書人口中的太子,乃皇帝的五皇子祁言,他還有個和他一母所出的妹妹——當朝唯一的公主,祁鳶。
「要說這太子祁言啊,那可真是少年英才,文武雙全。其生母乃前皇后慧嫻皇后,只可惜那慧嫻皇后紅顏薄命,七年前就薨了。太子和公主被過繼到原來的貴妃娘娘,也就是當今皇後娘娘那裡。太子殿下從小就才智過人,據說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論文,經義策論、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論武,不僅精於騎射,還會舞劍弄槍,熟諳兵法。十歲就在皇家獵場秋獵中脫穎而出,十四歲上戰場,十五歲帶兵攻打西遼收復失地,十六歲同鎮遠大將軍一同打敗了北方的勁敵梁國。太子戰功赫赫,卻戒驕戒躁,從不狂妄自大……」說書人說起太子,那是一臉崇拜,蘇菀都看呆了。
當朝太子這麼厲害嗎?
十六歲同鎮遠大將軍一同打敗了梁國?鎮遠大將軍就是父親啊,去年父親正是因為和梁國作戰沒有去青雲山慶祝她十二歲的生辰。
如此算來,太子大她四歲,今年十八。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蘇菀喃喃自語,若太子真如說書先生說的這般,那太子真可謂逸群之才,用這段話形容他也不為過。
「這太子殿下啊,可是京城眾多世家小姐心中的如意郎君!可惜了太子不近女色,那些世家小姐他一個都看不上,太子多年來一直潔身自好,東宮連一個侍妾都沒有。」說書人繼續說道。
「你說這太子殿下年紀也不小了,他都沒有心上人嗎?十八歲了還不近女色……哇!他不會是好男色吧!」蘇菀一本正經地猜測,感覺自己發現了天大的秘密。
「噗哈哈哈哈哈。」她們左邊傳來一陣大笑聲,一位黑衣男子看著她們這邊,表情甚是有趣,他笑完一陣好像還想繼續笑,可是又強行憋著。
他旁邊坐著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袍的男子。
蘇菀看著那名男子,他氣宇軒昂,面色清冷,五官精緻得不像話,可是眉眼間儘是冷漠疏離。
蘇菀從小到大見過最好看的男子就是雲生了,而此時眼前這位男子竟然比雲生還俊美。真乃瀟洒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蘇菀在心裡感嘆道,此等容顏,應是世無其二。
「喂,你在笑什麼呢!」楚楚出聲問道。
「沒……沒什麼……」那位黑衣男子憋著笑,「這位小公子說話真是有意思。」他指著蘇菀說道。
蘇菀回過神來,有些尷尬,雖然議論太子沒什麼,可是說人家堂堂七尺男兒好男色好像確實不太好。
「我也只是隨口說說嘛,反正太子又不會知道,無傷大雅啦,哈哈。」她尬笑兩聲。
黑衣少年轉過頭看向身旁的那位公子,他依舊面無表情,好像沒有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
「公子,您覺得這位小公子說的如何?」黑衣男子問白衣男子。
那人只是給了他一個冷冷的眼神,黑衣男子就立即閉嘴了。不知道是不是蘇菀的錯覺,黑衣男子好像打了個寒顫?
「客官,您的菜齊了!」小二上完菜之後,蘇菀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開吃。
「哇!真好吃耶!這個這個,你嘗嘗,楚楚。」她像個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子一樣,大快朵頤,就單憑這吃相,誰都看不出來她是個姑娘。
蘇菀把每杯酒都斟滿,喝了個痛快。
「這青梅酒果然名不虛傳,比銀州醉君坊的還香醇,好酒,好酒!」蘇菀讚歎道。
「小公子,看你這樣子,你是第一次來聞香樓吧!」那名黑衣男子開口問蘇菀。
「是啊!怎麼了?」蘇菀滿嘴是油,看著桌上的好酒好菜一臉滿足。
「哈哈,沒事,你好好享用吧。」那人又笑了笑。
「喂!你不要多管閑事啊,你敢嘲笑我家公子?」楚楚看不下去了,出聲質問他。
那男子急忙擺手說道:「不敢不敢,公子你誤會了,在下只是覺得這位小公子有趣,並無嘲笑之意,如果冒犯了兩位公子,在下在此賠個不是。」
「哼!」楚楚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黑衣男子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埋頭吃菜。
蘇菀才沒有管那麼多,繼續喝酒吃菜。管外人怎麼看她幹嘛,她才不在乎呢,自己吃飽喝足才是最重要的,出來玩不就是尋個開心嗎,整日在將軍府都悶死了。
「公子,不可。」
蘇菀正吃得開心,周圍幾桌嘈雜的聲音漸漸小了,這女子的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一名男子緊接著說:「有何不可?小娘子生得如此貌美,爺甚是喜歡,來陪爺喝幾杯快樂快樂啊!」
「啊——公子請自重。」
「自重?爺不懂什麼是自重,小娘子來教教我啊,嗯?」
這男子說話甚是輕佻,蘇菀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她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輕佻地戲弄酒樓里倒茶水的姑娘。
「真是掃興。」蘇菀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桌上的手巾擦了擦嘴,然後拿起一個空酒杯看也不看就朝著那位輕浮男子的方向扔過去。
杯子穿過人群,精準地砸在那登徒子的額頭上,他立馬鮮血直流。
「啊——哪個殺千刀的,敢給爺扔酒杯!」那人頓時暴跳如雷,一拍桌子站起來,手捂著流血的地方,罵罵咧咧地大叫。
旁邊有兩個隨從給他遞手巾擦血,「滾開!」他一腳踢開為他擦血的一名隨從,模樣極為囂張。
「你不是不懂自重嗎?我來教教你。」蘇菀一撩長袍,一隻腳踩在凳子上,朝著那叫囂的男子勾了勾手指,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冷笑。
男子身邊的七八個人一擁而上,蘇菀幾招就輕輕鬆鬆地把他們全都打趴下了。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她拍拍衣服,一臉嫌棄的樣子。
「你給我等著!」那男子吩咐一個手下,讓他去府中叫人。
不一會兒,來了一大波人,把聞香樓里裡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要打出去打,不能壞了這聞香樓的生意啊。小二!結賬!」蘇菀掏出兩錠銀子放在桌子上,然後從容不迫地走出了酒樓。
楚楚跟著她走出去,二人看了看酒樓外那男子搬來的救兵,眉頭都沒皺一下。
「等會兒回去派人查一下那挑釁男子。」那位身著月白色長袍的男子開口對身邊的黑衣男子說道。
「是。」
酒樓里的客人好多都跑出去看熱鬧,還有的怕惹禍上身早早地結賬走人了。
只見惹事男子叫來的那群人撲上去又被打回來,慘叫聲此起彼伏。
蘇菀和楚楚招式迅猛,根本不給他們還手的餘地。
不一會兒這群人就被她倆解決了七七八八,地上躺了一片,痛苦的哀嚎聲不絕於耳,剩下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上又不敢上,退又不敢退,左右為難。
蘇菀挑眉,看著那挑事的男子說:「輪到你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那男子衝過去,兩下就把他打趴下了。
蘇菀一隻腳踩在他的背上,「登徒子,學會自重了嗎?」
那男子沒想到自己的人這麼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對方卻毫髮無損,這實力差距也太懸殊了。也不知道這兩人是何來歷,眼下這局勢,他只能示弱了。
「在下剛剛多有得罪,還請小公子見諒。」他的額頭還流著血,模樣十分狼狽。
「你得罪的是那位酒樓里的姑娘,理應對她賠不是。」
蘇菀踢了他一腳,「起來!」
她走進酒樓,那位姑娘怯怯懦懦地站在人群中,正看著蘇菀。
蘇菀走過去,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什麼,那姑娘就跟著蘇菀走到那男子面前。
男子鼻青眼腫,頭髮凌亂不堪,嘴角、額頭還流著血,他彎下腰低頭給那位姑娘賠了不是。
「在座各位都看見了,這位公子有錯在先,輕薄了這位姑娘,在下替這位姑娘討回了公道。」蘇菀高聲道。
「好!幹得好!」
「真是大快人心!」
「小公子做得對!」……
誇讚聲、歡呼聲不絕於耳。
蘇菀對那位找事的男子說:「我是鎮遠大將軍府上的人,你若是心有不服,日後可以來將軍府找我,倘若我得知你報復這位姑娘,可別怪我不客氣。」
那人連聲道:「不敢不敢。」
蘇菀這才放心,和楚楚一同離去。
「蘇將軍府上竟有如此人物?以前怎麼沒聽說過?」那位剛剛和蘇菀搭話的黑衣男子自言自語道。
「去查一下。」身旁的白衣男子說。
蘇菀和楚楚走在街上。
「唔,好久沒有跟人打過架了,真舒服!」蘇菀兩手交叉,雙手舉過頭頂,伸著懶腰。
「菀菀,咱們一出來就鬧這麼大陣仗,會不會不太好啊?」楚楚有些擔心地問。
「怕什麼,大家都看著呢,我們又不是惹是生非,而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蘇菀一臉無所謂。
「也是。」楚楚沒再多說。
蘇菀想起在聞香樓見到的那位白衣公子,他身邊的那人話很多,他卻一言不發,始終一副很淡然的樣子。周遭喧囂,而他彷彿置身於紛擾之外,那種高貴的氣質,絕非常人所有,他到底是誰呢?
還有今天那位輕浮的男子,看他那樣子應該也是有背景的,天子腳下敢尋釁滋事,得去查查他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