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四章 針鋒相對
京城少年也應子左上,黃時雨開始循序漸進的布局,京城少年氣勢不輸,雙方你來我往,不一會的時間棋枰上就已經布下了十餘手。蘇永年站在黃時雨後面默默地注視著棋局的進程,黃時雨兩人很明顯都不願在布局上落了後手,所以一開始便在左上爭了起來,兩人行棋一板一眼很有章法,與知行棋社裡面的那些棋客們的路子不同,基本上沒有出現俗手,更沒有死纏爛打情況出現,一招一式都在權衡利弊,落子極其穩當。
蘇永年從未和棋社以外的人下過棋,所以對他們或許說是當今大多數棋手的著棋下法不甚了解,實際上這些日子他也總共只和四個人下過棋,一個阿伯,一個楊文遠,一個知行棋社的常客,胖子,最後就是棋社易先生了,這幾個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沒有共同點,章法完全不同,阿伯只和自己下中盤,楊文遠喜歡下些無理手,胖子典型的民間茶樓棋館的野路子,而易先生又是個只攻不守的狠人。
除此之外,也只對祝煙橋和小師弟江用卿的行棋習慣有些許了解,卻也沒和他二人下過,當時易先生說的一個月內不準和別人下棋,故而蘇永年只是隨意的看過幾盤祝煙橋、江用卿、楊文遠三人的幾番對局,偏生江用卿這個不滿十歲的小師弟也不是個尋常路子的棋手,其路數之怪,比之楊文遠更甚,常琢磨些旁人沒見識過的怪招,卻往往如能收到奇效。
本來蘇永年認為祝煙橋大概是另一種路子奇特的棋手,布局,攻守,棋勢死活等各方面沒有特別弱的,行棋穩當,很少有什麼大的紕漏,可是當蘇永年見識了樓上這兩人的布局過後,他才明白,那才是天底下大多數棋手的樣子,想到自己那不堪言說的布局水平,蘇永年的眉頭不經意地抽搐了一下。
冷靜去權衡利弊的人,這是棋手最基本的素養,很顯然,場間的這兩位少年棋手都有,而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們擁有著大多數棋手都想擁有的那種下棋時從容不迫的氣質,可惜那非是有著長久的勝利所堆積的自信使然不可,一般棋手卻很難做到,這無關年齡大小。
有一種人例外,或者是說是有一個人例外,他自成一類,哪怕每次下棋都會被虐的遍體鱗傷但仍然是自信心爆棚,在他眼裡想成為天下第一的棋手很容易,活下去就行了,熬死師父,熬死師兄弟,到最後棋聖的寶座那還不是觸手可及。
而此時那個自成一類的奇葩正拿著他不屑一顧的眼光瞟向窗邊的棋桌上,哼哼唧唧的說了句:「這棋下的沒意思,跟狗皮膏藥似的。」
這話雖然說的小聲,但經不住此間人多,周圍的人自然能夠聽了去,而且楊文遠和蘇永年一樣都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那個叫黃時雨的少年此時就在身前不遠,好在為了對弈的棋手不受影響,中間被有意的空出了些許距離,也許黃時雨並沒有聽見。
但其他聽進耳朵的人也不都是事不關己渾不在意的,此時楊文遠身後就有個寒士裝束的中年人,聽見楊文遠的話后露出一臉不愉快的神色,原來這位中年寒士乃是績溪縣人氏,昨晚途經此處下船歇息駐足時,聽聞本縣棋壇的年輕天才黃時雨在行客樓上與一位京城來的少年對弈,兩人旗鼓相當,相約隔日再戰行客樓。
這位中年寒士可謂是個不折不扣的弈林中人,家鄉出了個天才棋手,如何不以他為傲?實際上績溪縣的所有棋手都以黃時雨為傲,績溪棋壇高手不多,而徽州府弈棋之風卻如此濃烈,後輩棋手層出不窮,績溪棋手又如何甘心落於人后,好歹不能讓人再說出什麼徽州只剩下一府五縣這種話,而這時候,黃時雨應時而生,便成了所有績溪棋士的希望,一人榮則一縣榮,一人辱則一縣辱。
中年寒士心中惱怒,但又不想大聲說話影響了黃時雨的對局,這對局許多人都聞聲趕來,等過會兒贏了棋,績溪黃時雨弈勝京城神秘少年的事情傳播出去,遍及徽州,可不是個黃時雨洗刷恥辱的好契機?
之所以說洗刷恥辱是因為在正月十五那時候的青年棋會上,黃時雨首局棋莫名地輸給了個和他一樣初次參會的府城公子,據說還是某個木雕行的紈絝少爺,令人唏噓,若不是最終爭了個二甲十二,在二甲末梢掛了個名,真要被全徽州府的人用唾沫釘子給淹死了,但就算入了二甲,也被眾人認為是期望過高,空有名頭,這讓黃時雨在短短半年間名聲一落千丈。
儘管如此,黃時雨好歹也在青年棋手中排進了二甲,這就表明了他仍是新安弈派青年棋手中的翹楚,只不過沒有眾人期望的那麼高,他畢竟只有十五歲,未來仍大有可為。
來自績溪縣的中年寒士一心為家鄉後生打算,篤定要反駁前面那個不知深淺的少年而又不影響正在進行的對局,於是他低下頭去對著前面這個看著年齡比黃時雨還小不少的少年沉聲反駁道:「多大點歲數的小官兒,不懂別亂說話,高手對決,一步一斟酌,那都是經過繁多計算的,哪是你能看得懂的?」
楊文遠扭著脖子回頭看向中年寒士,皺了皺鼻子,臉上浮現一絲得意笑容,神氣洋洋道:「我若看不懂棋局,這樓上恐怕就沒有看得懂的了!」
此言一出,蘇永年立即感覺到身邊的氣氛有些凝滯,臨近邊上的幾位看客的目光都被這邊的動靜給吸引過來,眼神古怪。
站在楊文遠身邊的那個魁梧刀客卻只是隨意的眼角往下瞥了一眼,對於身邊隨時可能會發生的口角爭執,漠不關心,而對面人群中那個蒙著面紗的年輕女子也是如此,往這邊淡淡地望了一眼,便將目光收回。
如果其他看客也能像魁梧刀客和那女子一樣渾不在意,只當楊文遠是小孩子不懂人情世故,難免說些胡話,那是最好不過,但現實中往往都不會往好的方面發展,尤其是眼看著這個屁大點的小孩子出言不遜的模樣,實在令人惱火,當下就有人出聲幫襯中年寒士,「你這小官兒說話當心閃了舌頭,黃時雨再怎麼說也算是咱新安弈派青年棋手中有名有姓的,你如何有資格去評價他的棋?難不成你還能比黃時雨更厲害?」
楊文遠昂著頭嘿嘿道:「你說著了,我就是比黃時雨厲害些。」
楊文遠一臉的理所當然,但在除了蘇永年之外的其他人看來,這純粹是為了激怒別人才胡言亂語說的話,偏生的那位中年寒士也是個性情急躁的,壓低聲音怒然罵道:「小子大言不慚!」
而那些因楊文遠說樓上沒有一個看得懂棋而心生不快的,都怒沖沖的拱起火來。
「小官兒嘴裡沒個把門的,敢情把咱樓上這些人都當成趕集湊熱鬧的不成?」
「是啊,沒個三兩三,誰敢來這丟人現眼,這小子太目中無人了。」
「他既大放厥詞,不如問他敢不敢待會與黃時雨對弈一局,讓咱們這些不懂棋的也瞧瞧什麼叫『懂棋』!」
「是這個理!」
這些說話的人雖然都有意壓低了聲音,但怎奈何群情激憤,特別是那中年寒士說話間有些著急,氣沖沖的,樓上的不少人都聽見了,此時都齊刷刷地往這邊看來,一個個面沉如水,大抵是很不滿這邊的人吵鬧影響正在對弈的棋手行棋,這可是大忌,一般重要的棋局除了記錄和傳遞棋譜的都不允許其他人在場,
還好中年寒士的身旁有一位好友同行,看著面向很是和善,那人扯了扯中年寒士的袖子,噓了一聲指著窗邊道:「他們正在下棋呢,還是不要出聲了,有什麼爭論等待會棋局結束后再說。」又轉過頭向周圍的眾人作揖道:「各位也安靜安靜,專心看棋罷,有此好局,不仔細看看可惜了,何必與小孩子計較。」
聽了此話,眾人羞愧不已,紛紛朝那人還了一揖,然後都將心思放到棋枰上去了。
誰知這時前面的楊文遠忽然回頭向這些人做了個鬼臉,不嫌事大的冒出句話來,還故作壓低喉嚨的樣子,一字一句地說道:「等會我就和黃時雨下棋,別急……」
那模樣別提要有多欠揍了,但凡聽見他這句話的人都恨不得衝上來把他從樓上扔到新安江里去,一個個咬牙切齒,又不能出聲說話,這時許久都寂然不動的魁梧刀客卻突然有了動靜,他一隻手將楊文遠給提了起來,冷冷道:「看棋!」
眾人恨不能拍手稱快,楊文遠就慘了,此間樓里他唯一怕的就是這個不知姓名的魁梧刀客,光是身形看著就很是嚇人,昨晚這個人在船上砍人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楊文遠怎麼敢招惹他,只好苦著臉求饒道:「大俠饒命,我不說話了,我閉嘴,閉嘴。」
說著就嘴唇緊閉,打死也不張開。
「怕你太矮看不到棋枰,幫你一把。」魁梧刀客面無表情地說道,
楊文遠眼珠子骨碌一轉,道:「」
蘇永年樂得不摻和楊文遠與別人的
而窗邊的兩位少年棋手仍在專心致志的落子紋枰上,恰此時雙方布局完畢,京城少年布局水準果真不比黃時雨弱多少,甚至還略勝半分,後手布局竟讓黃時雨在短時間內就面臨有關大局要點的關鍵抉擇,這是行棋方向上的問題,但後續的變化極有可能已經被對手計算進去,錯了便是入了人家陷阱。
來自京城的清秀少年手托著腮幫,欣賞著窗外的景色,明亮的眼眸間透露著一種洒然之意,好似對眼前的棋局並不在意。
而此時黃時雨陷入長考。楊文遠扭著脖子回頭看向中年寒士,皺了皺鼻子,臉上浮現一絲得意笑容,神氣洋洋道:「我若看不懂棋局,這樓上恐怕就沒有看得懂的了!」
此言一出,蘇永年立即感覺到身邊的氣氛有些凝滯,臨近邊上的幾位看客的目光都被這邊的動靜給吸引過來,眼神古怪
而窗邊的兩位少年棋手仍在專心致志的落子紋枰上,恰此時雙方布局完畢,京城少年布局水準果真不比黃時雨弱多少,甚至還略勝半分,後手布局竟讓黃時雨在短時間內就面臨有關大局要點的關鍵抉擇,這是行棋方向上的問題,但後續的變化極有可能已經被對手計算進去,錯了便是入了人家陷阱。
來自京城的清秀少年手托著腮幫,欣賞著窗外的景色,明亮的眼眸間透露著一種洒然之意,好似對眼前的棋局並不在意。
而此時黃時雨陷入長考。楊文遠扭著脖子回頭看向中年寒士,皺了皺鼻子,臉上浮現一絲得意笑容,神氣洋洋道:「我若看不懂棋局,這樓上恐怕就沒有看得懂的了!」
此言一出,蘇永年立即感覺到身邊的氣氛有些凝滯,臨近邊上的幾位看客的目光都被這邊的動靜給吸引過來,眼神古怪而窗邊的兩位少年棋手仍在專心致志的落子紋枰上,恰此時雙方布局完畢,京城少年布局水準果真不比黃時雨弱多少,甚至還略勝半分,後手布局竟讓黃時雨在短時間內就面臨有關大局要點的關鍵抉擇,這是行棋方向上的問題,但後續的變化極有可能已經被對手計算進去,錯了便是入了人家陷阱。
來自京城的清秀少年手托著腮幫,欣賞著窗外的景色,明亮的眼眸間透露著一種洒然之意,好似對眼前的棋局並不在意。
而此時黃時雨陷入長考。楊文遠扭著脖子回頭看向中年寒士,皺了皺鼻子,臉上浮現一絲得意笑容,神氣洋洋道:「我若看不懂棋局,這樓上恐怕就沒有看得懂的了!」
此言一出,蘇永年立即感覺到身邊的氣氛有些凝滯,臨近邊上的幾位看客的目光都被這邊的動靜給吸引過來,眼神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