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曾相識
蕭永清見淮醉不悅,轉移了話題:「那你今後怎麼打算?」
「活一天是一天,明天再說明天的話。再說了,我可得先把寫信的人找出來,說不定他真知道些什麼。」淮醉看似大度地聳聳肩,故意做出紈絝子弟的作態來,眉宇間卻夾藏著深深的思慮。
「我其實不明白,你和平淵王看似毫無交集,為什麼也會去查?」
「……」過了許久,淮醉才擠出來句,「因為他是個好人,他的下場不該那樣。」也為了,找個活在世上的理由罷了。
蕭永清忽然笑了下,道:「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嗯?」
「我們幾個人都想知道那年平淵的事情,雖然原因各不相同。」
「是啊,我們……」
門外忽然傳來撲通一聲,淮醉立刻閉上了嘴,推門而出,見地上躺著個身著夜行服的蒙面男子。
蕭永清見著忙上前去,顧不上儀態:「你是念兒手下的石頭,怎麼會在這兒?出什麼事了!」
伸手探去,石頭身上竟染滿鮮血。
「太子殿下,蘇小爺她們遇到麻煩了。」石頭說完便斷了氣。
蕭永清吩咐將石頭安置好,令長風稍後帶人追上了。
他轉身回房拿了兩把劍,淮醉見他那急沖沖的樣,知是出了大事,沒問便接過劍,隨他去了馬廊。
急促的馬蹄傳遍空寂的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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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寒涼,月瑾攏了攏斗篷,提上一盞錦燈踏入白雪鋪就的林間小道。
此時,啟明未升,天地黯然。
無葉的樹林在月下分外幽森,樹榦仿若從地下伸出的巨手,直指蒼穹,控訴著人心莫測世事無常。
幾分鐘前,本來熟睡的她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待打開門卻不見人影,只有封信靜靜躺在地上。
她打開信封,裡面赫然四個大字「速至後山」,這字體極為熟悉,卻又想不出在哪見過。
居然聽了這種沒頭沒尾的要求。
這條小道沒月瑾想象中長,不多時便見一塊巨石橫斷了小道。舉起燈湊近細瞧,寫的應當是臨虹別苑的規訓,她對這沒什麼興趣便沒看下去。
再往前就是獵場了,環顧四周,沒望見什麼別的路,月瑾嘆了口氣準備往回走。
月瑾剛一轉身,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那人道:「公主,好久不見啊。」
「幽南,不,應該叫您姬嵐聖女。」
月瑾暗撫著狂跳不止的心,故意將「您」提高了音量。
幽南的衣著月瑾認得,那是北漓的三等神官,據說在天澤大戰前便是由她們傳授給教徒治練蠱毒的方法,這倒難怪她對此這般上心了。
幽南站在陰影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她輕聲笑了出來:「您這是在責怪我嗎?」
語氣還同往日般乖巧,此時卻令人心寒。
「不敢。」月瑾憤憤不滿道。
幽南沉默著,在月瑾看來有半個多時辰,有些時光就是如此煎熬。
終於,有幽南開口了:「只要公主願意,我還是之前的幽南。」
「您說什麼呢?」月瑾也笑了起來,「姬嵐聖女,幽南她已經死了啊。」
她自認寬容大度,但也沒蠢到會原諒欺瞞利用自己的人。
「既然這樣也好。」幽南的語氣逐漸冰冷起來,「北漓月氏月奴聽旨,盡一切所能完成你的任務。」
在北漓,神權高於皇權,幽南用命令的語氣月瑾並不驚訝。她故意裝傻道:「任務,什麼任務?」
「奪聖書,育子嗣。」
「聖書是什麼書?育誰的子嗣?」月瑾繼續問道。
「裝傻充愣是嗎?」幽南向月瑾逼近了一步,「為國分憂,這是你身為北漓公主的職責。」
人不經意間的動作是改不了的,月瑾見幽南拉扯著袖口,便知她快沒有耐心了。
蘇昱說過,擊敗一個人就要找到他的弱點,而人在憤怒的時候最容易暴露弱點。
這話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你得有擊敗對方的實力,然而月瑾忘了。
「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不就是想重新研製蠱毒么。」
幽南面無表情地盯著月瑾,眼中的寒光若轉為利劍那月瑾早就千瘡百孔了。
「可百年前簽訂的天澤條約中禁止北漓使用蠱毒,就連相關的文獻也全部銷毀了,你們居然還想去煉製,去使用它?你們甚至……甚至還在活體上做實驗。」
想到那隻滿身是血的狸花貓,那可怕村中的人,月瑾的聲音顫抖起來,那絕不是偶然,近來街上失蹤的恐怕……
「蠱毒本就是我們花費數代研製的,他國憑什麼說禁就禁,不過是忌憚罷了。」
「可它當初差點毀了整個天澤,那麼多條人命,那麼多個國家,這慘訓難道還不夠嗎?」月瑾頓了頓,「而且,當時的北漓皇帝也是同意了的。」
「婦人之仁。」幽南嗤之以鼻,「刀劍可傷人,難道就不使用了嗎?」
「若它們是被用來屠殺無辜生命,那還不如去做鋤頭。」月瑾頓了頓,「再者,蠱毒根本不你們能控制住的。」
「若不嘗試怎知控制不了?幾天沒見你嘴倒是厲害了。」幽南戲諷道,「再提醒你下,為國分憂,是你作為北漓公主的職責。」
「當真為國分憂?是為你們自己吧!近年來神權在北漓日益衰弱,你們不過是想找個鞏固權力的由頭。」月瑾強忍住內心的怯弱,用最兇狠的語氣回敬她。
「月奴兒!」
「別叫我這個名字!」月瑾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你的意思是不聽神旨嘍?」
「我眼中的神,應當具有普度天下的胸懷,而並非用這種下三濫的東西脅迫眾生。」
幽南對月亮的方向拜了拜,月瑾慢慢向一旁挪了幾步,想摸索出點什麼能防身的東西。
可這附近,除了那塊獃頭獃腦的巨石,竟別無他無。
「既然你這般,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說著,幽南揚手一揮,一柄小刀直衝月瑾眉心而來。
月瑾驚呼,兩腿一軟重心不穩坐在地上,小刀擦著她頭皮而過,幾縷髮絲飄落,冷汗頓時浸透她全身。
她可不想死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