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個師父
「錦衣哥哥,錦衣哥哥——」女子嬌俏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
雲淺停住腳步,向聲源看去。
洛錦衣臉上的笑意轉淡,神情近乎冷漠,與先前和雲淺相對之時判若兩人,「蕭姑娘還有什麼事嗎?」
蕭寧馨面色不是很好,似是還沒有從方才的事情中脫離出來,此刻見洛錦衣如此冷淡待她,面色更是不悅,卻沒有發作。她咬了咬下唇,開口道:「方見錦衣哥哥沒有跟上來,以為你迷了路,便回頭來尋你。」
「謝蕭姑娘關心,不過在蕭姑娘眼中,洛某竟是如此蠢笨之人嗎?」
蕭寧馨立刻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不勞蕭姑娘費心了。」洛錦衣疏離道。
蕭寧馨面上血色盡失,沉默良久,方問道:「錦衣哥哥同雲淺……是先前就認識的嗎?」剛才她看到雲淺對洛錦衣動手,洛錦衣卻不閃不避,那模樣,似是料定了雲淺不會傷他。
洛錦衣冷淡地看著蕭寧馨,「是又如何?」
蕭寧馨繼續問:「那錦衣哥哥如今這般待我,可是因為我方才在殿內針對了雲淺?」曾經她傷重,他對她百般溫柔,悉心照顧,如今突然變臉,她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麼原因,「你……喜歡她?」她艱澀問道。
洛錦衣清淺一笑,卻不置可否。
蕭寧馨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後退了兩步,猛地轉身跑開了。
「熱鬧看夠了嗎?」洛錦衣將手中摺扇一展,面上笑容溫柔和煦,仿若剛才的冷漠只是錯覺。
雲淺微微挑眉,她已然施法掩了氣息,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她神情自若地走到洛錦衣跟前,絲毫沒有偷聽別人牆根的尷尬。
瞥了眼洛錦衣與蕭寧馨交談之地,偏偏就在封印了幾件神器的藏寶閣邊上,視線落回到洛錦衣臉上,雲淺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真會選地方。」
洛錦衣失笑,「蒼天可鑒,是蕭寧馨將我攔在了這。」
「這並不是下山的路,你卻在此遊盪,還說不是別有目的?」
洛錦衣兩手一攤,笑得溫雅,「那你倒是說說,我有何目的?」
「你的目的,自然是神器。」
洛錦衣神色淡然,示意雲淺繼續說。
「我知神器之爭慘烈,已經絕了奪神器的念頭,你便將目標轉到了蕭寧馨身上。蕭寧馨有個好處,她是華陽宮掌門千金,又是縹緲仙派冷炎尊者之徒,華陽宮鎮守神器東皇鍾,而自前些時日妖魔大軍進犯仙門,除了華陽,其餘仙派皆已將神器交予縹緲,只要這顆棋子利用得當,或許仙門所有的神器都可在你掌控之中。」
「所以,你趁著蕭寧馨重傷,前去為她治療,更趁機,博得她的好感和愛慕。」蕭寧馨是誰,喝著蜜糖長大的千金小姐,除了師長,便沒將誰放在眼裡,可她方才在洛錦衣面前卻如此忍耐低聲下氣,想來,已是芳心暗許。
「可惜你沒想到,蕭寧馨不堪大用,竟會成了縹緲棄徒,於是你也不想浪費時間,便趁早與她劃清界限……」
洛錦衣拊掌而贊,「想象力不錯——不去寫話本,可真是可惜了。」
雲淺冷冷瞅著他,「如若不是,又是如何?」
「我當日是聽說華陽宮掌門千金性命危在旦夕,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宗旨,才出手相助。」洛錦衣輕搖摺扇,慢慢道來。
「聽說?這麼巧合?那又是聽誰說的?」一連三問,顯而易見的不信。從仙門慶功宴的情形來看,各派還不知蕭寧馨到底發生了何事,可見此事口風之嚴。
洛錦衣也不惱,「是華陽宮弟子出宮辦事時私下談論,正好被我聽到。」
雲淺斂目沉吟,若是門下弟子知曉,有好事者將此引為談資,恰巧被洛錦衣聽到,便也不足為奇了。
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洛錦衣這人怪得很。
「那你是如何救的她?她傷成那樣,縹緲三位尊者都無計可施,你一介凡人如何能行?」
「讀的書多了,知道的奇人異事也就多了,碰巧就有能把她救下的方法。」說至此,竟有含糊其辭之態。
雲淺本已打消些許的疑慮瞬間倍增,「是何奇人異事,不妨也說於我聽聽。」
洛錦衣彷彿有些為難,「我許諾那人不會向第三人提起,不過……」
「不過如何?」雲淺問。
「不過,若是你拜我為師,那我便可以所見所聞悉數告知於你。」洛錦衣笑道。
拜師?一個白陌漓已經夠難搞了,再多一個不知底細的,豈不是給自己挖坑。
雲淺幾乎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的拒絕,「此生,我只拜一個師父。」
不遠處,隱了身形的那人聞言微微一怔,似有什麼東西自心頭輕輕掃過。
洛錦衣眸色一黯,似乎有點失落地垂下眼瞼,視線卻若有所思地投向某處。
雲淺又道:「況且,便是沒有你那奇人異事,三位尊者也一樣可以救,不是煉製了起死回生的九花玉露嗎?」
哪知洛錦衣突然冷笑一聲,先前溫和的模樣盡褪,語意嘲諷,「若非有東皇鍾神力加持,蕭寧馨怕是早已魂魄消散肉體腐敗了。然東皇鍾也只能維持一段時日,若是不救,她怕是也等不到縹緲煉了靈藥給她。屆時,你縹緲的三位尊者所煉之靈藥自然也不用再給出去,既沒有什麼損失,又可以對仙門眾派有個交代。」真是虛偽狡詐,可恨至極!
難怪當初提議交出神器,蕭掌門會那般激動。為一派之首,他或許確未盡責,但是對於他這個女兒,他做的是沒話說的。
只是……
雲淺瞅著洛錦衣,幽幽道:「你似乎很討厭仙門。」
凡人,難道不是該對仙門懷著尊崇之心嗎?可在他的身上,她卻只看到了憎惡,徹頭徹尾的憎惡。
洛錦衣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收斂了心神,抱歉地笑了笑。
雲淺其實也不想弄明白洛錦衣到底對仙門作何感想,轉了話題,「方才蕭寧馨問你是否喜歡我的時候,你那態度可是很容易引人誤會,按照蕭寧馨的性子,此刻怕是已經對我恨之入骨了。」
「哦?你會怕嗎?」洛錦衣饒有興趣地問。
怕,倒是不至於。從前她就不懼蕭寧馨,此後蕭寧馨也不再是縹緲弟子,用不著時時刻刻看到她,她更是不懼。
雲淺仔仔細細打量著洛錦衣,問道:「我倆是不是有仇?不然你為何這麼算計於我?」
洛錦衣啞然失笑,「怎麼能是算計呢?我確實喜歡你,你有沒有聽說過……一見鍾情。」
雲淺嗤笑一聲,「這四個字若是出現在別人口中我或許就信了,但是你……謀划太多的人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了,自然也不會輕易動心,一見鍾情……不適合你。」
「你又怎知,這次我沒有動心?」洛錦衣笑問道。
雲淺湊近他,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看得洛錦衣都有些不自在了,才聽她緩緩道:「你雖臉上帶笑,溫柔謙和,但是你的眼底是一片沒有波紋的死水,這樣的人,也會動心嗎?」
洛錦衣的心似被什麼撞擊到了一般,面上的笑終消散了開去,只詫異地望著雲淺。
雲淺卻似不想再與他糾纏,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指著下山的方向道:「趕緊離開吧,不然即便我不動手,我那師父,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