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成年人的不易
陳芳姥姥的葬禮如期舉行，幾天的忙碌，讓她和姐姐都疲憊不堪，但這和失去姥姥的痛苦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姐，你啥時候回G市？」姥姥的後事料理完，陳芳和姐姐一塊兒整理遺物的時候問到。
「我攢了很久的假，可以和年假一塊兒休，加起來得有大半個月，所以今年準備在家，陪你們過完年再過去。」陳芳姐姐從桌子上拿起姥姥的照片，若有所思的回應著。
可能對於她而言，兩年前那次離別，就是和姥姥的永別。如果她能預料到姥姥會走得這麼匆忙，那這兩年過年的時候她肯定會回來陪陪姥姥。其實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往往失去了才會知道珍惜，可是這個時候已經無濟於事了，尤其是在親情方面。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陳芳放下手中的圍巾，那是她去年過年的時候給姥姥買的，現在姥姥也用不到了。
「哇，好羨慕你！我本來想著年前就剩這半個月了，後面的班不去上了，但是老闆把工資都發給我了，所以還是打算回去上班，畢竟這段時間旅行社裡也是真的很忙！」陳芳有些遺憾的說道，才剛剛和幾年沒回家的姐姐待在一起沒多久，又要分別。
「等我陪爸媽把後面的事料理完，就去X市找你啊，正好我也想回學校看看，一離別都兩年多了……」陳芳姐姐拍了拍陳芳的肩膀說。
「好啊，說話算話！」一聽姐姐這麼說，陳芳自然高興。
「說不定啊，還會去你們店裡看看，你把你們老闆誇的有點讓人不敢相信，我得親自去見識見識！」
「好啊，你可不許打我們老闆的主意，他有女朋友了！」陳芳的臉上總算有了一些笑容。
「切，把你姐想成什麼人了！我是去看看你工作的環境，不行過完年就把你帶到G市去陪我！」
「姐……」本來姐妹兩說著有的沒的，就是想轉移一下注意力，畢竟姥姥才剛剛歸了山林，一家人都還沒來得及好好休息，疲倦時刻侵擾著兩人。但說著說著，陳芳的語氣又有些沉重。
「說！」
「年後，我想辭職了！要是你G市那邊有合適的工作，我就跟你一塊兒走吧。」說完，陳芳盯著窗子外出了神。
又開始飄雪了！這裡的雪不同於X市，這裡的雪一旦開始落，就是鵝毛般大小，不一會兒山谷就披上了銀裝。
「怎麼的？聽你的意思不想在X市了，工作不是挺好的嗎？」陳芳姐姐著實不明白自己這個妹妹的想法怎麼變得這麼快，如果她的記憶里沒有因為睡眠不足而出問題，那麼幾分鐘之前自己這個妹妹剛剛說過老闆挺好，工作也還輕鬆。這幾分鐘過去，她就變了？
「沒什麼，就是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感覺我自己都不是自己了，每天做著不願意做的事情，做不好還會挨罵，我感覺自己都快抑鬱了，即便如此，也不會有人真正的關心我！都是一群為了自己的吝嗇鬼！」陳芳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里既有悲傷，也有憤怒，更有愧疚。
姐姐停下手裡的事情，拉著陳芳坐到床上，安撫著她。
「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如果你真的過得不開心，那就去G市陪我吧！不過，我還是想跟你說，你畢業不久，身上還有一些象牙塔里的稚氣，看待這個世界還有些理想化，有時候分不清現實和童話，所以當你發現世事不能竟如人意的時候，會沮喪，會憂傷，會有挫敗感，這都很正常。可是，你已經成年了，正如《天氣預報員》里戴維的父親對他說的那樣，『成年人的世界里沒有容易二字』！所以你必須學會自己去面對，也要自己去消化那些負面的東西。」
陳芳知道姐姐這番話是她在離開學校的這兩年多時間裡，社會教會她的東西。她也相信，姐姐在獨自一個人剛剛到達G市的時候，肯定也會有像她那樣，夜晚獨自一個人蜷縮在被窩裡哭得眼睛火辣辣疼的時候。再看看現在坐在旁邊的姐姐，與剛出學校的自己相比，要成熟穩重得多。不難想象這期間她吃過多少苦頭，哭過多少場。
「姐，道理我懂，可就是做起來的時候，感覺好難！」
「你有這樣的說法很正常，記得以前有個人曾經和我說過，人世間一切罪惡的根源，無外乎三個字，『貪』、『嗔』、『痴』。執著於聲色，嗔怪於虛妄，迷失於事理，所以百般煩惱。但是這也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啊，就像周星馳電影里所說的那樣，有過痛苦，才懂得世間眾人之苦；有過執著，才能放下執著；有過牽挂，才能了無牽挂！」
「姐，你沒事兒吧？咋感覺你要出家！」陳芳被姐姐這一番佛家語說得一愣一愣的。
「嗨，聽你說那些，忽然想起了個故人，以前他對佛學感些興趣，我們私下裡有聊過，所以不自覺就說了！」見陳芳這麼一說，姐姐似乎也認為剛剛那番話不像是自己所說，一副看破紅塵的架勢。
「不說這個了，姐，下雪了，我們出去看看吧，反正我也不困了！」陳芳走到門口，把門一打開，一陣北風加著鵝毛大雪迎面吹來，陳芳瞬間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就像上游泳課時，水剛剛沒過胸口的感覺一樣。
「下雪啦？真好，我在G市這幾年，都快忘記了雪是什麼樣子的了！」陳芳姐姐穿上大衣，裹了陳芳剛剛拿的那條紅圍巾，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覺得姥姥又回到了他們身邊，叮囑她們天氣寒冷，不要出門。
姐妹兩站在門前的空地上，任由鵝毛飛雪一片片落在自己頭上，肩上，不一會兒就支撐了白雪帽，銀披肩。而對面老宅旁邊的雪松上，早已被積雪壓彎了下面的枝丫。即便是這樣大雪紛飛的天氣，依然有幾隻麻雀在枝頭歡快地蹦來蹦去，幫著雪松抖落枝丫上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