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極上軍 第十五章 淚血軍
台階下的人不就是前幾天在南川古董店撞見的那個乞丐么?雖然變換了一身行頭卻也還是蓬頭垢面,手裡還捧著那尊蚩尤像呢!他一個瘸腿的竟孤身一人出現在這個地方,這TM也太不可思議了!在這幽閉的環境中不得不讓人聯想到一個問題:他究竟是人是鬼?
大家不由自主地聚到一處,耗子突然攔著我說道:「你看他的表情很怪耶。」耗子常年混跡江湖,察言觀色自然有一套。那人的神情方才我就注意到了。他誠實的身體分明是想靠過來,為何又一臉恐懼地遲遲不敢邁腿,那他的恐懼從何而來?我環顧四下,台階上就我們四人——老鄉,別害怕啊,我們哥四個可都是大大的良民呀。他並不理會台階上的我們,自顧自地凝視我身後的黑暗,口中吚吚嗚嗚的也不知道念著什麼。我納悶他這是什麼操作,順著他的目光往身後看,除了大鼎外便是一片混沌。老龍嘗試往鼎后查看,沒過多時就聽著他發出「mygod」的感慨。
這是咋啦!還能惹得我們的老龍說英語。我跟上去一看......我的天爺啊!在這黑暗中居然藏匿著一尊巨大的雕像,目測足有四層樓那麼高。雕像俯著身子,伸出的六支爪牙抓著刀、弓、斧、戈各類兵器,獸角人面張著血盆大口,既有君臨天下的威儀,又不乏吞食天地的兇殘。
「這......老廖,這玩意.....這位大哥是......」老龍都已經結巴了。站在它腳下仰視著雕像,耳邊竟充斥著震天般的怒吼,無形中壓迫得人喘不過氣。尤其是那雙眼睛,雖說是石像亦令人不敢直視。
「這是蚩尤。」我穩了穩心神,只感覺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
「誰?」
「蚩尤!上古的戰神也被稱為兵主,你玩那麼多遊戲,他的名號你都沒聽說過?」我解釋道。我以前就勸老龍多讀點書,連蚩尤的大名都沒聽說過,你還算是中國人嗎。
「就是傳說裡面黃帝大戰蚩尤里的蚩尤?」老龍還在確認。我點點頭。老龍繼續追問道:「在這裡立他老人家的像是幾個意思?」......咱們下次能不能不問這類白痴問題,你問我,那我又該去問誰。這蚩尤雕像跟白雲灘傳說里統治太平的國王還有幾分類似,莫非百姓口口相傳的殘暴統治者便是蚩尤。
我這邊還是一團漿糊呢,耗子那邊又出了狀況——那個乞丐又跑掉了。耗子照看著朝陽君,不方便追趕,只能眼巴巴看著他跑掉。我們自己的豆花都沒吹冷,還去管別人的稀飯?再說就這大山裡面他一個人咋個出的去……等一下,那他是怎麼進來的?「格老子的,必須把那個崽兒找出來!他能進來就肯定知道怎麼出去!」我邊說邊領著大家往乞丐逃走的方向追去。
還沒走出幾步,耗子便問我們有沒有聞到怪異的氣味。朝陽君附和說他也聞到一股怪味。我提鼻子嗅了嗅,除了腐敗的霉味哪裡來的怪味。「你們莫不是嗅覺出現問題......!」我話還沒說完,朝陽君拉了拉我的衣袖,讓我往邊上看,說是旁邊的石碑動了一下。他一句話讓整個隊伍瞬間安靜下來。
我看了一眼他所說的石碑,紋絲不動。我們都這步田地了,能不能營造一個良好的氛圍。我寬慰朝陽君道:「你眼鏡壞掉了,哪裡還看得清楚。還有我需要重申下紀律,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鬼神,希望大家還是以科學為準繩,不要散布恐怖信息。」
「那剛才石碑上所寫的淚血軍是怎麼回事?」朝陽君立馬反問。
嘿!你這是抬杠啊!那淚血軍什麼的不過是傳說而已,這樣神乎奇迹的傳聞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也就罷了,居然還有人相信。在場諸位有誰見過淚血軍的,要是這世界上有淚血軍,那蕭銑至於國破身亡?我決心要好好糾正朝陽君的錯誤思想。不曾想,一個黑影從邊上一閃而過。
「誰啊!」老龍被嚇得變成了公雞嗓。他的聲音還沒有停,那乞丐已經站在了我們面前。那乞丐一手托著神像,另一手比劃著,口中還是聽不懂的嗚嗚聲——搞啥子名堂!你繞著我們神出鬼沒地,我也忍了,你說的話我們是真的一句也聽不懂啊!
我們一臉懵逼地看著在面前指手畫腳的乞丐。突然朝陽君也開始學著乞丐嗚嗚起來——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模仿殘疾人是不道德的行為。我正要打斷朝陽君的不禮貌,沒想這小子竟如爛泥一般癱到了地上……啊哈!你小子玩的什麼套路。
我正要俯身查看情況,老龍急促地拍打我後背,嘴裡嗚嚕嗚禿聽不清他想表達什麼——我說你又是要鬧個哪樣,這聾啞還帶傳染的?我話還沒說出口,耗子一把將我架起,在我耳邊輕輕咬牙道:「荊軻,這回可是大事……」說著,他示意我往右前方石碑看……
嚯!沒想到這個地方還真熱鬧,除了我們和乞丐還能有活口。
石碑旁站著一個人,身上的衣物都成條狀比我們眼前的乞丐還要落魄,一臉陰沉如同剛下葬的死人,看皮膚跟殭屍片里的殭屍沒區別。此刻他正捏獃獃地盯著我們,而那雙眼分明淌著鮮血——這是什麼玩意啊!我大腦閃過方才看過的碑文——這他媽不是淚血軍么!我頓時覺得褲襠潮乎乎的,腿也開始不聽使喚,要不是耗子託了我一把,恐怕已經追隨朝陽君的步伐了。
「老……老廖,我們現在……現在咋個……辦。」老龍的牙齒已經上下打得不亦樂乎。我腦子裡一陣嗡嗡聲,心說我們今天是非交待在這裡不可。耗子摸出隨身攜帶的刀子,示意不行就拼了。拼撒?剛才上課時候沒聽講么,這玩意根本不怕刀槍。現在它並沒展示出侵略性,我們又何必去招惹它。依我看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看著那怪物沒有絲毫動作,也是寬心不少,我們輕輕地向後退了兩步。猛一回頭,只覺得天塌地陷,我們的退路已經被堵死了!幾步之外站著幾個人,無不一身破爛,滿眼鮮血直勾勾地盯著我們看,臉上還掛著扭曲的笑容,像是看著一頓美味的飯餐。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你們悄咪咪地跑到我們後面意欲何為?
老龍剛要出聲,被耗子一把給捂住。就看見他雙眸漸漸無神,是要步朝陽君的後塵。我咬著牙用力支撐起他:「司龍啊!你給老子雄起!地上已經躺起一個了,你這兩百斤肉再往地上一甩,我們不負責抬你出去哈。」
那乞丐沒有逃走的意思,只是很狂躁地在原地叫嚷,攪得人心煩意亂。耗子攥著手中的刀說道:「荊軻,今天這條路恐怕是不好過喲。等下我先動手,你看能不能跑出去。」我心說這地上暈一個,身上還癱一個,哪裡還跑得出去。我偷偷地往包里摸著摺疊鏟,等下要是有意外,索性就在這裡拼了。
我拍拍老龍的臉,問他行動還能自理不。老龍緩了緩,悄咪咪地說:「動還是能動,就是不方便。」
「你這是啥子意思,你當靠在我身上安逸嗦!咋個叫不方便?你是來大姨媽了?」我對於老龍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的行為向來不齒。
老龍特別害羞地支支吾吾道:「跟那個差……差不多。我的褲......褲……褲子......」這褲子跟行動不方便有啥子關係,我低頭一瞧,老龍的褲子已經濕了一大片......好吧,我了解了。
「荊軻!跑!」老龍還在矯情,耗子已經出手。只見他手中刀照著怪物的面門飛了過去,未等我反應,他已經拿著摺疊鏟沖了上去。我撇下老龍,操起摺疊鏟跟了上去。不得不說,古人對淚血軍的記載還是挺寫實的——那怪物面門上插著刀,仍舊不管不顧地迎著耗子而去,一把就抓住了耗子揮出的鐵鏟。
格老子的,這個東西的力氣還挺大!對方一出手,耗子就明顯處在下風。我用儘力氣朝那怪物頭上拍去,要是擱一般人早就頭開肉綻了,可它卻不受絲毫影響,死命地抓著耗子的鏟子。耗子趁勢沖那怪物襠部一腳,看得我渾身跟過電一樣。那怪物哪在乎這點傷害,甚至沖著耗子傻呵呵地樂,甚是得意的樣子。
「讓開!老子跟他拼啦!」身背後一聲暴喝,老龍已經將自己當做炮彈硬生生地撞了上來。沒想到剛一起步就腳下拌蒜,啪嘰一下撲倒在我腳下。
……這一摔得肯定比耗子那一記斷子絕孫腳還疼。
我哪裡顧得上攙老龍,當即以鏟做劍奔著那怪物手臂劈去——饒是我用儘力氣,也只是在他手上造成一道淺淺的傷痕,鮮紅的血液瞬間由傷口淌出。我發現除了和耗子糾纏的怪物,剩下的都站在原地看著我們斗得不亦樂乎,卻是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這是嫌棄我們戰鬥力低下還是怎麼的。
「荊軻你還在木啥子!」耗子已經支持不住了。面對眼前的淚血軍,可我哪裡還有勇氣繼續進攻,只能眼睜睜地看看耗子漸漸落了下風。
「快啊!我堅持不住了!」耗子幾乎絕望的吼聲把我從怯弱中拉出來。我舉著鏟子卯足勁向著怪物的頸部斬去,那怪物還有所意識,本能地抬手將我的攻擊化解,除了給它手上劃了條口子,別無斬獲……有門兒?它似乎很注意保護自己的喉部。看來這咽喉是所有生物的弱點,包括牛鬼蛇神。
那怪物的臂力果真異於常人,一下就將耗子連人帶鏟懟了回來。卻不知為何它始終不願意再向前一步,哪怕我從它還插著刀子的臉上看到了憤怒。這淚血軍還真是神奇的產物耶,你說它是人吧,身上感受不到絲毫人的氣息;你說它非人吧,還能看出它帶有人類的情緒和思維。我刻意回頭看了看,那乞丐一如既往地站在原地,用不可思議的眼色掃視著我們。
我們雙方僅隔著一米對峙。幾番折騰我是口乾舌燥,看著不遠處的淚血軍,哪裡還有方才的鬥志。恐懼和絕望順著脊背慢慢爬上來,如同墜入冰冷深淵。眼前發生的一切遠遠超越我的認知,我默默地回憶著方才碑文的內容——照它的描述我們此番自是凶多吉少,可悲的是此刻的我即便也留下隻言片語也不會有外人得知。
看著地上還躺著兩個人,我拿腳尖點了點貼在地上的老龍:「趕緊起來,知道你沒事,別他媽裝死。趕緊站起來,要死一起死。」說話間就覺得頭頂忽然一陣白光顯現,籠罩整個山穴格外明亮。長久處於昏暗之中的我本能地用手護住雙眼,心中不由得轉悲為喜:莫不是彌勒佛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