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惡欲 第十六章 壓力
如此看來，擴音器里的廣播聲確實吸引到了躲在各個角落的倖存者，但是他們為什麼遲遲不肯出來，現在我們要走了，又在後面使勁追趕？
如果不是拐彎的時候湊巧看了一眼後視鏡，有可能就這麼錯過了。
一直跟在我後面的男人也下了車，順著我的目光往後面看過去，當他看到正在奔跑過來的倖存者時，卻急忙打開了後車門，半個身子探進車裡，一隻腿伸在外面翹起來，應該是在找什麼。
我正琢磨他會拿個什麼東西出來，他放下腿，慢慢從車廂里撤出了身子。
他手裡的東西我認識，半自動的連發弩，這種弩非常少見，他怎麼有這個？！
「我不管你們的救援標準是什麼，我只想保護我的家人。」
男人看著我說道，語氣容不得我拒絕。
這種時候，我已經無暇去考慮別的，只能暫時應允。
「現在情況特殊，我暫且不去管制你的武器，但是你要記住，不要用武器去恐嚇威脅任何人，不然我隨時會給你收回來。」
我看著他，提出了我的要求。
他點了點頭，轉身對著車窗里的女人說道：
「鎖好車窗，不要出來。」
說完端起弩，倚在了車門上，儼然一副誰貼過來我就打死誰的態度。
「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冒出來這麼多？」
曹華應該是看到我們出來了，又忽然停車，就轉頭跟了回來，遠處的人群，讓他也心生詫異。
「不知道，只能過去看看了，現在這情況，有點亂。」
說著我把車鑰匙摘下來，遞給了曹華，繼續安排道：
「你開著車，帶著他們這兩車人回去，剩下的人我來安置，無論如何都必須重新找車了，不然根本放不下這些人。」
「那不行，不行我跟你去讓棟儒開車回去。」
曹華不太贊成，一臉著急的說道。
「不用了曹哥，你在那邊我放心，我跟棟儒留下吧，放心，我應付的來。」
我說著拍了拍后腰。
「行吧。」
曹華答應著，看著後面倚在車門上的男人，說道：
「哥們你跟我走，咱們先回，讓他們再去找車吧。」
說完轉身上了車，隨後王棟儒就下車走了過來，手裡還舉著擴音器，遞給我說道：
「曹哥給你的。」
我接過擴音器，站到了路邊。
「中著類你，還知道等俺們。」
麵包車跌跌撞撞的，剛剛跟上來，年紀大點的那個冒牌警察把頭伸出來，笑著說道。
「跟好前面的車，三檔走就行，別來回換擋。」
我對他擺擺手說道，那一刻，差點以為自己是駕校的教練。
看他們慢慢走遠，我爬上了曹華開過來的裝載機，招呼王棟儒上來，打火，朝著遠處的人群開過去。
這種裝載機的方向盤上面帶著一個豎起來的把手，把手中間有個軸，是可以一直轉的。
比如說正常開的車，拐一個直角彎，可能方向班打上一圈左右就能拐過去了，裝載機就不一樣了，得打三四圈甚至更多，這種時候就要抓著這個把手，像是磨豆腐一樣一圈一圈的快速打過去。
我沒有開過裝載機，但是之前見別人開過，除此之外其他的操作跟汽車沒多大區別。
唯一的缺點就是速度有點慢，就這麼往前開了一個多路口，停了下來。
我沒有下車，而是爬到了前面的大車鏟里，高高舉起擴音器，再次重複播放著廣播。
遠處的人們看到車隊走遠，只剩個裝載機往這邊走的時候，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玩命的奔跑了，只是慢慢悠悠的往這邊走來，顯然是以為被放棄了，垂頭喪氣的。
聽到再次響起的廣播，他們並沒有提起多大精神，我不得不跳了下去，招呼王棟儒下來幫忙搞車。
到這裡，路邊已經隨處可見形形色色的車輛了，王棟儒開始挨個打開車門嘗試打火。
眼看打著一輛，又馬上熄了火，王棟儒搖著頭下了車。
「怎麼了棟儒？」
我詫異的問道。
「油表已經到零了，沒法開。」
王棟儒說著往下一輛車走過去。
「找好的就開到這邊來，我過去喊他們幫忙。」
我對王棟儒說完，擰了一下擴音器的旋鈕，紅色的小指針對準了「喊話」兩個小字。
「看看你們身邊有沒有帶著鑰匙的車輛，有的話開過來，這裡離著避難所還有一段距離，咱們需要更多的車一塊走！」
喊了一遍，反響不是很大，等我再次重複了一遍以後，陸陸續續的有人停下了腳步，開始打量著四周的車輛。
沒多久，已經有幾個人成功的開著車過來了。
「你在車上稍等，一會咱們一塊走。」
「辛苦了兄弟，現在安全了，稍微等等後面的人。」
「停在這邊吧，稍等一塊一起走。」
「稍等一下一會拉著幾個人一塊走。」
「……」
我不斷地重複著這幾句話。
這一次，我沒有條件去挨個盤問和仔細觀察，因為人太多了，單從表面看上去，沒有一個人是光鮮亮麗的，更多的是狼狽不堪，衣衫不整，偶爾會有一兩個身上倒是沒有散發著臭味的，這都算不錯了。
王棟儒已經開過來整整六輛車，倖存者們也自己開過來差不多十輛車，有的人發動了車輛，就直接載上了身邊的同伴，也有幾個是自己把車開過來的。
從最前面那一輛開始，所有車上都坐滿了人，沒有找到大一點的車，每輛車最多坐下五個人，把所有的倖存者全部安頓下來，我心裡默默數了一下。
好傢夥，八十四個人？！
可能有誤差，但是差距不會大，我沒有想到這一次能帶這麼多人回去。
「我一開始喊得時候你們怎麼都不出來？等我們要走了才跟過來？」
我站在一輛車前，大聲的問道。
「太遠了，聽到聲音跑出來，你們就已經走遠了！」
「根本就來不及啊，我在十三樓，等我跑下去你們都走出去兩條街了！」
「車庫堵得死死的，車也開不出來，追也追不上。」
「……」
不問不要緊，一問全部都在抱怨著，我趕緊擺手道歉：
「好好好是我疏忽，沒問題咱們就出發了，你們慢點開，保持秩序跟著我就好。」
說完我往市區方向看去，想確認一下，是不是還有人沒趕過來。
果然，不遠處兩個人正快速的往這邊跑過來。
不對，他們的動作怎麼這麼詭異？
這是什麼體能，能保持這麼個速度？
卧槽！活屍！
我趕緊從腰裡摸出手槍，喊了一聲：
「關好車門別出來！」
距離太遠，我沒法射擊，只能等它們再近一些。
差不多了，我連續扣動扳機，兩個點射，那兩個活屍順勢撲倒在地上，雖是摔倒了，借著慣性，仍是往前翻滾滑行了四五米，可見它們的移動速度之快。
在市區轉了大半天，一隻活屍都沒有看到，怎麼忽然跑出來這麼兩隻？還追到這裡來？
我不禁快步走過去，俯下身來，仔細的端詳著這兩具活屍的屍體。
難聞的臭氣夾雜著一股血腥味。
不像是活屍發出的那種腐臭，倒像是……
剛才個別倖存者身上發出的那種，太久沒有換洗衣服的，或者太久沒有洗澡的味道。
血腥味……
活屍不會有血腥味。
兩隻活屍，一男一女，女的這隻小腿處滿是鮮血，褲管已經被撕爛，隱約可見褲子裡面的軀幹已經是血肉模糊，這應該是她的致命傷，估計也正是因為這個才變異。
另外一隻整個上衣都被染紅了一半，最明顯的傷痕在肩膀處，被撕咬了一個大洞，現在還有血液殷殷的往外滲著。
這看起來，應該是前來求助的倖存者。
他們怎麼會被咬變異呢？
我猛地想起了市區的護欄！
每個路口上幾乎都有非機動車的護欄，很多護欄上都有卡在裡面的活屍！
時間緊迫，加上還需要重新吸引一次屍群，所以市區這些個卡住的活屍並沒有進行處理，我原本是打算防空警報拉響以後，再次引到垃圾處理站，之後肯定還會卡住部分活屍，那時候一併清理即可，沒想到，正式這麼一個「提高效率」的決定，卻害死了這兩個倖存者。
正在想著，我的視線停留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一根精緻的紅繩，穿插著幾顆翠綠的珠子，居中的位置，編著一把小小的金質鑰匙，再看那具女屍，手腕上赫然掛著一根相同的紅繩，唯一不同之處便是，她這個編著一個小小的金質鎖頭。
情侶。
戀人。
夫妻。
都有可能。
他們相濡以沫，相互依靠，躲過了這場災難，幸運的存活下來。
他們對我的信任，跑出來繼續求生，卻被在我眼裡構不成威脅的威脅，雙雙奪去了性命！
「走吧哥，天快要黑了。」
王棟儒小聲的說道。
「那邊的倖存者，已經有些人等不及了。」
我這才意識到，所有的車輛早已打著火，一直在等著我帶他們去避難所。
「走吧。」
我說著，往停在最前面的車旁走去。
上了車，我打著火，輕輕踩下油門，車輛緩緩啟動。
後視鏡里，長長的車隊，那排場，像極了兒時所見的迎親隊伍。
看著這龐大的倖存者隊伍，我又想起了剛才的那對情侶，又想起了孫守業，還有列車長。
甚至馮遠的妻子，雖然有罪，但是並不致死。
這一刻，我壓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