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喜悲停滯,成長需要付出代價
她早覺得人生就是出舞台劇,璀璨華麗過後,還是要回歸塵埃,尋無蹤跡。這世上非黑即白的時是少數,模稜兩可左右為難而無跡可尋的才是常態。
這一晚上的安若昏昏沉沉,好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一會回到了藍鑽的那個洗手間外,一會又是顧家大院,夢裡的她自始至終都是個局外人,旁邊者,看著不斷切換著的場景,她崩潰著大哭著,她切身體會的真實存在過的兩年,去哪了呢?
醒來的時候,已是臨近中午,周圍很靜,如果細聽的話,還能聽到細微的交談聲。
觸目所望,周圍皆是刺目的白。酒店式結構,歐美風的設計,牆上掛的了了幾幅花,和整個卧室交融在一起,倒也不顯突兀,很搭襯。
安若穿著白色的睡裙,全身無力,臉上掛著呼吸機,感受到手上的針管伴著液體流進血管里冰涼涼的感覺,這熟悉的一切才讓安了解到她現在在醫院。
床頭上擺著束鮮花,開的芬芳,生機勃勃,無意的刺傷了安若的眼。單手拿開呼吸器,赤腳下床,剛一下床,雙腿一軟,就那樣狠狠的跌在地上。
大概是跌倒的聲音太大,驚動了門外的人。
「安若,有摔傷嘛?」顧初急切的推開了房門,三兩步的走到安若面前,伸手要抱她起身,安若往後退了兩步,他便不再動了,只是直直的看著安若眼神似在隱忍著什麼。
安若不說話,抬眸看向他,面前的顧初很頹廢,眼窩凹陷,帶著觸目的血絲,鬍子拉碴看起來好幾天沒有刮過的樣子,一向西裝筆挺的他,也完全不見風雅清冽的一面,這還是他嘛...
一旁的Susa
看到兩人這個樣子,徑自上前扶起安若坐回床上,蓋上棉被。
「我睡了很久嘛?」安若的神情有些恍惚,再開口,聲音虛弱無力。
「你昏睡了三天,都把我們嚇死了,特別是小初,他沒日沒夜的守著你,就這樣守了三天,飯也不吃,我們怎麼勸都沒用。」Susa
眼裡帶著心疼與悲憫,她真心不希望兩個相愛的人變成如今這幅樣子。
安若蹙眉,原來她睡了那麼久。
「既然你已經醒了那就不需要呼吸機了,我出去和主治醫師說下。」
Susa
有意把空間留給他們,尋了個借口就出了病房門。一時間房內除了儀器的聲音便再無其他。
「你渴嗎?我給你倒點水。」說話間顧初已經端著水杯遞到安若面前,帶著几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安若沒接,乍一醒來,意識恍惚,藥物的效用還沒過去,腦袋昏昏沉沉的,只想再悶頭大睡一覺。
顧初見她這樣,喉頭微動終是沒有再說什麼,放下杯子,淡淡開口:「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安若側眸,平靜開口:「顧初,我們分手吧。」
進了一次ICU,在鬼門關前徘徊了一場,像是重新活過,也看淡了某些事,有關情愛,再沒了那些心思。如今叫著他的全名,內心卻沒有一絲波動,想起先前連聽到他的名字都會臉紅的自己,恍若前生。
顧初的身體一僵,呼吸受窒,眼眸彷彿最幽暗的海水,遇風起浪,彷彿正在經歷一場翻天覆地的劫。半晌壓抑開口:「你還在病中,有什麼事等你病好了再說。」
安若扯了扯唇,「及爾偕老,老使我怨。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顧初抓著門打手,垂放在身側的拳頭無意識緊握,猶如立風之竹,定定的站在那裡,牙齦咬出血,也渾然不覺疼痛。
現在的他們好像是個乘法,碰到安若這個零,結果只能為零。究竟怎麼樣才能找到最初的他們呢?
......
睡夢中,安若仿若置身於一個黑色旋渦中,她是個極度渴望陽光的人,費力的看穿黑色空洞,在一片白花花的炫目光彩中,她看到了一個渾身上下都發著光亮的人。
面前的男子,清雅俊逸,風姿卓然。一瞬間安若的心還是雀躍,不自覺的想要靠近他。
夢中的顧初也被她的笑感染,看著她和煦的笑,只是那個恍若煙花,飄然即逝,一瞬間眸就涼了。
「安若,你為什麼不好好的在我身邊?你要把我的小沁帶去拿?你把我的小沁還給我!」一聲聲冰冷的質問直直都投擲向安若,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刃,驚的她渾身都是汗。
再睜眼,房間昏暗,遍尋不到顧初的身影,剛才發生的一切,似只是一場夢境,卻真實的可怕。
安若披衣下床,赤著腳站在窗前,似有淚從眼角劃過,抬手摸了摸臉,是涼的。
心下悵惘,對於他這只是場分手,一場不足為道的戀情,可對於她來說,卻是壓倒了她心裡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像是帶著光來到了她的世界,走的時候也帶走了她的光,徒留下虛妄。
......
安若入睡的時候,顧初這才放下心來,著手處理起公事。連日來顧初推了所有的事,一門心思的守著安若,公司的案子堆的太多,又都是先前接下來指名要顧初打的官司,拖不得。
現在安若病況已經穩定下來,他才開始在隔壁的休息間內處理文件,這天來,每天都只是淺淺眯下,不曾真真睡過,精神放鬆下來,難免有些睏倦,抬手揉了揉鼻樑,屈肘打算小睡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顧初睜開眼,抬頭看見夜色,一時懊惱,推門進來,抬手開了室燈,一瞬間燈火通明。
視線望向窗前的安若,一時眼眸刺痛。
攬住安若,語調柔和:「這麼站著不涼嗎?你還在病中,怎麼這麼不會愛護自己?」雖是責罵卻只是慢慢的溫柔,拿著紙巾細細的擦拭安若的雙腳,小心的替她穿上拖鞋。
一系列的動作,讓安若恍惚好像還是那個被他寵成孩子的自己。
顧初本來也不抱期望安若會理他,但話音落下,安若去轉頭細細的打量著他,看著他瘦削憔悴的臉蛋,莫名的情緒湧上來,眼圈不期然的紅了。
一手撫上顧初的臉蛋,輕聲道:「你瘦了。」
顧初的手指緊了緊,站起身,滿含期待:「能不能和我重新開始?我愛你的安若。」
淚眼迷濛了安若的視線,手上的暖心的溫度卻很惑人。她沙啞著開口,語調平靜,沒有喜悲:「我感到難過,不是因為你欺騙了我,而是因為,我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顧初的手頹然的放下,宛若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一顆心狠狠的揪了揪,只是靜靜的站著,眼裡卻翻起了驚天巨浪,有浮光瞬間沉沒,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我想要的不多,至始至終不過一個你。而如今,我卻沒了想法。」安若一手楷著顧初眼角的淚,一面平靜開口。
頓了頓,接著道:「放過我吧,也放過你。我不怨你騙了我,我們各不相欠。」一番話說的冷靜又決絕。
她的話像刀子凌遲著顧初的心,刺痛著。呼吸空窒,有風在裡面一繞再繞,抑制不住心痛一把攬著安若,把臉埋在她的脖頸處,頹然著說:「回不去了嗎?我們」似是在問安若,也像是在問自己。
他要的也不多,一輩子有她在身邊,縱使再長他也會覺得短。
這樣的擁抱在旁人看來是美好的甜蜜的,而只有他們知道,這是訣別的痛徹心扉的擁抱。
良久,安若在顧初的懷裡開口,「我想去看電影。」
「好,但你要先洗漱,然後去餐廳吃飯。」
兩人都沒有再提,似是想要維持著最後的和諧。
顧初扶著安若走到洗手台邊上,刷牙洗臉,安若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神色漠然,這張像是她的卻又不是她的,近乎陌生。
到了餐廳,飯菜早已上桌,VIP病房的待遇極好,菜色也很豐盛,還未走進便覺著香味撲鼻,飢餓的同時卻有些反胃。
幾天的生理鹽水吊下來,應該是餓過頭了。
滿滿的一桌菜,顧初扶著她做好,抬手給她盛了碗湯,未進食前喝湯溫熱暖胃,正是好時機。
安若拿著湯匙小口小口的喝著,很文靜,絲毫沒有餓久了的狼吞虎咽之態,顧初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她喝湯,眼眸溫柔,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不管喝多喝少只要肯吃飯他就很開心了。
一碗湯見底,顧初便在碗里添了些飯,夾著菜放在上面,湯只養胃,還需要吃些飯菜墊墊肚子。
這是的安若聽話的可以,沒有拒絕顧初的照顧,卻不曾看他一眼,只是看著飯菜,細細的吞咽著。
一頓飯過後,顧初給她穿戴好衣物,帶她去了電影院。
已是深夜,顧初包下了整個電影院,偌大的空間內只有他們二人。
空洞的可以,一時間除了放映機的轉動聲再無其他。
四周光線變黑,安若以前和顧初說很想和他去電影院看一次《暮光之城》,體會一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戀愛,但是卻終究沒能做到。
其實吸血鬼和人之間的愛情無非都可以理解成人與人之間的愛情,他們從隔膜,到談戀愛,到出現問題,周圍環境影響等等,這其實都是正常人談戀愛會出現的波折,到最後在熱烈的愛都會歸於平淡,相濡以沫,平靜的過完一生。
但正因為過程曲折,才會讓人覺得愛情的美好和得來不易,更能讓人銘記這段愛。
一生一世一雙人無非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