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接近期望，手指間的一米陽光
上午十點，安若坐在樹下的搖籃上看書，門外傳來敲門聲，三聲很有規律。廚房裡正在擇菜的安母，呼喚著安若開門。
掙扎半晌，安若撇了撇嘴，放下書，走至門口，拉開門。
這日，陽光真的很暖，柔柔的投落在兩人身上，光影移動間，是他，還是她，彷彿被施加了魔咒，彼此對望，卻忘記了時間的存在。
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彷彿剎那間凝固了時間。
顧初離安若很近，只有一個跨步的距離，卻在這幾公分的距離里，眼神閃爍，幽深的黑眸里掩藏著不易人察覺的忐忑，不安和思念。
種種想法交織在一起，顧初上前一步，低沉出聲:「若若。」
此話一出，安若瞬間回神，移開眸子，不願正視他的眼睛，開口涼薄：「抱歉，你可能找錯地方了。」說著就關上了硃紅色鐵門。
正要闔上之際，一隻腳橫跨出來，顧初一手攀著門，聲音急切：「我們談談，是蘇蘇來找的我。」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鼻頭髮酵，酸酸的，安若垂眸，不答腔。
良久，跨出院門，青石板路上鄰家的孩子在圍著嬉笑打鬧，笑容純真。安若看著他們心間一暖，抬眸看向顧初，淡淡道:「換個地方說吧。」
安若抬手給祥祥發送信息，希望能借她的家用一下。祥祥的爸媽白天都會上工，並不在家，陪她的只有年過七旬的奶奶，想來想去，只有她家還算偏，足夠遮眼。這樣一個風姿卓越的成年男人出現在巷子里，正值中午，如此明晃晃的出去難免惹人非議。
人言可畏，這一點全世界通用。
顧初站在她的身邊看了她好一會兒，漆黑的眸子里猶如巨浪翻湧，隱忍克制住上前的衝動，再開口，聲音淡淡的：「你瘦了，為什麼沒有照顧好自己。」
「沒有，我很好，謝謝關心」冷淡禮貌的回話從阿笙嘴裡說出來，言不由衷。
祥祥的房子就在臨棟，很近。安若和顧初一前一後的走至門前，敲門。
不多時，祥祥就出來開門，低低開口；「阿婆還在做飯，你們先上去吧。她耳朵不好，動作輕點應該聽不見。」
話畢，祥祥警惕的盯著安若身後的顧初一眼，惡狠狠的說著：「我警告你，不許在我房間對安若做什麼不規矩的事情，否則，饒不了你。」握緊了拳頭示意顧初。
如此不給顧初面子的行為，祥祥原以為他對生氣，沒想到顧初只是眼眸深沉的盯著她，良久開口：「謝謝你替我照顧她。」
說罷，跟著安若上了樓。祥祥愣在原地蹙緊眉頭，我照顧安若關你什麼事，需要你謝嘛？正想回話，人已走遠，無奈的撇了撇嘴角，抬步進了廚房。
上了二樓，安若直走了幾步開門進房。祥祥的卧室擺放的極其簡單，硃紅色的衣櫃，硃紅色的書桌，兩隻隨意擺放的小木凳，除卻床上印著白兔的床單實在看不出這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
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顧初和安若，安若心裡萬般複雜，也有點委屈，顧初不說話，她更沒有主動開口的打算。
「安若，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陸埮，甚至有些厭煩他打擾了你原本平靜的生活，我說的對嗎？」顧初站在窗邊直視著安若輕聲開口，眼神溫柔，帶著呵護和眷戀。
安若嘴角勾起嘲諷一笑，眸光盈盈若水。這就是顧初，一向做好事前準備，毫無預兆的直擊要害。
見安若沒有開口，他繼續說道；「原本我也想要還你一個你想要的生活，平靜安寧，沒有波折。只是如今出現的這個他已經打擾到你了，我想要幫你，保護你，更想...能繼續愛你。」尾音清淡，轉瞬間就消散在空氣中。
大概是顧初的目光太深邃，安若古樸無波的心開始泛起微微波瀾，心頭悸動莫名，努力平復著安若低頭說：「我說過，一別兩寬，你何必多事。」語調涼薄。
何必呢？理由很簡單。他愛她，一直愛，他知道這種心動在她之後不會再有。他沒有那麼偉大無私，可以看著心愛的人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就算是覬覦也是不許，他會吃醋。
遇見安若，他就只想和她平安到老，愛情不就該如此嗎？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美好愛情的背後就是自私，專屬，不容覬覦的。
窗外陽光明亮溫暖，透過窗棱灑向顧初冷峻的臉上，安若心下悵然，他還是那樣優雅天成，貴氣逼人，靜靜的站在她的眼前，恍若初遇...
只不過那雙眸子，比平常多了幾分憂鬱和深邃，可在看向她的時候卻盡數消散，只留下柔和溫潤，重瞳幽深，安若的內心洶湧如潮，久久不能平息。
顧初把她的迷茫和不安盡收眼底，淡淡的移開眸子：「一段感情的開始需要兩個人的同意，你留下一封書信就離開我，卻沒有問過我是否同意，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我的女朋友，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安若的心頭蔓延，一直流竄到四肢百骸，因為他的一席話安若突然明了一些事情，有了某種預感，心裡突突的跳動著。
平靜了幾個月的心臟又開始不規律的律動著，安若不受控的撫向心臟。
察覺到她的動作，顧初眉頭緊皺，擔憂開口：「你怎麼樣？為什麼總是不把自己照顧好？葯呢？帶了嗎？」慌張的在她的身上找葯。
安若從上衣口袋裡拿出藥盒，顫抖著倒出兩粒，接過顧初遞過來的水，仰頭吞下。
良久，安若無力的坐回床上，側眸看著窗外:「我不明白，像我這樣滿身缺點的人，你到底喜歡我什麼？我甚至都不是個健康的人。」
顧初溫潤的眸子流轉在安若身上，柔情出聲；「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愛情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說不清，道不明。我只知道我希望陪我度過餘生的人是你，也只能是你。如果不是...我情願孤獨終老。」
「因為小沁？」安若眸光轉向顧初，略帶嘲諷。
顧初上前，坐在安若的身邊握住了安若因為糾結而交織在一起的雙手，顧初體寒，交握的雙手中傳遞著相似的溫度，寂靜的空氣中兩顆心臟規律的跳動著，分不清他和她。「曾經，我以為把你留下就等於小沁也在，日子久了，我的初衷也慢慢模糊了，我一步步的被你吸引，因為你的一顰一笑而心緒起伏，除你之前我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一開始我以為，這是同類人的共鳴，直到過年我送你上火車，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在不舍，努力的想要把你留在，我才開始明白，這是愛。我愛你安若，和小沁的不同，我和她更多的是責任和兄妹的感情，而你...卻是我唯一的靈魂伴侶。」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也許對我半醒半疑，但我想你能明白，在你淪陷的時候，我也已經淪陷，只是愛懂的太晚...明白了之後，我也羞於啟齒，認為說不說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心裡。可是後來成垣和我說，女孩子在愛情里是敏感缺愛的，需要一遍遍的證明她是被愛的，這樣才會有安全感，當時的我，做的很不成熟，傷害了你，對不起。」
安若聽了，只笑不語，內心卻有些悵然若失。有人說，眼睛是心靈之窗。
第一次相見，陸子初的目光就強烈吸引著阿笙，再次遇見，她仍然為他著迷，他思索問題時，眼神專註犀利，很有內容。
這個男人成功演繹了歲月靜好，他把安寧淡然放進了雲捲雲舒中，就那麼獨立一隅，似乎人世間所有紛擾都能跟他無關。
和他相愛，她有如走在雲端，帶著很多的不確定和小確幸。驟然墜落，一顆心支離破碎，她一點點的拾起殘片，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勉強拼湊好，可是他一出現，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卻在一瞬間瓦，潰不成軍。
她恨這樣軟弱的自己，卻有因為他的一席話，一顆心開始死灰復燃。
早就說了，他是劫，她一輩子都跨不過去的劫。
她抬眸看他，愣了很久，一雙黑眸深不見底，吶吶道：「打火機，遇見誰都可以獻上一顆發亮的心，火柴太傻，??只能燃燒一次。情深不壽。」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顧初望著窗外的紛揚掉落的枝葉，再次握住她的手：「可我不是打火機，你也不是火柴。有一晚午夜夢回，我夢見我們兩個在白髮蒼蒼的年紀，在懸鈴木下接吻。就在那時，你一半對空氣說，一半對我說：「任何愛了多年的人，都沒有白活。」我笑著醒來，床畔卻沒了你的身影，一顆心逐漸下沉。安若，我不想要一個人的浮世清歡，餘生只想和你粗茶淡飯，瑣碎相伴。」
安若笑了笑，沒吭聲。她能說曾經她也做過類似的夢嗎?他們兩個都把愛情想到了生命的最後，卻忘了成長中的坎坷無奈。
抬手輕撫著他的發，帶著些許的眷戀，小小的動作讓顧初心頭一悸，接近她的唇，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安若的腦中一片空白。
狹小卧室內氣氛逐漸開始潮濕曖昧，安若看著逐漸靠近的薄唇，維持著所剩無幾的理智，伸手抵擋在胸前，避開了顧初的索吻，有些尷尬的開口；「你累了，該去吃飯了，走吧。」
顧初的眼眸深邃莫名；「你在擔心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