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關於套路和反套路的對抗
方煒彤這出鬧劇唱得很認真,奈何再依依並不與她搭戲——非但沒有配合得做出痛苦表情,反倒在聽完之後,安之若素喝起茶來,於是兩人陷入稍顯尷尬的冷場。
安靜了片刻后,醞釀好情緒的方煒彤捲土重來,只見她將左胳膊撐在桌上,挓挲著手把玩戴在無名指上的鑽戒,眼睛欠欠地瞟著再依依過分樸素的婚戒,笑眯眯地開口:「我和謝太太不同,是個俗氣女人,就是迷戀那些真金白銀光燦燦的珠寶首飾,所以才進了瑞福安,遇上傾心相戀的愛人,這就是命運,至於他那不幸的婚姻,對於我們的愛情來說倒是無所謂的,畢竟印在紙上的文字,哪有鑽石來得堅固?在我看來,即便有一紙婚書從中作梗,只要我高興,還不是隨時就可以用他買給我的這五克拉的鑽戒划碎那和廢紙沒什麼區別的證書!」
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再依依來此之前,做足功課——她對方煒彤了如指掌,可方煒彤對她卻是一無所知!呵,在一個持有資格認證書的職業珠寶鑒定師面前顯擺鑽戒,這步棋下得足夠爛!
方煒彤絮絮叨叨老半天,搞得唇焦口燥,可再依依仍舊悠哉悠哉喝茶望天,那股燥氣便順著方煒彤咽喉滑下去,在她心頭點燃一把火。
但她很是頑固,一如打不死的小強,牛飲一杯茶之後,再接再厲:「憑良心講,雖然謝太太出身不錯,可惜心臟夠嗆,所以這些年也沒機會去外面的世界瞧瞧。」
這個說法,再依依無可辯駁,不管是蘇緹恩還是再依依,都因為種種理由,沒有辦法遠走高飛。
「像菩提迦耶的菩提樹,不親自到跟前去瞧瞧,是無法想象那種聖潔氛圍的。」方煒彤摩挲著腕上菩提手鏈:「我生日前一天晚上被南城折騰得狠了些,當天起不來,南城體貼的沒有叫醒我,獨自出門去給我祈福,這串九瓣的金剛菩提子,每顆都過千,當然價格不是最重要的,關鍵它是大師親手所盤,南城親自為我戴上它,現在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摩挲著茶杯的再依依安靜傾聽。
方煒彤得意地笑笑:「被如此完美的男人寵愛著,大概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吧!」
再依依配合地笑笑:如此簡單粗暴的炫耀,究竟是她高估了方煒彤的智商,還是方煒彤將她看太輕怕她聽不懂?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自滿則敗,上到談判桌,表現得卻像街頭巷尾長舌婦一樣,看來謝南城果真J蟲上腦,不然怎麼會著了這女人的道兒?
見方煒彤茶杯空了,再依依執壺倒茶,因這個伸展動作,寬鬆的真絲香雲紗袖擺滑開,露出一截瑩白手臂,襯得腕子上的菩提手鏈分外顯眼,斜眼掃過方煒彤愕然的表情,再依依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嘴唇。
方煒彤端起茶杯又灌了兩口,才出聲:「沒聽說謝太太還有文玩這方面的興趣——為了搭配這身衣裳,隨便戴著玩得吧?」
再依依抬手整了整腕部手鏈,雲淡風輕地說:「嫁乞隨乞,嫁叟隨叟,既然和珠寶商人結婚了,將來不可避免要陪老公交際應酬,相關知識或多或少都要了解一點,觸類旁通才不會貽人口實,也是巧,這幾天恰好了解一些有關金剛菩提子的皮毛,據說撇開金剛大小、紋路、皮質等要求,瓣數對價格差距的影響也很大,我這串呢,其實是落地紅,批發市場淘來的,也是九瓣,一顆才幾十塊,雖然『出身』稍顯低賤,但糊弄不懂行的門外漢足夠了,不信方助理過來細瞧瞧,和你那條看上去是不是沒有任何區別!」
方煒彤的表情,經過幾個難以形容地轉變后,脫下手鏈丟到桌面上,后傾身體靠向椅背,大笑出聲:「OK,我承認自己考慮不周,對謝太太不夠尊重,第一回合算我輸!」
看著放棄忸怩作態的方煒彤,再依依嫣然一笑:「卻之不恭,承讓。」
方煒彤現出玩味神情,定定注視淡定自如的再依依老半天,方才直起身端正坐姿,一派商務精英洽談業務架勢,連端茶的手勢都不同了:「或許傳言非虛,依依——嗯,請允許我這麼稱呼,依依你和從前大不相同,也開始嘗試深入了解謝董事,但畢竟之前一直養在深閨,對於瑞福安的情況,所知應該還停留在淺表。」
再依依淺笑:「或許。」
方煒彤此刻表現的就像一個磊落的前輩,耐心細緻的給職場新人做講解:「在不明情況的外人看來,瑞福安這兩年勢頭大好,甚至連底層員工也是這樣認為的,可只有管理層才知道,瑞福安正處於發展的瓶頸期,就連程董對此都倍感頭疼,所以近來一直國內外馬不停蹄地奔波。」
再依依對此表示認可——如果程宇蓮不忙,謝南城也不敢帶著方煒彤去印度,一走就是半月二十天的。
沒想到方煒彤接下來話鋒一轉:「即便那個女人的名字在這你這裡是個忌諱,可我還是要告訴你,蘇緹恩去世前,正在著手準備兩個大項目,如果處理不好,極有可能影響瑞福安今年下兩季度和明年第一季度的業績,但你知道,她死了。」
再依依心頭咯噔一下,臉上卻還是維持淡然地微笑:「是的,我知道。」
方煒彤聳肩攤手:「當然,你也不必太擔心,謝董事已經親自接手,我是相信他的實力的。」笑了笑:「而且,只要謝董事和再家的關係不受影響,只要挺過眼前難關,瑞福安的前景不可限量!」
沉吟片刻,再依依平靜回應:「方助理的意思,南城他即便有實力,也還需要依傍裙帶關係,才能一展宏圖?」
方煒彤坦然地點頭:「古來征戰就講究天時地利與人和,商場如戰場,竊以為,能把這三要素整合在一起,也是一項本事。」
再依依點頭附和:「也是。」挑挑精緻的眉:「所以?」
方煒彤明人不說暗話:「實話實說,程董把此『戰』的關鍵環節押在『人和』上,奈何謝董事並不這樣認為,所以他們兩人之間出現分歧,我有辦法,可以緩解他們的矛盾。」
再依依終於露出一點感興趣的表情:「哦?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