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攝魂
親眼所見唯一的親人慘死在自己面前,可想而知,對從小便生活在達斯羽翼下的司音而言,打擊是何等的殘酷!
爺孫相依為命十八載,對年幼的司音,達斯的要求固然苛刻,但她卻能深深感覺到,爺爺對她那份濃濃的慈愛。
從小便無父無母、無處撒嬌的司音,可謂對達斯極其依賴,她從不想違背爺爺任何意願,誠然封閉的生活,讓她深感壓抑,不過依舊按照達斯的要求,如大家閨秀,很少與外界接觸,絲毫沒有沾染蠻族女子那豪放狂野的習氣。然而香閨繡閣,雖令她冰清玉潔、氣質高雅,可失去父母啟蒙,又加之思想陳舊的達斯,壓根兒就不了解少女那漸漸成熟的心扉,縱有濃濃篤愛,卻少了一份溝通,不乏造就了司音心情偏執,一旦認準,則很難改變的孤僻而冷若寒冰的性格。
所以在司音心中,達斯就是她的天、是唯一能為她遮風擋雨、伴她成長的「守護傘」,爺爺死了、天也就塌了,她無法承受將改變她生活軌跡的巨變,更無法接受平日看似對爺爺無比尊敬,卻能目睹他慘死而無動於衷、無人加以援手的族人們,這樣的場景,對從此失去親人那溫暖羽翼而年齡不過十八歲的司音而言,打擊未免過於致命了,縱然萬象平原那如絞肉機一般,滿目瘡痍的慘烈景象,令她心生諸多疑問,然而照之族人漠視爺爺慘死對比,一切皆已變得不那麼重要了!深深的誤解、孤僻的性格,已然令她無法相信眼前的任何一個人,狂獅等人的解釋與勸阻,只能讓她偏執的認為,這是對親人犯下罪行后的一種掩飾!
她悲痛欲絕、茫然若失,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些,看起來是那麼的傷心,可在她眼中,卻是一片虛偽假象的族人們,她甚至想採取極端的方式,來懲罰這群與爺爺之死,脫不了干係的族人,可秉性善良的她,終還是未能下定決心。
然而,雲浩的出現,以及當她看到火頭陀和朱弦二人,堂而皇之地與族群站在一起,並且族人那毫無敵意且充滿恭敬的眼神時,若說司音、還顧念往昔同族之情而無法抉擇的話,那麼雲浩三人,這毋庸置疑的外族身份,則有理有據、自然而然成為了她發泄滿腔怒意的導火索,讓她徹底明白了,這就是勾結外域、霸佔蠻族領地的一場赤裸裸的圖謀,也只有這樣,作為最具權威的達斯,方有必死的理由!
縱然司音很難相信,為蠻族可義不容辭、付出生命的各部族長,不應該做出此等倒行逆施的事情來,然而事無絕對,從未有過的蠻人與外族人並肩而立,好似監督爺爺一行人,是否死亡一般,不容置疑的場景,已然生生摧毀了她能諒解族人的最後一道防線。
似火的目光,一一從雲浩、火頭陀及朱弦的臉上劃過,掃視族人,似乎徹底認清了在場眾人那一幅幅醜惡的嘴臉一般,最終定格在了狂獅的身上,無比蒼涼的笑道:「看來他老人必須得死,不然將成為你們圖謀蠻丘最大的絆腳石!」
族人的背叛,人性的醜陋,從未像這一刻,讓司音認識的如此深刻。
「你說什麼?不是這樣的!孩子聽我說,他們三位雖是外族,但並非你想的那樣,他們絕對是我蠻族可以信賴的朋友,其中詳情,你聽我等解釋,切不可因怨成恨,心生誤會啊!」
天大的誤會,在司音那已既成事實的心中,徹底扭曲,這不乏令眾人誠惶誠恐,極力想要改變她那可怕的想法,然而絕望而愈發冰冷的目光,以充分的說明,眾人的辯解再也無法令她相信了!
「誤會!哈哈…好一個誤會!」
壓根兒不想聽眾人解釋的司音,則聞言而笑:「我不明白,從什麼時候起,你們已把外族人視為可以信賴的朋友了?而為族人無私奉獻的達斯,卻成了你們任意殘害的對象,試問,你們的良心都到哪兒去了?你們還是值得我深愛的族人嗎?」
凄慘的笑聲,突然而止,只見司音面無表情的對狂獅等高層,喊道:「告訴我,他們承諾了你們什麼好處?你們之間又達成了怎樣不可告人的勾當?」
「孩子,我對天啟示,達斯之死,絕非我等本意,純粹是因為他犯下……」
「閉嘴,至此你們還要誣陷他嗎?」司音根本不容狂獅解釋,急聲喝道,顯然當前任何解釋,在她眼中都成為了對爺爺的一種侵犯與褻瀆。
「孩子,你聽我說,萬不可因此而迷失雙眼……」
愈發感到不安的狂獅,顫顫巍巍的向司音走去,他決不能讓可憐的司音,從此生活在仇恨與誤解中。
然而,並非三言兩語,卻極力想讓司音明白真相的狂獅,這下意識靠近對方的舉動,在恨意難平的司音眼中,已然成了具有威脅性的侵犯!
「滾開,不要過來!」對族群已無信任可言,司音自然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自己,是以她如驚弓之鳥,快速後撤,與此同時肩上的獸皮囊,則被她隨手摘下。只見她玉手一抖,一柄赤紅似血的「朱琴」則從獸皮內,盡顯而出!
「攝魂…那不是老太婆的『攝魂琴』嗎?怎麼會在她的手裡?」
見司音手中之琴,朱弦頓時神情恍惚、喃喃自語,不免陷入了沉思中。
「錯不了,那絕對是她的那柄攝魂琴!」見此琴,火頭陀也不禁驚詫道,那呆若木雞的神情,顯然這把紅如血的朱琴,對二人而言,則大有來頭!
「孩子,你切不可被眼前看到的所迷惑……」
而這時,眼見曾經對他敬愛有加的司音,不再信任自己,這對性情剛烈耿直的狂獅而言,簡直要比殺了他,還令他難受,他不禁痛苦的又進一步,道:「孩子,達斯…達斯他的確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雖事出有因、情非得已,然確確實實是他老自己的選擇……」
「不要再說了,也不要再詆毀、污衊他老人家了!」
根本無法接受,也不相信爺爺犯有過錯的司音,失聲打斷了狂獅後續話語,在她心中爺爺所做的一切,皆是光明磊落的!她絕不容許有人詆毀爺爺那高大而偉岸的形象!
是以不容狂獅、繼續污衊自己親人的司音,則雙手撫弦,十指連彈,頓時,一曲外人聽起來悠揚纏綿,可對狂獅而言,卻直指魂魄,足以令其迷失本性的惝恍迷離的音符,赫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