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頓頓吃肉
前世,楊寧獨自生活了很長時間。那時候她沒錢,只能自己做飯改善生活,練就了一手好廚藝。這道紅燒兔肉,可是她的拿手好菜。
此時兔肉已經在盆里腌了半個時辰,蔥姜和白酒已經把兔子身上的腥氣殺的差不多,還把一絲辛辣味道浸入其中。
大鍋下柴火已經被點燃,鮮紅的火舌撩撥著鍋底,不多時鍋熱了,上面的水珠升騰蒸發,發出滋滋的響聲。挖一勺豬油倒進去,白色膏狀的涼油遇見熱鍋,瞬間化開,陣陣帶著肉味的油香在空氣中飄蕩,勾的人口水直冒。
切碎的蒜末撒進去,翻炒幾下爆出陣陣蒜香。緊接著放兔肉,翻炒,不多時肉在高溫下變成奶白色,滴上一些醬油著色,再加入鹽調味,翻炒、加水沒過兔肉,水不多時開了,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兔肉的想起也隨著白騰騰的水蒸氣往上飄,蓋上鍋蓋,小火燜上半刻鐘,也就得了。
家裡沒有了饃饃,現蒸肯定來不及,另一個灶上煮著粥,燒火熥餅子也沒有灶。田氏想著要不要乾脆蒸米飯,楊寧靈機一動,活了一盆面,擰成一個一個小麵糰,放在熱水裡燙一下,然後一按一拉,再一拽,就成了一張小小的麵餅,打開悶著兔肉的鍋蓋,把餅子貼在鍋壁上,再蓋上蓋子。
不多時粥滾了,將剛摘下來的青菜切碎,放到鍋里,煮上片刻,就熄滅火炭,把粥在灶上熱著。這古代的柴火灶和現代人用的煤氣灶、電磁爐熄火就斷熱不同,古代柴火灶在熄火后,下面的那些煤渣還會持續發出熱量,能夠給灶上的鍋保溫。
太陽西斜,天色漸漸暗了,暮色給鄉村鍍上了一層昏黃的光,鳥獸歸巢,人回家,院外時不時還傳來幾聲娘喚孩子的呼喊。
此時鍋里的肉也熟透了,田氏又鹹菜缸里撈出一個烏黑的鹹菜疙瘩,切成細細的絲,放在水裡過一遍,再用加上些蔥末、香油一拌,放進那粗白瓷盤子里,黑白相稱透著油光,看著就有食慾。
一桌飯整好了,桌子正中間瓦盆里乘著一小盆兔肉,左邊大碟子上摞著小山一樣高的餅子,右邊是那碟黑鹹菜,每個座位前還放著熱乎乎的青菜粥。
不用人喊,這撲鼻的香味早就在院子里傳開了。楊錦秀拉著老楊頭和曹氏出來,坐在桌邊,直誇楊寧手藝好,三哥有個這樣的閨女,一定疼的不得了。一旁的曹氏聽了這話,臉色越發難看,想說什麼,被老楊頭一眼瞪過去,終究沒有鬧起來,只是低聲嘀咕。
而朱氏和楊孝義來時,朱氏已經換好了衣服,臉黑得像是鍋底。瞧見楊孝忠也來了,從鼻子里發出哼的一聲,就像楊孝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讓她十分鄙視。
楊孝忠自然不搭理朱氏,他剛一坐定,曹氏就呼喊著開飯,此時楊寧和田氏還在廚房裡忙活,楊寧見狀,刷到一半的鍋直接放下,拉著田氏就去吃飯。
田氏要說什麼,但是看女兒的神色,又想起女兒剛剛說的那番話,最後還是沉默著,解下了圍裙跟女兒一起去吃飯。
剛一上桌,就瞧見肉被拉到了楊錦秀眼前,楊錦秀興緻勃勃的挑三揀四,一雙筷子在碗里扒拉著,找肥美的肉吃。而朱氏像是餓死鬼投胎,不停揮動筷子夾肉吃,時不時被曹氏打落了筷子,她也不敢吱聲,只是繼續去夾食物。
肉和餅子都離著楊寧和小南很遠,基本上夠不著。田氏抬手給楊寧和小南拿兩個餅,被曹氏狠狠瞪了一眼,曹氏的手顫了兩顫,餅差點掉下來,不過田氏還是把餅拿了回來,遞給楊寧和小南,還給他們夾了兩塊肉。
曹氏依舊瞪著田氏,可是田氏乾脆轉過頭,裝作沒看見。楊孝忠在一旁坐著,雖然不開口說話,可是曹氏礙於自己的三兒子在身邊,最終還是沒開口。
一頓飯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吃完了,楊寧就著鹹菜吃了一個餅,只覺得混了個囫圇飽。小南雖然吃飽了,但是沒遲到幾口肉,還悄悄舔了兩口剛剛拿餅的手指頭。
眾人習慣一般,吃飽了就走,只留下楊寧和田氏、小南一起收拾東西。夜裡風大,人一走,廚房就關了門。小南乖巧的幫楊寧收拾碗筷,楊寧插上門栓,變戲法一樣,從灶台里掏出一個蓋得嚴嚴實實的碗,揭開一看,裡面盛著一碗滿滿當當的兔子肉,邊上還有兩個油光發亮的餅。
「姐姐,你!」小南又驚又喜,呼出聲來,被楊寧捂住嘴,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悄悄吃了,這是姐姐逮的兔子,自然要多吃點,不能都便宜了他們。」
小南猛地點點頭,又端給田氏吃。田氏瞧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吃幾口自己抓、自己做的兔子肉都要藏著掖著,一股心酸勁兒湧上來,又要掉淚。
楊寧一看曹氏要哭,就覺得一陣頭大。實際上,她要是想光明正大多吃些,無非是多點口舌,只是她不願意多麻煩,才選擇悄悄的藏了吃。沒想到這居然惹得田氏要哭。
「娘,多吃些,吃好的就不想哭了。姐姐也多吃點,小南個子小,吃不多。」小南又舔了舔手指,把剛剛放到嘴邊的肉放回碗里。
得,剛剛還只是田氏一個人想哭,楊寧聽了這話,也是心酸,居然也要掉淚了,趕忙摸摸小南的頭,說,「都吃,多吃點,姐姐以後會掙很多錢,買很多很多肉,讓娘和小南天天都吃肉!」
「真的嗎?」小南眼睛亮晶晶的,興奮地看著楊寧。
「真的!」楊寧用力點點頭,小南看見姐姐信心十足,開心的差點跳起來。
「好,娘以後就等著跟寧兒享福了。」田氏擠出一個微笑,拿出筷子,跟兩個孩子一起坐下吃起來。不過,她其實就吃了兩口,還都是挑小塊的肉,剩下的,都留給小南和楊寧吃了。
吃完飯,田氏燒水洗碗,把楊寧和小南趕回屋子去休息。走過大房牆根下,夜間冷風悄然吹過,打透了她身上淡薄破舊的麻衣,冷風如細密的針,從衣服上每個縫隙中穿過,刺在肌膚上,帶來一陣扎人的寒冷。
院中的樹被風一吹,枝頭上的葉子不懷好意的嘩啦啦作響,昏暗的上弦月光從葉子間投射到地上,變幻出各種莫名詭異的圖案。
幾顆葉子掉落,砸在大房雪白的窗戶紙上,像是小兒斷掌在拍窗戶似的,越發顯得大房的屋子裡像藏著個鬼,隨時可能穿牆出來吃人的鬼。
楊寧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她裹緊了衣服,雙眼直視前方,快步走去,只想趕緊回到房間里。此時,地上似乎有腳步聲,很輕很輕,輕的一不注意就會錯過。
楊寧沒有回頭,而是不動聲色,用眼角餘光去瞄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依稀能看見草堆旁的陰影里,立著個影子,像是人!
楊寧的額頭上瞬間爬滿了冷汗,這山村裡常鬧土匪、倭寇,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貨色,這藏在暗處的,到底是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