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凡心難許

()「你已經在此處五年了，當真不去看看孩子？」

時間漸漸流逝，五年時光一晃而過，菩提洞中，風無影對藍璇夜說道。

藍璇夜沉默著，目光停留在手中的金色葫蘆上。

五年前，凌鳳灰飛煙滅，他頃刻間白了頭，聽聞軒轅修說起狐族中有一個傳說。

用凈心瓶可以探到剛剛消散不久的妖魔的元神。

凈心瓶是仙界聖物，可以凈化妖魔的邪惡本性，但對他來說根本無用。

只因他是天上地下最強大的妖，心裡的執念太深，凈心瓶對他來說絲毫不起作用。

不然他早就飛進瓶中，凈化身上的妖性，不必百般籌謀，拐彎抹角的為凌鳳安排她前世必走的每一步。

就算他安排得再周密，也僅是未雨綢繆，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他最沒有意料到的，就是她的離開！

世上只有藍璇夜能操控這個寶物，當年，他剛掌管浮屠城時，從仙界搶來此物，用以凈化鎖妖塔中的邪惡之氣。

搶奪東西，對妖魔來說，沒有什麼丟臉的，更不會被議論，不過是強者為王，各憑本事罷了。

他不管狐族的傳言是否屬實，只要有一絲希望能找到她，哪怕只是個傳說，他都會去試。

當年，凈心瓶吸取了太多妖魔的邪氣，如今妖魔的邪氣還在瓶中，沒有被完凈化。

他拿著凈心瓶在菩提洞中待了五年，希望菩提洞中的仙氣能令這個寶物威力大增，早日凈化瓶中的邪氣。

如此一來，瓶中沒有了邪氣，他才能通過這個寶物，感應到凌鳳魂飛魄散時遺留在世間的半點兒元神。

「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怎麼配做他們的父親。」

藍璇夜沉聲說道。

「可你就是他們的父親，你放任他們在浮屠城中度過了五年，這兩個小傢伙現在都已經會到處鬧事了，但從未見過你，甚至你還沒有給他們取名字。」

「五年前，你一走了之，來到了這兒，不只是為了那個傳說，更希望菩提洞中的妖氣可以消磨掉你身上的妖氣，讓你魂飛魄散，對不對？」

風無影試探的問道。

他心裡已經有八分肯定，藍璇夜早已不想活，但……一個不想活的人，竟然無論如何也死不掉，就是最大的折磨。

「你猜得沒錯。」

藍璇夜應道。

可是，事與願違，菩提洞中的仙氣並沒有泯滅他身上的妖氣，反而令他茅塞頓開，感受到了世間萬物的生死皆是命數，無數聲佛理曾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只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什麼大徹大悟的道理，只願自己從此痴迷，避開眾人，在菩提洞中度過他的餘生。

任誰也想不到，世間最強大的妖竟會主動進入菩提洞，這與讓凡人心甘情願的跳進第十八層地獄別無二般。

一個妖魔，在菩提洞中度過五年，如同身臨水深火熱之境，所經歷的痛苦非常人可以想象。

若不是為了那兩個孩子，風無影不會冒險進入此處。

憑他的修為，最多能在此處與藍璇夜說上一時半會兒的話，就會承受不住此處的仙氣和佛經。

洞中的石壁上刻著無數條佛經，散發著陣陣金光，照射在他們身上，如同烈火焚身。

藍璇夜不以為意，甚至享受著這種折磨，只因他就是為了不活，才來到此處，而風無影不同。

「你真的捨得那兩個孩子？他們可都是你的孩子！凌鳳不在了，你也不管他們，他們剛出生時，尼就想殺了他們，五年前，又對他們不管不顧，甚至都沒瞧上一眼，你讓他們現在心裡如何做想？」

風無影苦口婆心的繼續勸道：「回去吧！孩子需要你，他們已經沒有了母親，不能再沒有父親！你躲在此處苟且偷生，就是仗著以他們的修為，他們不能來到此處與你相見。」

「是你在躲著他們，還是你在逃避現實？五年了，只為了一個傳說，真的值得嗎？」

「呵！」藍璇夜自嘲的冷笑著。

白髮下，那張面容依舊英俊無比，藍色的眼眸如同星辰大海，覆滅一切，更隱藏住了他的喜怒哀樂，讓人看不出他如今心裡在想什麼！

「我願意用我所有的不值得，換她活著。」

「我已說過，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既然如此，還不如當做從未在他們生命里出現過。他們見不見，念不念，於我來說無關緊要。」

無關緊要？

風無影無奈的搖搖頭，不知該如何勸他。

勸一個人最難境界，莫過於可以感同身受的知曉對方經歷的一切，知曉若是站在同樣的角度，自己也無法從深淵中爬出來。

但還要說著一大堆苦口婆心的話，勸對方回頭是岸。

未免可笑，可悲。

「我沒想到，你竟會將無關緊要這四個字說得那麼雲淡風輕。」

藍璇夜站起身，走到風無影面前，他一手拿著凈心瓶，一手拿著沁靈劍，五年來，除了洞中滿石壁的佛經，只有這兩樣東西陪著他。

而這兩樣東西，都與凌鳳息息相關。

「世上最傷人的一句話，莫過於與我無關，這四字最為傷人。我知曉你的來意，但你也要知道，你勸不聽我，這兒佛氣太重，你趕緊離開吧。我的一切，與你無關，浮屠城的是是非非，也與我無關。」

藍璇夜向風無影說道。

他心知肚明，自己此刻對風無影說出與我無關這四個字，最是令人寒心。

大家都是追隨了他數千年的妖臣，他以這樣的態度應對冒著危險前來見他一面的人，如何能對得起人家？

但在他眼裡，心裡，沒有什麼對得起，或是對不起。只要趕走風無影，一面絕斷了其他妖魔再冒險進入菩提洞與他相見的念頭，他不介意冷漠絕情一次。

「藍璇夜，我真是看錯你了！我還指望著你能走回頭路，還有浮屠城和你的兩個孩子，他們都很需要你，但你……你竟說與你無關……」

風無影對藍璇夜失望至極。

「走吧，以後別再來，即使來了，我也不會再見。」

藍璇夜袖手一揮，一道金色光芒閃過，風無影被強行驅離出菩提洞，消失在他的眼前。

「鳳兒，我只想你能回來，如果你能回到我身邊，就算我永世瘋癲，那又如何？沒有你的日子，我已經瘋了，不管孩子，也不管浮屠城。這一刻，我只是你一個人的藍璇夜。」

藍璇夜凝視著手中的凈心瓶，喃喃自語道。

不管那個傳說是不是真的，他都有了足夠的理由自欺欺人，在菩提洞中待著避開所有人，甚至不見自己的孩子。

「五年了，孩子已經長大了，五年前，你讓我給他們取名字，可是，我們都沒有給他們想好名字，我想做一個合格的父親，但是我不配，我多想你現在出現在我眼前，罵我一頓，哪怕打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