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指點

到達目的地，齊恩思下車時看到了熟悉的莊園景色，居然有種回家的感覺。

而在此時，他也終於發現車廂側面有一個不深但挺礙眼的圓形坑。

「看來那一下撞擊還挺有力度的，不愧是有四階騎士實力的傢伙。」齊恩思感慨道。

迪姆森糾正道：「這是魔法火球衝擊的結果。」

「誒？」齊恩思回過味來，「之前的襲擊中還有魔法師？」

「對，有一名魔法學徒。他開場時從遠處的房間放了一枚火球，然後就被你的女護衛一箭釘到了牆壁上。」迪姆森說道。

「魔法學徒？」齊恩思想了想，「如果只能用魔法儀式的話，他戰鬥中應該只能攻擊兩三下，發揮不了多大能力。所以這傢伙應該帶著一些魔法物品或者是藥劑？」

迪姆森肯定道：「你推測的沒錯。不過早米爾喬荒原生存的魔法學徒，應該是沒有機會守住高價值的魔法物品的。所以他們一般是使用藥劑為主，也有可能使用自製的星符，不過殺傷力和治癒能力都不是很高，主要起的是支援和輔助作用。而且這些人身手也會比一般的魔法師好一些，有需要時也會主動近身搏鬥。」

齊恩思點點頭：「聽起來還挺能造成一些麻煩的。」

「沒錯，所以應對的最好方法，就是把他們在開場時一箭射死。」迪姆森狠狠地說道。

兩名護衛也跟著點了點頭。

齊恩思不由得背脊一涼，畢竟他也是一名魔法師。

在了解到戰場上法師的特殊待遇后，他想儘快成為騎士、增強作戰能力的念頭愈發強烈了。

而迪姆森顯然沒察覺到這股奮發的念頭，轉而突發奇想地問道：「齊恩思子爵，您受到襲擊的事情需要封鎖嗎？」

「啊，為什麼？」

「你看，作為一個炙手可熱的大畫家，您在離開畫展的路上受到了性質惡劣的襲擊，最終僥倖脫身。這的確會是一個讓一眾貴族們興奮地話題，能一定程度上增加您聲名的火熱程度。可如果有人借題發揮，編造和您相關的謠言，對您的聲譽可能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齊恩思是有另一個世界經驗的人，瞬間理解了對方的意思，但他的想法卻完全不一樣：「迪姆森先生，請問現在有關我的謠言還少嗎？」

「不少，有一部分是我們放出去的，有一部分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

「那麼再多這麼一個事兒，由此衍生出的謠言又有什麼關係呢？對於智慧的人，肯定會對謠言不屑一顧；而那些本就會相信謠言的人，就算沒有這麼一件事，謠言還是會傳入他們的耳中，並最終被他們取信。」

迪姆森點點頭：「也對，而且戰鬥動靜本來就不小，事後到達現場的也肯定不只有我們的人、真要遮遮掩掩，可能適得其反，產生的謠言還會更多。不如把可以公開的情況都放出去，也許掀起的波瀾還小一點。」

「不過如果有什麼惡意中傷的情況，我們還是會處理的。您可以先去休息，等這次襲擊查出個所以然，我們再找機會進行詳談。」

說完這話，迪姆森便急匆匆地孤身離開了莊園。

莊園內的太陽一如既往地懸在高空正中，散發著和煦而穩定的熱力。齊恩思與兩名護衛向著住處走去，穿過中心的空地時，恰巧碰到那位喜歡指點後輩的布衣光頭老爺爺正在伸展身體。

見到三人，老人深呼出一口氣，收了動作，看向三人。

齊恩思也主動停下腳步，向他打了個招呼，卻發現自己被他完全無視了。老人的目光只落在麗貝亞和海爾德身上，上下掃視著，似乎是要看穿什麼東西。

兩個護衛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但沒過多久，老爺爺便垂下雙目，發出了自如而帶有些許枯槁的聲音：「你們身上有些血腥味。」

齊恩思回答道：「是的，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襲擊……」

老人沒有理會齊恩思的回答，而是繼續說道：「而且你們身上帶有一種特有的戰慄。這種戰慄沒有體現在肉體上，而是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一種不安。是你們見識過難以對抗的力量時，生出無力感。試圖戰勝，卻又難以與之抵抗的生命本能。」

齊恩思有點不知所謂，望向兩個騎士，卻發現他們已經低下了頭。

「我能想象到你們經歷了什麼。你們多半是見識了難以言說的力量，看到與自己實力相近的人被某種力量輕鬆地碾碎。這樣的經歷讓你們對自己的實力產生了懷疑，甚至對自己存在的價值、今後的發展生出了迷茫。」

齊恩思此刻已經大概明白了老人攔人的緣由。

看來迪姆森在一開始消滅敵人的力量過於震撼人心，讓自己的護衛也有了動搖。他究竟是怎麼在幾個瞬間將突襲的隊伍清理得只剩三人的？他的真正實力又有多強？齊恩思猜測的同時，也對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看到戰鬥場景而感到有些遺憾。

不過除此之外，他現在更上心的，是自家護衛的心理問題。

還沒等他提問，卻聽老人高聲道：「你們要記住，不要為這種情緒感到羞愧，也不要害怕這種情緒。你們生怕這種戰慄影響到自己發展的心情，努力在此時控制住顫抖的心情，將會成為你們一生的財富，將會是你們不斷奮進的動力。而如果不去正視這種恐懼，只把疑惑和擔心放在心靈最深處，那麼這份恐懼和自我懷疑反而會愈發擴大，最終孕育出巨大的陰影，成為你們一生髮展的障礙。」

兩名護衛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眼神也開始變得複雜，似乎是在自責，在思考，在認同，又在否認。

「對！就是這樣！」老人終於露出喜色，伸手揮舞、指點著，「把這種感覺封存可以讓你們暫時躲過懊惱和懷疑，長遠來看卻絕不是什麼好選擇。一定要總結，要反思，要回味，你們經歷的一切才能變換為更進一步的基石。一時的迷茫痛苦換來一世的進益，這也是騎士精神的一種精髓。」

看著護衛們進入狀態，並很快收斂心神，齊恩思得到了一些啟發的同時，也為他們感到高興。

「謝謝您，老先生！」他代表護衛們道謝，而兩個護衛也隨之行禮致謝。

然而看到齊恩思，老人卻轉頭，發出了「哼」的鼻音，轉身緩緩走開。

討了個沒趣的齊恩思有點莫名其妙，卻聽到了老人越來越不清晰的嘀咕：

「有那麼多時間不好好用，只知道畫畫。這麼多時間用在訓練上，怕是早就成為騎士了。」

「畫的什麼怪東西，教壞我們的小伍德，讓他整天問些怪問題。」

「魔法師都是腦子有問題的傢伙，那一男一女有這樣的主人，真是可憐啊……」

對這位好心但執拗的老人，齊恩思也只能板著僵硬的笑臉，目送著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