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喜大悲

「男爵先生，請先原諒我的直言不諱，但您真的需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了。」吉爾特醫生放下手中的小鐵盒，說道，「病人可無法成為偉大的藝術家，除了那些曇花一現的天才。」

你直接說我不是天才不就行了嗎？齊恩思想著，無奈地點了點頭。

「說實在的，您現在狀況還不是很糟，所以我只給您開一副鎮定和保健的藥方。但對您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足夠的休息、健康的飲食和適當的鍛煉。」

吉爾特醫生走了，老管家克林也出去買葯了。齊恩思頭疼大多消退，還有些耳鳴和暈眩的後遺症，但起身已經不成問題。

齊恩思先是在床沿上坐了起來，仔細思考剛才獲得的一些信息。

這位醫生除了從背部聽自己胸腔的聲音外，還用了一個小盒子貼在自己的頭部和腹部摩擦著進行了檢查。雖然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他完成這個過程后顯然鬆了一口氣。

然而齊恩思內心深處卻告訴了自己，這位齊恩思·阿勒桑德拉的本體一定經歷了一次死亡，否則自己不會轉世到這句軀體身上。

而鑒於這個身體尚算正常的健康狀況來推測的話，與這一種死亡相關的，也許是超越肉體的神秘力量。

如果這種神秘力量對齊恩思還有什麼惡意的話，就絕對是極其糟糕的事情。

那麼，「自己」是怎麼「死」的呢。

於是齊恩思站起身來，穿著睡衣在三層小樓間遊盪了一陣，欣賞了房屋裡隨處可見的、「原主人」耗費重金買來的一大堆畫作，熟悉了房屋結構，隨後鑽進了位於二層的書房。

書房內有兩個巨大的書架。一個有棕紅色木質，其上有漂亮的蛇紋雕花，裝著大量的藝術原理、繪畫圖冊、吟遊詩集彙編和一部分騎士與美人的傳奇故事。

而在那個深棕色書架中，則藏著眾多的文學、法律和歷史等專業書籍，其上落了一些灰，顯然就算是勤懇的老克林也沒有時間總是保持它們的潔凈。

也對，整整三層樓加上一間閣樓，卻只有一位管家。沒有女僕，只在每個禮拜六請一位女工。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整潔，已經很不容易了。

齊恩思走向那些大部頭，翻出一本有關法律的書籍閱讀起來。

裡面的字有一點阿拉伯文字的味道，但字體更加飽滿，邊角上還隱約具有一些方正的意味。

齊恩思第一眼無法識別它們，但再一眨眼，就憑藉著記憶中的碎屑掌握了這種文字。加上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似乎也受過一些必要的教育，很多書籍內容只是翻看幾頁甚至只是看到封面便完全回憶了起來。

這種熟悉與陌生的感官交織在一起，有些微妙的喜感。

這裡面的書籍似乎一時不能解決自己穿越的困惑，但齊恩思還是略帶興奮與期待地翻看、尋找著。

而後，在瀏覽了數本書後，於一部《泛大陸史綱》中，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看的東西，一個單獨章節——魔法史概覽。

「果然，這個世界是有魔法的。」齊恩思平靜地說道。

「不出我所料，這個世界果然有超脫現實的力量存在。」齊恩思鎮定地說道。

驟然，齊恩思把厚重的歷史書向頭頂拋起。

「魔法！」

「哇哈哈哈！」

「這可真是鹹魚翻身啊！我不用做畫家了！」

「我明白我穿越的意義了！我要成為魔法師了！一個火球轟塌一座城堡！呼喚冰雪覆蓋整座草原！召喚巨龍殲滅一個國度的！」

「來自異界的超級無敵魔法師！」

吼完，齊恩思再次狂笑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當是時，被拋飛的歷史書落地，而樓下傳來了另一聲物品落地和老管家的驚呼：

「齊恩思老爺，您怎麼了？」

一陣急促而匆忙的腳步聲后，書房的門被拉開。

管家克林衝進房間，卻看到齊恩思正拿著一本騎士小說站立著，眼中滿是笑意。

「老爺。」管家打量著整個房間，接著把目光落在齊恩思身上，「我剛回到屋中打開門，卻聽到了一陣恐怖如女妖怒號般的奸笑，便趕了上來。是我聽錯了嗎？」

「如果要說恐怖的笑聲，那應該是你聽錯了，我的老克林。」齊恩思微笑道，「但我剛才確實有失貴族體面地大笑了一陣。因為回看這本我最愛的小說，看到在這作品里的騎士——我精神上的好友與導師——戰勝了可怕的惡龍后，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管家滿眼懷疑與憂慮地凝視著齊恩思，但還是鬆了一口氣說道：「老爺，您身體還沒好，還是不要下床吧。」

「我已經好多了。不如說，正因為困擾我的疾病正在遠去，才驅使我想要看這本痛快戰勝敵人的故事，才讓我如此放情大笑。」

老管家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說道：「那麼老爺，您還要回卧室休息嗎？」

「當然要，但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力量自己走動了。」齊恩思故作平靜，跟著老管家走出了房門。

走在走廊上，齊恩思摩挲著手中的小說封面，一面別有用心地說道：「話說回來，這篇作品里的魔法師同伴真是強大而又忠誠。」

「您說得真對，老爺。」管家贊同道，「由於對魔法力量和世間意志的敬畏，魔法師們幾乎是世上最守信的人。」

「哎，真羨慕魔法師啊。」齊恩思故作感嘆。

「如果您擁有親元素體質的話，現在一定是個偉大的魔法師。」老管家習慣性地發出了昧心的附和。

但是齊恩思留意到的不是其中暗藏的吹捧，而是那句讓他如遭雷亟的假設。

「如果您擁有親元素體質的話」。

「親元素體質」？

那是什麼意思？

「如果」又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連起來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

難道說！

自己並不能修習魔法？！

記憶碎片被觸動，悲慘的回憶湧上心頭，證實了齊恩思的猜測。

一時間，他臉色變得煞白。

老管家彷彿感受到了什麼，轉臉看到了面無血色的主人，驟然一驚，伸手扶住齊恩思：「老爺，您怎麼了！你還好嗎？」

齊恩思緊緊攥住書本，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抹笑容：「沒關係，只不過想到這作品里的騎士——我精神上的好友與導師——在勝利之前所遇到的重重阻礙，我不禁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老管家露出了理解的神情：「疾病的確會讓人的情緒更容易感到影響，看來老爺您還需要休息，可別再隨意下床了。」

齊恩思點了點頭，在克林穩健的攙扶下躺回了卧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