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醉酒
「姐,來點紅酒吧。」
「別開玩笑了,你才多大,哪能喝酒。」
可當我見到他一本正經地拿出醒酒器時候,才意識到他沒開玩笑。
這酒入口淳厚柔和,就算不懂酒的我也能意識到這是高檔貨。
「很貴吧?」我晃著杯子學著電視里的模樣。
「還好,市面上幾千塊吧。」
我瞠目結舌地說道:「幾……幾千塊還好啊?」
他看著我眼中盈著笑,不緊不慢地說:「您就安心喝吧,不收錢!給你喝的並不是好酒,只是我賣的低檔酒。」
「啊?」
「啊什麼啊?你怎麼這麼愛'啊'?!」
「不是我說小朋友,你未成年喝酒也就算了,竟然還賣啊?」
這回反倒是他瞪大了眼睛:「姐,話可不能亂說啊!要說全,是賣酒。」
「啪」坐在比他高一節的台階上,剛好可以打到他的頭。
「你怎麼又打我頭?!」
「你今天還摸我頭呢!你個小朋友怎麼懂這麼多?你確定是一直在國外沒回來過?」
「噠」碰杯發出的清脆聲音,他眼中閃過的一絲異樣,卻更像是我的錯覺。
風吹的有些微醺,雖然酒量不好,但紅酒一般我還是能喝個兩三杯的。臉燙燙的,話也多起來。
「姐,本來我沒那麼八卦,但是你們老說那個孟……什麼還有楊……楊什麼的,越說我越好奇,好像思思姐也特別恨那個孟……。」
其實每次回憶這些,我的心就會有些揪得慌。也許是喝了別人的嘴短,也許是今天心裡憋屈確實想找個人傾訴。
「可以告訴你,但是……過會兒我問什麼你得答什麼!」
他一下皺緊了眉頭,思考了半天才說到:「你儘管問,我努力答。」
我白了他一眼,好像他個小屁孩兒能有多少秘密似的。我想了想,卻不知從哪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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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前,我只是聽阿彩和瀟瀟說,是警察叔叔們從雪地里撿起我抬到醫院的,據他們說發現我的時候因為倒在雪地里太久已經凍僵了。可實際上我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那句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她叫彭萊」
「她叫彭萊」
認識楊總是在半年前。莫名有天收到一張請柬,莫名腦抽就去了,氣質昂揚地蹬著一雙高跟鞋拖著箱子里三千個一毛硬幣,這是我跑了十多家銀行才換夠的,準備了一個多星期。儘管被門口記賬的大叔狠狠瞪了眼,但我還是在上完禮后又補了妝,精緻地走進了也許本該屬於我的婚禮。出乎意料的沒被安排在大學那桌,而是最靠近舞台的一桌,全是不認識的男男女女。飛哥來拉我還被婚禮管家以座位安排好了只能這麼坐著為由拒絕了。
本來不明白為什麼我坐在這,但浪漫的音樂響起,台上一幕幕刺得我眼睛生疼,我頓時就明白了。直到敬酒的時候新娘的目的簡直司馬昭之心了。
「早聽卿哥說起過你。」
開玩笑孟航卿怎麼會跟她說我,除非是腦子被門夾了,擺明是不知道用什麼不入流的手段知道的。
「卿哥的學妹這麼漂亮,哦不對,這麼可愛。」
呵呵,用這種低級方式,不就是一個女孩兒稱不上漂亮的時候只能誇她可愛么。
「聽說你還單著呢,哥哥們不是還有些單著么?周總?楊總?張理事?」她說完自己抿嘴笑起來,純嫩的淺粉口紅后裝著一張欠抽的嘴,所謂的綠茶婊估計就是這種吧,「不過可能不是你們的菜吧,沒事,學妹我再給你介紹。」
不知道這董事千金的涵養都去哪了,一桌人連同陪著敬酒的都聽出來她這是在羞辱我了。
「我比你大,論輩分你得叫我聲姐姐,而且新娘敬酒新郎竟然不陪著?」
估計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離得近的那位大哥直接把嘴裡的酒噴了出來,差點濺伴娘一身。
「我覺得這姑娘挺不錯。」
「呦!」在大家的起鬨中我看清了說話人的臉,黝黑的國字臉上有些胡茬,雖然眼角有幾縷皺紋,但一雙笑眼明顯能招惹不少桃花。
這是楊舟,在我最難堪時候,向我拋出了橄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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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這麼快講完了啊?」
「不然呢?」儘管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但還是盡量把自己掩飾的無所謂。
「來,幹了!」
不知不覺第三杯已經進肚子了,頭也開始有點暈暈的。
「到我問你了。」好像說話聲音也抖起來,「你為什麼不叫樓爺爺爺?天天樓爺樓爺的,這個問題我好奇很久了,就……」
他一口紅酒噴出來,像吐了血一像。
「誰說他是我爺爺啊?」他邊咳邊說道,「他是我爸!」
「咳咳……」這次換成我驚地噴出酒來,「什麼?可是看起來……」
想說的話我又咽了回去,樓爺頭髮花白,臉上的皺紋一大把,難道是老來得子?
「他真的是我爸。」
「那你為什麼從來不叫他爸爸?」
他把杯子放下,雙手撐地仰起頭來,停頓了好一會兒說:「反正因為一些事吧,我總感覺了我媽的死跟他脫不了關係。也可能因為我媽媽走了他太傷心了吧,他就老的比較快。」
他說這話的時候雲淡風輕,更讓我覺得內疚。
「對不起……」
「沒事兒。這麼多年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好拍拍他的肩膀。
突然感覺他跟樓爺的秘密,比我想象的多的多。
「你們這麼有錢怎麼租房子住啊?」我趕忙岔開話題。
「有錢?」他眨巴著眼睛望著我,乾脆往上挪了一個台階,「好像在大眾的意義上這是有錢吧。樓爺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他知道什麼東西能掙錢,而且他在各個國家都能掙到錢。」
我湊近凱文,怕他聽不到我說的話,趁著星光只能看到他立體的側臉影。
「你這個年紀在國內才上高中,可竟然已經開始做生意掙錢了!」
「樓爺唯一讓我接觸的生意也只有紅酒了,雖然我偶爾也會接點別的活,但是……姐你困了?」
好像有點聽不清楚凱文再說什麼了,但我還有很多好奇的事,於是強撐道:「沒~有~」
我使勁理理思路說到:「你們是米籍么?以前一直住在米國么?我都沒出過國,給我講講國外有啥新鮮事唄?」
「能有什麼新鮮的,就是沒咱這兒安全。記得以前住在布魯克林,大半夜的外面槍戰,給我們家玻璃都打穿了,剛好樓爺談了個單,我們天一亮就搬上東區去了。後來在澳洲住了陣,倒是挺新鮮的,各種動物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轉,心理素質得好。…………」
孟航卿,你過得好么?不知道這句話是在我心裡想的,還是真的說出來了……之後我便沒了意識。
當我醒來時,自己已經在床上了,我伸了個懶腰,覺得陽光分外刺眼。
白色暗格的床單顯得這張鐵架床更加整潔,我順著望去,只見不遠處擺著不知道是三個電腦,還是一個電腦三個屏幕,牆角立著一個簡單的酒架,裡面全是紅酒,旁邊的牆上掛著一副眼熟的畫,旁邊題詞全是我看不懂的行書,地上擺著一些簡單的健身器材,床頭柜上有個鐵絲扭成的檯燈,簡單卻異常好看。如果沒睡昏頭的話,這應該不是我房間……我小心翼翼地往客廳望去,卻見凱文開門進來。我確定了被子里的自己,發現自己只穿著內衣,我一時又氣又惱,脹得臉發燙。凱文見我醒了,便笑著走進來,我順手抄起枕頭就狠狠向他扔去,他一臉懵地接住枕頭,我氣不過又順手抄起檯燈。
「姐……姐……有話好好說,檯燈好幾萬呢,而且是絕版。」我一看他緊張的不行,也意識到這個檯燈價值不菲,所以我慢慢放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只能用盡全力尖叫了起來。「啊!」
他噗嗤笑出來:「姐,你不會以為……哈哈。」
我憤怒地瞪著他:「小小年紀不學好!」
他忍不住地邊笑邊走出去,待他回來時候,把我的衣服扔給我,一本正經的說:「你沒開玩笑吧阿姨?要真有啥我可以告你強姦未成年!更何況我眼又不瞎。」
我在被子里偷偷把衣服穿上,為他剛才那句話又氣的舉起來檯燈。
他慌忙擺手示意我放下:「我錯了阿姨,不是……姐……姐!昨天真是你喝多了,吐的自己一身都是,還抱著我又哭又吐,搞得我一身鼻涕和嘔吐物。關鍵是你門還關上了,我又不能給你門翹了,你全身上下也沒個兜,真不知道鑰匙在哪。。。關鍵你摟著我不鬆手啊……」他說的一臉委屈,我意識到自己昨晚又斷片了。我羞得沒臉見人,一頭扎進被子里。
「姐,別往被子里鑽了。你衣服這事真不怪我,我昨天把你一帶進屋,你自己就爬床上鑽被子里了,還自己把衣服脫了一地,真的我發誓,真的啥也沒看見,你一切都是在被子里完成的,不信你聞聞昨天你不是吐了一身么?然後你就直接鑽進去,被子里應該還粘著你的。。。」
他說到這撇了撇嘴,而我只覺得一陣反胃。
「小鹿!小鹿!你好,是新搬來的吧?樓先生說讓我找小鹿幫你們簽……」王姐依舊秉承著她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在我聽到聲音開始瘋狂的穿衣服準備跑路的時候,僅僅兩聲敲門聲,王姐就已經站在凱文身後目瞪口呆了,「……嗯……我什麼也沒看見……我在外面等你們……」
「王姐……不是……你聽我說……」我著急想找王姐解釋,可爬出半截又想起還沒穿好衣服,急忙又躲進被子里,剩下凱文望了望碎碎念的王姐,又看了看在被子里爬進爬出的我哭笑不得。
王姐嗓門太大,所以她的碎碎念我們聽的一清二楚「賊快了……不對……不是……天吶……唉呀媽呀……」
凱文無奈的聳了聳肩說到:「我出去跟她解釋下,你趕緊出來,準備吃飯了。」
他轉身走後,我把頭埋進被子里,因為實在太丟人了!我拚命蹬著被子,卻被被子里的氣味一下子噁心到,趕忙又把頭漏出來。
等我出來看到王姐那種「不要解釋我已看透一切」的表情,就知道凱文根本沒解釋清。王姐慌忙簽完合同就離開了,每當我想解釋的時候她就來句「年輕人嘛,我懂,我懂,我又不是老古董」,所以直到最後,我都被誤會著,導致,雖然吃了我吃了滿滿一大盆意麵,對,是盆。並不是因為好吃,當然也確實好吃,主要原因是我心裡實在是太鬱悶了。
凱文一臉無奈得看著我吃,估計是看我把他的那份也吃了實在忍無可忍,才伸手攔我:「剛就想說,你有這麼大胃么?吃壞了可別求我給你買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