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隨師入京
盧植在意的卻是許褚所說之法深含用兵之妙,此時再看許烈,想不到小小孩童竟有如此智慧,一時心中感慨,不由得嘆了一聲:「後生可畏啊!」也不在追問許褚,看向許定。
許定一向正經,依然有條不紊地說道:「儒學雖是聖人大道,不過小子更為喜歡法家。法家告訴了我們一個家族、一個州郡、乃至一個國家應該如何去規範和運作,才能不出錯,或者少出錯。而且即使是孟子,也有『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的言論。我更喜歡法度有序。」
「不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有能吏之資啊!」盧植讚賞地評道。
許烈見輪到自己,便不在想許褚這個坑哥貨,向盧植說道:「諸子百家之道本身紛繁複雜,我們家又不是什麼經學世家,自然也沒有多少書可言,我自然也說不上怎麼了解。不過我認為諸子百家不過都是為我所用之術罷了,治國用儒家、法家,外交縱橫有名家,行軍打仗有兵家,機關巧宗有墨家、公輸家,所有的一切,只要把它用在對的地方,那便是正道,若用在不對的地方,比如昔日漢匈之戰,若武帝以儒家寬仁、墨家兼愛的理念來對待匈奴敵人,不知會多加多少漢家百姓遭受匈奴人的威脅,這便是邪道。」
許烈頓了頓,接著說道:「若要說我平時喜歡看什麼書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看史書和兵書的。」
待許烈說完,盧植也沒有過多地點評,直接轉向許猛說道:「子嚴,第三個問題已經不用問了,你這三位公子皆是不凡之人。長子持正守心,有能吏之資;三子質樸率真,加上一看便知天賦異稟,他日必是國之猛將;至於你這次子,心思剔透、學問洞明又看清世事,愚兄身平從未見過如此良材美玉,好生引導一番,他日必成大器。倘若子嚴願意割捨,便讓這次子隨我入雒陽吧。」
轉頭又對尚處於震驚中的許烈三人說道:「非是我不願意一同教授你們三人,而是我在雒陽並不像在涿縣時那樣有閑暇,與其顧此失彼,不如專全一道。而且阿定對自己的人生極有想法,只要持之以恆,必能功成;阿褚喜歡練武,跟著我反而不能得到更好地錘鍊。」
「父親,這是?」許烈待盧植說完后,開口問道。
「在你們來之前,我便拜託子干兄,希望他能幫我教導你們一些道理,不過子干兄為人仗義,感念我倆的情誼,便提出可以將你們一人帶在身邊學習,當然這人就得去雒陽。而剛剛的試問就是我提出來的,看你們的表現而定下人選。」
許猛待得許烈三人消化一下後接著說道:「既然如今已經定下阿烈,那麼你這便拜子干兄為師吧,午後跟隨上雒陽。」
「這麼急嗎?今天就要走?」許烈問道。
許烈心中是想要跟隨盧植學習的,不為別的,就為今後的亂世生存,這個機會也是很難得而且價值很高的,畢竟今後說是大儒盧植盧子乾的弟子,天下很多人都不會薄待了自己。不過突然之間就要離開這個待了5年的家,以及已經熟悉了的人和環境,心中還是起了幾分不舍之念。
「非是為師,不通情理,而是皇命難違啊!」盧植說道,看到許猛準備叫下人時,心中知他所想,連忙對許猛說道:「子嚴不必如此,今日之事本就匆忙,事急從權,不必顧及束脩等瑣事了。」
許猛聽到,便停下了叫人的動作,不過轉瞬又向外喊道:「來人,新上一杯茶來。」
盧植知他所意,也不阻攔。
許烈此時已經恢復過來了,看自家老爹和便宜師傅的意思,決定了今天走,就不會拖到明天,因而倒也不必糾結。
許定和許褚二人更是不舍,許定還好,只是作為一個哥哥在旁叮囑幾句,也絲毫沒有什麼不滿之意。許褚則是眼睛都有些紅了,自小到大,大家也沒怪他,畢竟從來都在一起的二哥馬上就要走了。豈料許褚悄悄地對許烈說道:「二哥,你是今天就走,那要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對啊。阿褚,你別傷心,二哥一定會找機會多多回來看你們。」
「別別別,二哥,你千萬少些回來!」
雖然說得小聲,但距離不遠,眾人自然聽到了談話,許定問道:「阿褚,為什麼這麼說啊?」
許褚立刻一副得意的樣子回答道:「這還用說嗎?二哥走了,俺就是最厲害的了!等俺再長大幾年,老爹肯定也不是俺對手,到時候俺就是許家最強的人了,那多威風啊!」說完,還覺得自己特聰明的樣子。
而許褚的話自然引得一陣哄堂大笑,他倒也不以為忤,就連許烈一時都被氣得哭笑不得,揮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罵道:「我真的是白疼你了!」
此時下人已經端著新茶進來,許烈連忙起身離座,來到盧植面前,復又跪下,從下人木盤上端下茶來,恭敬地端到盧植面前,說道:「老師,不肖弟子許烈請您喝茶!希望老師今後嚴厲教導,若弟子有何過錯,甘受教訓!」
許烈說完,待盧植接過去后,再行三叩首之禮。
禮畢,盧植喝了口茶,說道:「好好好,今日你既入我門,當知為師一生行事方正,若你他日有何作姦犯科之事,為師必不輕饒,勉之,勉之!」
「弟子明白!」
「子干兄,已近正午,入席吧,我知你時間緊迫,早就讓人準備好了,請!」許猛適時地說。
「恭敬不如從命。」
席間自是推杯換盞、淺飲清啄,賓主相談甚歡,師徒兩相合宜。
……
「阿烈,此去雒陽,你當明白,這不是去玩的,好好向盧師學習文武之道,你童淵叔父傳授你的槍法也要記得日日勤練,莫要辜負了為父的期望。」許猛趁著臨行前的一點空閑對許烈說道。
「孩兒明白,父親放心。」
「你和阿褚的母親去得早,她沒法照顧你多久,但是你不能忘了她,她的忌日你在雒陽也一定要祭拜她啊!」
「好。」
「對了,還有,雒陽里多的是權貴,你不能再像在譙縣一樣肆無忌憚,當心得罪了人。」
「好。」
「我想想還有什麼,對了,還有……」
許猛還準備說什麼,但卻被許定拉住了,許定說道:「父親,阿烈跟著叔父,一切自有叔父教導,不會出什麼事的,你就放心好了!此去雒陽還有些時日,不要耽擱了上路啊。況且,阿烈又不是不回來,你就放心好了。」
許猛聽了許定的話后,嘆了口氣,方才說道:「是爹嘮叨了,你去吧,照顧好自己。」說完又對盧植拱手說道:「子干兄見笑了,小兒從未離家,我一時情起,別見怪。」
盧植深知此乃人之常情,倒也不以為忤,搖搖頭說道:「當年我跟隨馬融老師學習,離家時也是這番場景,又怎會怪罪呢!」
「子干兄一路順風,弟在此祝子干兄此去雒陽得遂所願,安民濟世!」
盧植也不說話,與許烈一同拱手一禮,便一同上了馬車,車軌緩緩而動。
「誒,俺還沒跟二哥道別呢,他怎麼就走了!」許褚匆匆趕來,氣喘吁吁,手裡拿著把木劍。
這是曾經許褚想要玩劍,許猛又不讓,許烈為了哄他做的,多年過去,許褚雖已經被允許用真劍,不過木劍還是好好保存著。
「父親、阿褚,回去吧!」
「走吧。」
「俺還想把木劍給二哥帶著呢……」
年紀輕輕的許褚,僅僅是想要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給遠行的親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