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孽緣起 第六章:凡軀玉髓練神兵
梵知只覺眼前景象一陣變幻,穩住心神時已身處異地。
眼神轉向四周,滿堂客人已經不見,牆上掛的畫里人物好似活起來,在畫布中露出猙獰的五官。
「你醒了?」
腦中還在思索,一陣嘎吱聲傳來,尋聲望去,是那個畫師。
白朮的手依舊交疊在膝上,不同的是輪椅后多了個,,且稱姑娘吧。
姑娘身子短小,爬在輪椅后靠兩腿瞪地爬行,雙手握著輪椅下兩條豎杠,寬大的衣袖擋著看不清。
黑髮比身子還長,散開覆蓋全身,透過髮絲間隙梵知隱隱看到姑娘面容,烏黑一片,幾道猙獰的疤痕橫七豎八趴在本就不大的臉上,一雙杏眼倒是清澈單純。
梵知微微皺眉,這樓里鬼怪猙獰,瀲月會不會嚇哭?
「你不害怕么?」白朮長臂伸到輪椅后拍拍姑娘的腦袋,示意她停下。
姑娘仰頭迎合,不再動腳。
梵知搖搖頭。
看他面上平靜,畫師又問:「不怕你的姑娘出事?」
「有護身符,鬼怪近不了身。」
「你倒是明白。」白朮輕笑出聲,白皙的手指重新攏回右手手心:「可知道我為什麼會拉你下來嗎?」
梵知老實的應答:「不想知道。」
心裡有數,自己從小體質特殊,邪崇纏身,以前有墜子護著,如今墜子送了瀲月,該躲的躲不掉。
白朮也不惱,自顧自說道:「你的魂魄不受六道管束,鬼怪食了殘魂能換個完身。」
「你想讓她吃了我?」梵知目光向下,落在那姑娘身上,這魂有古怪!
「聰明。」白朮手搭在扶手上用力,整個身子就從輪椅上跌下來,目光繾綣的望著地上姑娘。
「阿若被困在這肉身已經幾千年,該熬到頭了。」說著,伸手掀開姑娘長長的衣袖,竟是兩截長棍將她身軀固定。
梵知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猛的看向她那姿勢怪異的兩條腿。
白朮懂他想法,手上握著腳腕輕輕一拉,整條扯下。
姑娘好像不樂意,動著身子表示抗議。
「她腿如何能動?」
「聽過撕裂魂魄嗎?」白朮摸著姑娘的腦袋錶示安撫:「將魂的一部分撕裂嫁接到她人身上。」
梵知瞳孔驟縮,他見過被撕裂的魂魄,破碎不堪,不能輪迴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畫師竟捨得。
「阿若是皇帝妃子,為人怯懦不爭不搶,就因為一張臉被人折磨成這幅鬼模樣,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她怕是死在宮裡都沒人管!」白朮語氣逐漸凄厲,摟過姑娘身軀緊緊摟住。
「我若不救呢?」梵知穩住心神,藏在袖子下的手逐漸握緊,兩方實力懸殊,得想點辦法拖著。
且看瀲月那頭,祈止琴聲越來越瘋狂,琴音化作道道利刃席捲整個樓層,瀲月被風刮的身子不穩滾了幾圈方才做柱子后停下。
這鸚鵡精怎麼還隨便發瘋的,心裡吐槽,人卻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幹著急。
「小姑娘。」
冷不丁一女聲傳進耳里,瀲月嚇了一跳,往那聲音的方向望去,是一個身材特別矮小的女人,帶著狐狸面具,下半張臉滿是皺紋。
勁敵在前,瀲月選擇無視那個女人,專心觀望祈止動向。
「小姑娘,小姑娘。」女人又喚了幾聲,見瀲月不理她,抬手聚起一道光芒,光芒上方是梵知那的景象:「你要是再不想辦法,你的相好就要被吃了。」
相好?瀲月皺眉,望向女人手上的光芒。
光芒之中隱隱能看見一個面目猙獰的姑娘張著尖牙朝梵知靠近,瀲月心下一驚,站起身就要朝樓梯跑去。
「哎呦。」女人一抬手,瀲月就被拉進她懷裡:「小姑娘家急什麼,你不把那鸚鵡精收拾了,誰都走不了。」
這女人的態度,看來是有辦法了,情況緊急,瀲月顧不得那麼多,抓著女人的衣袖問:「你有辦法?」
「有啊,不過很疼。」女人嘿嘿笑起,露出一口黃牙。
「疼?」瀲月面露疑惑。
「你的身體已經被這墜子徹底煉化過一遍,妖鬼無法近身,只要你給我一截脊骨,我給你練一柄神劍,可斬任何妖鬼。」
脊骨?當場剖嗎?不是會死人。
女人好似會讀心:「你放心,我能隔衣取,只是很疼。」
瀲月心中幾番思索,目前除了信她也無法了,咬咬牙問道:「你鍛劍要多久?」
「很快。」女人目光看向台後爐子:「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差有緣人。」
「你怎麼知道這些?」
女人聽了大哭起來:「可別提了,白朮那龜兒子讓我救他相好的,我救不了,就把我丟在著底下看鸚鵡精發瘋,憋屈死我了。」
瀲月嘴角抽搐幾下:「你出不去么?」
「這樓是孟婆開的,她萬年前身隕,修為最高的白朮就稱了大王,樓外結界阻斷一切,就是神仙來了也得管事的同意才出的去。」
心下瞭然,瀲月轉過身子背對女人:「你來吧。」
「好嘞。」
取骨過程極快,快到瀲月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女人就已經捧著一截白塊跑向爐子,她倒在地上,動一下疼痛席捲全身。
女人沒騙她,去了不到一刻鐘就回來了,看著還躺在地上的瀲月,從懷裡掏出一截玉髓:「難得有人如此相信我,我也幫你一把,我給你講這玉髓可是跟了我幾萬年的寶貝……」
女人介紹個不停,瀲月實在聽不下去,打斷她:「你趕緊的,不然我們都得死。」
「得嘞。」
那玉髓在女人手裡泥似的任她揉弄,捏出一塊脊骨形狀手中光芒乍現,玉髓被打入瀲月體內。
玉髓一入體,瀲月就感覺到疼痛在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順著靜脈遊走全身。
疼痛一消失,瀲月麻溜的從地上爬起。
女人把手中的紅匕首遞給她。
「匕首?」瀲月一臉問號這怕是還沒近身就被轟出去了吧。
「你拿著她。」女人又把匕首拿近。
瀲月半信半疑接過,剛握在手裡,匕首就泛起淡淡紅光,身形逐漸拉長,成了一把骨劍。
「我厲害吧!」女人挺起胸膛,想要瀲月誇獎。
瀲月十分自然的選擇無視:「直接殺了那妖精嗎?」
「你把他琴砍了,他就廢了。」
「成。」有了目標,瀲月動作十分麻利,身形移動迅捷的躲開道道風刃,手上骨劍朝著祈止的方向劈下,一道紅色劍氣勢不可擋。
隨著木頭碎裂琴弦崩斷的聲音,周圍景象恢復願意,台上舞動的盈袖像斷了線的木偶倒在地上,祈止變回了鸚鵡的模樣,黑色毛髮,一道劍痕自他額頭延伸。
瀲月轉頭望向那樓梯,沒斷。
頭也不回的朝樓梯跑去。
鸚鵡小腳朝盈袖的方向挪動,每一步就有鮮血從劍痕處滲出。
女人看周圍恢復平靜眼疾手快的跑上前一把按住那鸚鵡,手對著黑腦袋就是一巴掌過去,雖然對妖精來說跟撓癢一樣,但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我讓你跟著白朮那龜兒子一起欺負你奶奶,欺負我,嗯?」
「我的阿若,她不該受這疼!」
白朮根本聽不見任何話語,雙目猩紅,已然是瘋了魔。
梵知受著他威壓身子動彈不得,只能看著他作為。
「認命吧,能救我的阿若,是你榮幸。」
白朮將手中姑娘朝梵知拋去,姑娘一離開他懷抱,本就猙獰的臉更加駭人,大張的嘴能把梵知整個吞下。
眼看離自己只剩三寸,梵知身子微動想要扛著威壓躲開,一陣腳步聲飛快靠近。
紅光閃過,姑娘被劈倒在地,傷口泛著點點星火,卻沒損她肉體半分。
梵知才看明白,那竟是在灼燒她的殘魂。
瀲月提著骨劍,小臉因為喘氣漲的通紅,心中一陣僥倖,還好,還好沒來晚。
「阿若?」白朮看著躺在地上的姑娘有些愣神,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無人應答,又是喊了一遍:「阿若?」
死了,這次是連魂也燒沒了。
白朮猛的抬頭,周身狂風大作揚起他散亂青絲:「你們給阿若陪葬吧!」
數道風刃目的明確的朝瀲月飛去,這是白朮全力一擊,若是打中瀲月必死!
梵知不顧身上威壓,猛站起身拉過瀲月調轉方向,將她護在懷裡。
風刃打在背上的瞬間疼痛錐心刺骨,梵知咬牙開口:「你胡鬧什麼。」
瀲月不滿瞪他:「不胡鬧你就沒了!」
「不都要死?」
「比起被吃了死的好看點。」
這神言論梵知居然應不下來。
他以凡人軀擋下妖鬼致命一擊,五臟六腑皆被震碎,身子軟軟倒在地上。
瀲月手上骨劍紅光愈盛,懶懶睨著地上白朮:「你也殺了我的人,這筆賬我們是不是該算算?」
白朮不屑:「一介凡體持個神兵就以為能殺我?」
「試試就知道。」話語剛落瀲月的身子就像劍一樣飛快朝白朮衝去。
不知是不是玉髓的問題,瀲月覺得身子比平常輕了一倍,動作十分輕快。
有墜子護著,妖風傷不了她多少,不打要害,專攻無關緊要的地方,劍光閃爍間,削下白朮幾塊皮膚。
血肉掉在地上,烏黑的液體迅速腐蝕地板。
瀲月扯起嘴角,提著劍又衝上去。
她的目的從來就不是白朮的命。
直接死了多沒意思,那鸚鵡精砍柴的手法好像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