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的事不用你管！

蘇然和蘇果其實長得並不怎麼相像，遠看可能還有點神似，但一旦讓她們兩個站在你面前，只需要一眼就能認出來。

蘇然有一雙烏黑亮麗的大眼睛，白皙的臉龐，標準的瓜子臉，微笑的時候嘴角會微微上翹，甜美清純散發著一股掩藏不住的機靈勁兒。

而蘇果，用老劉的話就是：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總是一副吃不著肉骨頭急得團團轉，吃到了又急著藏起來的沒見過世面的小土狗樣兒。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像個探測儀似的盯著秦堯，真是白瞎了這雙大眼睛。

總結：能入得了眼，就是不夠穩重大方！

秦堯在吳楨帶著危險氣息的眼神下輕輕回握了蘇然的手，「你好。」

秦堯當然知道蘇果有個孿生妹妹，這件作為蘇果經常掛在嘴邊被炫耀的事情，秦堯聽的耳朵都快起繭了。

蘇果說秦堯你厲害是厲害，我哪兒哪兒都比不過你，可是我有一樣你永遠都不會有的東西：嘿嘿，我有個孿生妹妹！你沒有吧！

秦堯每次都對蘇果這種一廂情願的炫耀嗤之以鼻，並且覺著上帝創造出一個蘇果已經是對人類和對他最殘酷的懲罰，創造出兩個是想要滅絕人類嗎？

他一直都知道蘇然的存在，卻偏偏在最重要的時刻忘了這件事。

所以那次他看到的人，應該是蘇然吧.

蘇果為人平日里最愛耀武揚威，卻只在兩個人面前慫，一個自然是秦堯，另一個就是她親愛的雙胞胎妹妹。

蘇果趕在妹妹開始數落之前先發制人，「關於送早飯這件事責任可不在我。」

面對蘇果的指責，吳楨只辯解了一句，「我不愛喝海鮮粥。」

蘇果橫了吳楨一眼。

蘇然說：「蘇果你就不能從你洶湧澎湃激情四射的愛里分一點愛給你妹妹妹夫嗎？給人家一送就是十年的早飯，到了我們這兒三天就堅持不住了？你還真是見色忘義的楷模啊！」

蘇然的眼神不動聲色的在秦堯和蘇果之間打轉。

「我願意你管的著嗎？」蘇果心裡坦然。

坐在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她給人送十年早飯的英雄事迹，包括那個吃了十年早飯的人。

她真心實意送出去的幾千份早飯每一份都是自己花的錢，不偷不搶，沒什麼見不了人的。

該心虛該羞愧的應該是那個吃早飯的人。不是都說吃人的嘴軟，怎麼就有人吃了十年也沒什麼效果。

蘇然給蘇果倒茶的手抖了抖，心裡暗罵蘇果是個傻缺，「秦堯你來評評理，她這人是不是傻？給人送了十年的早飯最後還是形單影隻孤家寡人一個，還不如……」

後半句話不說大家也都能在心裡順口接上：還不如拿來喂狗。

秦堯那張漂亮的臉蛋連表情都拿捏的很有分寸，「不覺得。」

他主動從蘇然手裡接過茶壺親自給身邊的人倒茶。

蘇然訕訕的笑，心想這秦教授的性格果然「異於常人」且口味獨特，與蘇果算是「臭味相投」。

蘇果不理解秦堯這句「不覺得」的意思，是不覺得她給人送十年早飯這種行為傻，還是不覺得她送了早飯卻沒修成正果傻？這樣帶有歧義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回答真是要了蘇果的命，其實秦堯本身又何嘗不是她的本命呢？

但蘇然不是蘇果，如果人有AB面，蘇然必定是蘇果缺失的聰慧皎潔機靈的那一面。

蘇然的話題轉得遊刃有餘，「秦先生是第一次見到我吧？可是我卻在小學的時候就認識你了。」

「是小升初！」蘇果糾正。

蘇然白了她一眼，「我們家蘇果不管是給我寫的信里還是平時打電話，每一次我都能聽到你的名字。秦堯怎麼樣了，秦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吃了什麼……」

「咳咳咳——」蘇果一口茶差點嗆到氣管里去，待到平復后沒好氣道，「你還不是一天到晚吳楨吳楨的……」

「蘇果，你——」到底明不明白老娘這是在給你出氣啊！你和我較什麼勁呢！

當然從剛才開始就專心吃飯並保持一定頻率給老婆添茶添菜的吳楨同學適時的抬起了頭，並回以蘇然一個「我就知道你從很早就開始重視我了」的得了便宜的欠揍表情。

「我可不像你，給人送十年的早飯什麼都沒撈著。秦堯你不知道吧，你當年每天都能吃到的雞蛋是這傢伙每個月坐十多個小時的車來回，從外婆那兒拿的！十多個小時，一個月一次，六年就是七十二次。不管大暑天還是下雪天，她一次都沒落過！」蘇然的口氣不算太友善，但也算不上咄咄逼人。帶著點周樹人「這帶血的饅頭好吃嗎」的黑色幽默，代入到這兒就是「這帶血的雞蛋好吃嗎」。

那時候外婆身體還不錯，在自己院子里養了幾隻雞，每個月屯好了雞蛋留給兩個外孫女吃。外婆覺得孩子上學辛苦，吃雞蛋補腦，還是自家養的綠色無公害愛心雞蛋。

蘇果每個月都會來外婆這兒拿雞蛋，來回要坐十多個小時的長途車，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得出發，晚上回到家已經披星戴月。

大人們都以為蘇果貪吃，總不忘外婆這倆雞蛋，只有蘇然知道這些雞蛋都入了誰的口。

「秦堯，你知道蘇果這五年是怎麼過的嗎？」

「蘇然你有勁沒勁，我的事不用你管！」蘇果從座位上站起來，動靜大到打翻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幸而茶不燙，只是這身工作襯衫怕是廢了。

「蘇果你別太過分。」吳楨同學是出了名的護犢子護老婆，看到蘇然因為蘇果的話臉色都變了。

他素來不理會其他人的感情事兒，在吳楨的字典里除了蘇然其他無論什麼都得靠邊。他也可以對蘇然「多管閑事」不加制止，但那並不表明在這件事情上可以讓他的蘇然受委屈。

「抱歉……」秦堯握住蘇果的手站起身，「下次有機會一定再次相邀。」

「十幾個小時的車，你為什麼要……」

「你別聽蘇然瞎說。」蘇果坐在車裡，眼神落在不知名的遠方，「我是去見我媽見我外婆的，和誰都沒關係。雞蛋也是外婆硬塞給我的。」

十幾個小時的車程，一天來回。即使如她所說是去見家人，也是匆匆一面的相見。

她堅持了六年，從初一到高三。

秦堯的心滯了滯。

她一直這樣，以非法入侵者的姿態，在沒有得到他允許的情況下闖入他的生活。

她算不上漂亮，腦子笨話還多，即使你無數次的告訴她你不喜歡她，不喜歡和她在一起，她依然可以笑著回你「我知道」，然後第二天準時準點的出現在你的面前，固執到令人頭疼。

就像現在，她輕描淡寫的和你說「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沒關係」，即使一開始你會有些心疼她，但說的多了你就真以為她做的都是些小事情，她自己都說沒事了，你也就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能問你件事嗎？」

「什麼？」

「這五年，你過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