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九王府的外債

第七十一章 九王府的外債

「也難為了小北,他這樣做全為把你擇出去。」

待華南赫回府,將早朝發生的事全部述完,雲汐慨然輕嘆,手扶臉上易容的冰蠶假麵皮:

「我的計劃百密一疏,沒料到靜樂郡主也會搞出相同的一手。兩波流寇相遇實在牽強,日子久了必然引人猜疑。

小北金殿上頂著以下犯上的罪名對你言語無狀,便是讓在場之人相信錯嫁一事是真,免得日後華南信生疑。如此一鬧,外人眼裡看來東廠與九王府結了仇,這也是華南信希望的結果。」

華南赫微微頷首:

「確實,老天總是厚待我華南赫,不僅把知我、懂我的你給了我,又將那些忠心耿耿的弟兄們帶到了我的身邊。」

雲汐笑笑:

「高手過招,從來兵不血刃,小北真是心智過人。

他知華南信多疑,才在殿上裝出目中無人之態,以故意激動皇上。

朝野上下誰不知他是時凌一手扶上提督位的,他目中無人,便代表了時凌的目中無人。如此一來,便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時凌暗插了刀子。

新婚夜丟了老婆,任誰都會做出過激的事情。因而老時凌也好,肖太妃也罷,誠然也挑不出小北什麼錯來。

至於肖太妃,她當場褒獎時凌,無非是想仰仗時家在宮裡立一耳目,未來讓她的晚年得以安穩度日罷了……」

「華南信果然上當,被徹底逼得發瘋要殺小北,迫不及待下下時黨的威風……」

華南赫攏住女人的肩頭,淺聲問:

「你要說的,是這個吧?」

雲汐依偎在男子胸前,輕笑點頭:

「華南信童年經歷不幸,長大后即便做了君王性格也為多疑,對人對事極度缺乏安全感。

他終日聲色犬馬,把權利下放給內閣與東廠,卻又對二者處處設防,不是掣肘便是制衡,這已經犯了治國理政的大忌。眼下朝中黨派林立,很快他這個皇帝便會被架空了。」

華南赫沉了眉眼,謂嘆道:

「當年我不想背負天下罵名,毅然將手中的半塊玉璽給了他。我認為他歷經噩運后必會發奮,定會做個好皇帝。

不成想這華南氏的江山到他手裡,反倒不如先皇華南澤在位時的盛景華麗。」

雲汐勸他道:

「莫想太多,赫,你千萬記得從前怎樣,以後還怎樣。切不可因攝政之權給了你,你便對朝事指指點點。在任何人的眼中,你依舊是個吃喝玩樂的逍遙王爺就好。」

「是,衍之謹遵王妃教誨。」

華南赫挑了女人的下顎,溫柔佔有了她的唇瓣。

……

月朗星稀之夜——

丞相府書房,時凌將一個信封交給下人:

「去,親自送到皇后的手上,務要她照著上面的方子,認真服藥。」

下人應承著,退出去了。

信上的內容是道可靠的秘方,專助已婚的婦人得孕坐下男胎,是時凌以千金從民間術士的手裡求來的。

回想早朝上帝君暴戾的嘴臉,時凌一陣脊背發緊,心力交瘁之感更甚。

身為內閣首輔、手握重權的一品大員,時凌深知帝君的秉性。

他既要用大臣,還要時時刻刻防著大臣。

高處不勝寒!

今日皇上殿前殺勒霜,恐怕就是殺給他時凌看的。

還好關鍵時刻,太妃趕來救場。

可是,她能護得時家一時,卻護不得一世。

最可靠的自保方法,就是讓女兒時沅卿儘快懷上皇子。

這個孩子一旦出世,就是仁憲皇帝登基以後的第一子,金貴無比。

且女兒又為東宮皇后,身份尊顯,她生的皇兒就是嫡子,是能夠繼承華南氏萬里江山的未來君主。

只要得此嫡子,無論今後朝局怎麼變,時家也算穩贏,他時凌也可老有所依了。

……

十月末,北疆再起戰火。

多蘭、尤哈、布餘三大部落經年受大羿重賦壓榨,聯合周邊十幾游牧小部起兵十三萬叛亂,遭遇北防駐軍的奮力抵抗。

疆界地一時狼煙四起,百姓顛沛流離,生活苦不堪言。

北防重地,軍役三年一換防。此番叛亂突發,正是北地換防之前。

駐地老兵不敵游牧蠻子,最終死傷慘重。

急求增援的軍報一封封傳進京城,彼時帝君正於新建得的戲園子里與蕊姬和新入宮的戲子伶人們尋歡作樂。

連夜傳召大臣入宮商禦敵良策,一番議會下來,群臣們卻把儀事重點放在了互爭兵權上。

最終,華南信派嫻妃之父慶平伯孟放領京畿軍十五萬、匯同東北軍二十萬北伐征討叛軍。

冬時宜修養,帶兵本就天時不利。

且北疆路途遙遠,北伐拼的就是後方軍需供應。因而在地利方面,天朝大軍也不佔優勢。

早年改稻為桑的國策禍害了許多良田,官糧已有供不應求的浮象。

眼下為應北地軍需,各地官府向民間急征糧草,半價索取等同明搶,百姓怨聲載道。

再者,華南信當政的這兩年多里生活奢靡,其腐化的作風早就影響到了地方。

上行下效,其結果就是軍中將官玩暍、士兵頹軟,軍備荒廢嚴重。

這樣的一支隊伍拉出去,即便在數量上優於蠻部,然其戰鬥力可想而知。

更何況,在孟放領兵北上與東北軍回合的路上,又屢屢傳出京畿軍士兵強擄民女輪*至死的負面_新聞。

北疆戰火連天,形勢吃緊,京中也一刻沒能消停。

這次游牧部落叛亂即是導火索,使得大羿朝野黨爭再度升級。

其中以內閣首輔為中心的時黨、與時黨針鋒相對、主張解散內閣還政於君王的大禮黨、以及提議裁撤東廠的西民黨三大黨派的鬥爭最為激烈。

他們相互打壓,彼此攀扯的行為看似一切為國為民,實則只為排除異己,讓自己的黨系成為朝堂之首,將中央的主權掌控在手。

在這般波雲詭譎的亂象之中,唯華南赫安穩的立於局外,自北疆戰亂的消息傳入京城,他便以身子不適為由,再無入宮參加朝會。

……

時光如不經意間滑過指尖的水,轉眼已是除夕。

一早天空陰霾,零星飄著雪花。

寒風甚疾。

華南赫原本拒了宮裡傳統的年慶午宴,只想在府中好好的陪伴雲汐。

近日雲汐的身子不大爽利,尤愛貪睡,人終日里也是倦倦歪歪,沒有太大精神。

很快,帝君派宮人入府來請,華南赫就再沒有不去的理由。

年慶午宴依如往昔,美酒佳肴輪番上桌。

臣子們各懷目的,面對滿桌琳琅珍饈也無心品嘗。

歌舞昇平,彩袖翻飛,滿殿酒肉香纏著脂粉氣,更彰顯出場上的氣氛落寞不協。

不過,華南赫的心情卻是極好,自顧自的喝酒吃菜逗弄舞姬,又抓起一把棗子,挨個往她們身上拋。

之後他乾脆離席,跑到後排幾位官員的桌前,從袖袋裡摸出兩個色子,笑嘻嘻道:

「張大人、李大人、王大人,這裡無趣得緊。走、走,咱們找個地方好好切磋切磋如何?」

「哎呦,王爺,快快把東西收起來。」

官員們頓時臉綠。

他們三人都是賭桌上的常客,與華南赫在京城的賭莊裡有過幾面之緣。

可今天這種場合,絕對不適合擲色子。

華南赫不以為然,直接伸手拉人:

「玩兩局怕什麼,走嘛走嘛。」

帝君遙遙望著華南赫的肆意胡鬧,沉俊的眼中似有清冷的霧靄。

他默然起身,一手酒壺一手酒杯,走到華南赫身旁。

「皇叔,怎麼沒帶王妃來?」

「皇上?」

華南赫愣愣,舉止隨意的搖著掌心裡的色子,晃得它們「喇喇」作響:

「呵呵,她就是個說書的,出身平庸上不得檯面。」

那女人就是雲汐,為免任何蛛絲馬跡被帝君看出,華南赫絕不可能帶她進宮來。

「微臣參見皇上。」

臣子們身份卑微,只知誠惶誠恐的伏拜。

帝君不理二人,在華南赫眼前倒滿一盅酒,遞向他:

「上好的九釀春,皇叔嘗嘗味道。」

「多謝皇上。」

華南赫接過,一飲而盡,讚美:「果然好酒。」

「如此,朕就將這壺九釀贈予皇叔。來,朕與你有些話說。」

酒壺交給內侍,帝君引華南赫至後殿外的榭台。

此時雪勢漸緊,璇花閃著清光從鉛雲深處紛紛揚揚的灑落,在冰封的湖上蓄起薄薄的白毯。

「皇叔,先前全是月西樓作梗離間你我叔侄。朕讓皇叔受了委屈,每每想起都覺愧對皇叔。」

直視雪景片刻,帝君深寂如海的眸子覷向華南赫,口中吐出白氣團團,氤氳了他清矍的容色。

華南赫的表情不以為然:

「事兒都過去了,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抄起內侍手上的酒壺,華南赫仰頭灌了幾口,心滿意足的咂咂舌:

「啊,好酒!」

「過幾日有批軍需要解往北地,屆時朕將再調五萬京畿軍護糧草北上。皇叔,朕想將這五萬人交給你指揮。」

一側灰白的朗眉彈跳得不易察覺,華南赫「哈哈」笑了笑,擺手道:

「不成不成,臣哪裡會領兵啊?皇上若真嫌棄臣,還是讓臣舉家搬回西羿的好,何必將臣發配北地這般的麻煩。」

說完,嘴巴叼住酒壺彎長的壺嘴,猛灌一氣。

「哎,皇叔錯怪朕了。」

帝君並不甘心就此罷休,和笑:

「常言道,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是朕的親叔叔,朕與其將兵權交給別人,不如交給自家人。皇叔,你說對嗎?」

華南赫笑而不語。

無論直覺還是以往的經歷,都告訴他華南信給他送禮,准沒安什麼好心。

雲汐一再讓他人前不顯山不露水,只暗處籌謀,韜光養晦,不是沒有道理。

「皇叔……」

帝君開口還要再說什麼,大總管梁縝一路小跑過來,委屈巴巴:

「皇上……」

「幹嘛?沒點子規矩,看不見朕正和皇叔說話嗎?」

「萬請皇上先看看這個。」

梁縝低頭哈腰的,偷窺了華南赫一眼,將手上一張字條奉上。

帝君接過展開,驚叫出聲:

「錢盛賭庄的欠條?一千兩銀子!……皇叔,你!」

華南赫喝光了御酒,臉色薄紅。

向欠條上的字跡看看,眸中掠過一絲詫異,卻沒有矢口否認。

拍拍肚皮,他不好意思的笑問:

「嘿嘿,這欠條怎麼送到宮裡來了?」

梁縝鄙夷的目光拂過失態的男子,沒好氣道:

「王爺您欠錢逾期不還,賭庄老闆此刻就在神武門外跪等咱們萬歲爺還錢呢!」

「成何體統!拿銀子給他!」

帝君暴躁的叫嚷。

華南赫一聽樂了,拱手作揖:

「臣多謝皇上慷慨。非是臣不肯還錢,而是娶錯的那位實在厲害,才進府的第二日就收了臣的錢庫鑰匙。」

帝君厭煩的皺眉,揮手示意他即刻退下。

眼望華南赫大搖大擺的背影,梁縝滿臉無奈,搖頭道:

「這麼個缺心少肺的東西,如何領得皇上那五萬京畿兵北上啊?」

華南信冷冷收回視線,將欠條揉成紙團,兇狠的哼了哼:

「他是否真的缺心少肺,朕很快就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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