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東廠的力量(四)
皇后一愣,下一秒就是真的被嚇到了。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皇帝會在這個時候來。
畢竟剛才在晚宴上是那樣的不歡而散,甚至皇后都已經是做好了皇帝要有一個月不來理她的思想準備了。
但是卻沒想到皇帝這會兒竟然是會到了坤寧宮。
而且恰恰好,還是遇見了她正巧是在……和東廠對峙的時候。
皇后一邊心裡在想,或許皇帝沒有在宴會上表現的那樣生氣,所以這會兒才會過來。
一邊又十分害怕,如果因為她針對東廠的事兒,皇帝要是格外生氣的話,這可怎麼辦才好。
皇後來不及再細想了,連忙是去行禮,「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金安。」
皇后蹲著,而皇帝卻沒有叫她起來,只是站在她的面前低頭看她,然後輕嗤了一聲,「朕一進來,就聽見皇后在發好大的火。」
皇帝看了她一眼,「又是什麼人在惹皇后不高興了?」
皇后不敢說話。
皇帝繞過她,然後走到中間去坐下,好似是現在才看見了曹汀愈,就咦了一聲,「曹汀愈?你怎麼這個時間點還在這裡?」
曹汀愈便低著頭回話,「回陛下的話,娘娘有話要吩咐奴才,故特地召了奴才前來。」
「是召你來的,還是捆你來的。」
「陛下……」皇后匆忙開口。
皇帝絲毫不給情面,「皇后,朕是在問曹千戶。」
曹汀愈低著頭,只說是,「奴才不敢。」
皇帝甩了甩自己手上的珠串,然後又咳了一聲,「也是,你們東廠的人素來是謹小慎微的,怎麼敢是當面指責皇后如何呢。」
皇帝又笑了一聲,「那麼皇后你來說,是你召人家來的嗎?」
「陛下……」皇后剛要開口,皇帝又說,「皇后可是想清楚再回話,畢竟欺君到底是什麼罪,皇后該是清楚才是。」
皇后愣住,她現在才明白,皇帝根本就是有備而來。
或者說,皇帝要過來根本就不是為了看她或者是什麼,根本就是……因為知道了在坤寧宮發生的這許多,所以才特地來的。
皇后還蹲著,可是蹲的時間有點長了,整個人難免就是有點搖搖欲墜的樣子。
皇帝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可是沒有別的反應,就只是說,「皇后答不上來?是不敢答呢?還是不願答呢?」
皇后猛地跪下,「陛下容稟。臣妾是對二皇子的事兒心存疑惑,所以才叫了曹千戶到了坤寧宮裡來問話的,實在是沒有別的意思啊。」
皇帝身子微微往前,語氣更加是低沉了下來,「皇后,後宮不得干政,你是後宮之主,難道是連這個也不知道嗎?」
「臣妾實在是沒有想過要干政!只是……只是這是二皇子的事兒,對於臣妾來說,這就是家事,所以才會有這麼一問啊。」
皇帝冷笑,「家事?天家之事無大小,你身為皇后竟然是這個也不知道?私召東廠的人到你的宮裡問話,這罪可大可小,皇后,你當真是放肆!」
皇后挺著後背,她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突然就敢和皇帝剛正面:「難道在陛下的心裡,臣妾和二皇子的所有,還比不上東廠的種種嗎?」
皇帝挑眉,「你說什麼?」
皇后就說,「陛下只管是一味的相信東廠,可誰知道這些宦官佞臣肚子里到底藏了什麼,若是包藏禍心,若是並不十分的忠心陛下,這到底是會產生多大的冤案,可是陛下卻只是相信他們!」
皇帝身子坐回來,「你這是怨朕。」
「臣妾不敢。」
「二皇子的事,他當眾承認了。」
「他不承認,難道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中和自己的君父辯駁嗎?他是皇子,更是從小收了那樣的教育長大的,即便是他的老師,也不許他這樣的忤逆君父啊!」
「到底怎樣是忤逆君父?違背皇命是忤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違背,皇后,你想朕如何?不管是二皇子做了什麼,都要朕無條件的原諒他?寬解他?他是你皇后獨一無二的兒子,可是對於朕而言,朕的皇子,可不只這麼一個!」
皇后嚇的愣住。
皇帝又說,「你說東廠的人未必是多少忠心於朕,你是把朕當成傻瓜還是什麼?是覺得朕不能分辨忠奸?東廠的人不過就是去替朕查事,從不做出自己的判斷,可是皇后你呢,你覺得你對朕中心,可是如若朕做的事兒和皇后想的不一樣,皇后就要在朕面前做出如此形態來,就這樣,皇后還覺得自己對朕是忠心的?還覺得這其中是有什麼冤案嗎?」
皇帝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最後是敲了敲桌子,「哦,朕明白了,大抵是只要是不符合皇后心意的處理,最後就是冤案。怎麼,這天下就交給你們母子算了啊?」
皇后猛地磕頭,「陛下恕罪,臣妾絕對是沒有這個意思的!臣妾不敢!」
「皇后,這世界上還有你不敢的事兒嗎?今天你想怎樣,曹汀愈替朕查事,查出了什麼來,你就要對他出手,怎麼,你想殺人泄憤?摘了人家的腦袋就可以把這件事都當成沒有發生一樣?你是想昭告天下,不許再有人給朕辦事嗎?!」
「臣妾沒有……臣妾真的不敢啊!」
對於皇帝而言,為什麼會因為皇后對東廠出手的事兒這麼生氣。
其實就是因為,皇帝認為,東廠像是自己的眼睛,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代表自己的。
可是皇后對要對著自己的「一部分」出手了,這對於皇帝來說,實在是太具有威脅性和危險了。
即便她是皇后,皇帝也是不想再忍了。
皇帝拍桌子,「皇后,朕認你是個皇后,所以忍你多年,但是不代表你可以這樣在朕跟前作威作福的。如果你再繼續目中無朕,還覺得自己可以隨意的操控朕的人話,那朕可以告訴你,朕可以立你做皇后,就可以廢了你。」
皇后跌坐在地上,獃獃的看著皇帝。
他們也是有過相濡以沫的歲月的,她曾經也相信成為皇后不僅是得到了權勢,也得到了皇帝的尊重,得到了皇帝的憐惜。
但是時到今天,她明白了,皇帝給你的尊重不過就是看他心情怎樣。
只要一旦讓他覺得你觸碰到了他的防線,這裡的一切就可以全部收回。
皇帝站起來,然後掀了掀自己的下擺,冷哼一聲,再沒有說什麼,扭頭就走了。
而陳升看到這所有,忍不住是挑了挑眉,然後就說,「娘娘,如果沒什麼事兒的話,奴才也就告退了。」
皇后理都不理他。
陳升又看了一眼曹汀愈,然後就低聲喝了一聲,「走。」於是就帶人走了。
只剩下了季霖,曹汀愈還留在這裡。
曹汀愈轉頭看了一眼季霖,季霖就很明白的退了出去,在門口等著了。
曹汀愈還跪著,皇后看了他一眼,「怎麼還不走?」
皇后也不是笨的人,當然就知道,「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嗎?不然的話,你們東廠的人又怎麼會來的這麼快呢?」
曹汀愈笑了一聲,然後站起來,幾乎是有點居高臨下的看著皇后,「娘娘,您知道為什麼二皇子到後來直接就承認了所有,沒有想要辯駁嗎?」
皇后看他,「你什麼意思?」
她眼底帶著恨意和淚意,幾乎都是交織在了一起。
曹汀愈就說,「如陛下所說,二皇子絲毫都沒有為自己解釋,也沒有說是願望,直接就承認了,娘娘知道為什麼嗎?」
皇后冷哼,「當然是因為在大庭廣眾,他不便和陛下發生爭執。怎麼,你還有別的答案?」
曹汀愈笑了一聲,然後搖了搖頭,「娘娘,那是因為二皇子知道,東廠知道了他更不想要被陛下知道的事兒。」
曹汀愈低頭看皇后,「娘娘所說,我們是宦官是佞臣,陛下會被奴才們蒙蔽,是因為奴才們有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可是娘娘或許沒有想過,這種心思和想法,如果是用在了另一方的身上,說不定就是可以保命也不好說呢。」
皇后皺眉。
曹汀愈就說,「娘娘需要知道的是,奴才查到的關於二皇子府的事兒遠遠不止這一點,這一次也不過是挑了一點簡單的來回了話而已,娘娘不清楚,可二皇子殿下是清楚的很的。所以,奴才在這裡奉勸娘娘一句,今後,還是不要擅自做主了。今天是奴才我,也就罷了。若是旁人那些個不好相處的。」
曹汀愈笑了笑,眼神落在門外,「就比如說是剛才來的那位陳千戶的話,因為娘娘今天的行為,只怕是會給二皇子惹來更多的禍事呢。」
曹汀愈清楚,就對於皇後娘娘來說,或許,自己怎樣已經不是重點了,重點就是二皇子會怎樣,現在嘉和遠走了,她的身邊就是只有一個二皇子了。
那麼二皇子就是皇后最後的軟肋。
曹汀愈往門外走去,「所以,娘娘以後還是三思之後再行事吧,今天的事兒,奴才當然不會計較,娘娘放心吧。」
皇后失魂落魄,東廠……到底是怎樣的可怕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