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事後算賬(二)
皇帝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麼皇後會要扣押曹汀愈,難道是真的對他心生不滿?
皇后的為人皇帝是清楚的,遠遠是沒有到這個程度的——至少,皇后對他還算是恭敬的。
所以皇帝就更想不通了。
因為這個問題,所以皇帝今天一整天都看著心情十分不快的樣子,就是早朝的時候也沒人敢說什麼,生怕是惹怒了皇帝,叫他直接就在庭上發火。
所以差不多就算是每個人都夾著尾巴做人呢。
這會兒陸城上了杯茶給皇帝,「陛下,喝口茶吧。」
皇帝搖頭,低頭看著摺子,可是一個心氣不順,直接就是發了大火,「好一個季成安,朕給了他這樣的地位,竟然是陽奉陰違的辦事,仗著朕對他多有信任,竟然就在外頭這樣的胡作非為,真的是豈有此理。」
陸城連忙低頭,說了一句,「陛下息怒。」
只是遠遠看去,那驚鴻一瞥,就看見了那摺子上的內容。
說的是江州刺史季成安沒有規矩,竟然是在當地隨意的收刮民脂民膏。
而江州原本就不算是富庶之地,甚至還有點貧寒。
很多的老百姓原本也不過就是求一個溫飽罷了。
如今是這樣以來,更是弄得民不聊生,於是才叫當地鬧出了這麼大的禍事來。
至於究竟是什麼禍事,這陸城是沒有看清楚的,但是他的腦子轉的飛快,如今記憶里也就剩下了這季成安到底是誰推舉過來的人。
他思前想後,最後只能想到,竟然是大皇子那邊的人。
大皇子原本是沒什麼人的,因為和二皇子不一樣,大皇子沒有什麼得意的母家在背後支撐,這麼多年大多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背地裡聯絡了這些朝臣。
但正是因為這樣,似乎就是少了可以幫他在一旁篩選的人,就少了人掏心窩子的告訴他,什麼人可以用,而什麼人不可以用。
這季成安是皇帝相信的人,新科狀元,頗得重用,可這人去江州的事兒,又是大皇子舉薦的。
為的不過就是想叫他去江州做出點什麼來,這樣再會京城的時候,皇帝對他,就更加重用了。
但是沒有想到鬧出了這麼一處。
「這季成安,莫不是以為朕是死人,還是以為邊上的人都是死人呢!」
陸城不敢多言,只是低著頭聽著。
皇帝沉沉的出了一口氣,「把大臣們都叫過來,這事兒必須儘快解決。」
陸城應了一聲,「是,奴才這就去。」
陸城出來之後看了看天色,天色黯淡,昨天剛下的雪,今天就停了,眼看著是一日冷過一日,如今又是化雪的時間,風吹過就好像是刀子在刮臉一樣,叫人受不了。
風雪剛剛歇下,但是天卻沒有想要出太陽的意思,只怕明天又是一個陰沉沉的天氣。
邊上的小太監塌著腰,問陸城的意思。
陸城只是說,「陛下說要叫你做什麼,你就去做什麼,哪兒來的這麼多廢話。」
小太監自然就察覺出了陸城不太高興,立刻是點頭哈腰的應了好幾聲。
可陸城卻也沒再理他,只眺望遠方的天空。
最近的時間真的是一出接著一出的,難道真的就是巧合嗎?
還是其實是有人在背後算計,陸城垂了垂眼。
罷了,這也不是他要想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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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陸城到底是在宮裡頭伺候多年的老狐狸,別人不清楚的事兒,他一下就有感覺了。
當然是有人在算計這件事。
為什麼算計呢。
就是因為為了繼續保持這個局勢的平衡。
而是誰想要保持局勢的平衡,自然就是遲遲他們。
阿韋不明白,「那殿下為什麼會選擇對大皇子出手呢?」
其實選擇對大皇子出手的人不是遲遲,這是遲遲和曹汀愈商量之後的結果。
如今二皇子和皇后失勢,如果這個時候再有人重提儲君之事,只怕大皇子的勝算的確是會很高。
但是說白了,遲遲並不想大皇子或者二皇子裡面的某一個人成為儲君。
因為這是成年的皇子,且絕對是沒有別人以為的那麼好控制的。
但後宮——或者說是皇宮,就是這樣一個冷酷的地方,不是你控制別人,那就是別人控制你,這沒有什麼可說的。
遲遲不想被人控制,就要把握住先機。
至少不能叫成年的皇子來當上儲君。
而剛好,江州就出了這樣的事。
東廠自然不會隱忍不發,但是只要在說的時候稍稍換種表達方式,就是說,原本季成安的責任可能佔了六成,但現在只要是說成了八成,皇帝就一定會去看他背後是誰。
而他們的目的也就是這個了。
「但殿下是怎麼料到,到底百姓一定是會鬧起來的呢?」
這就是連陸城也沒有看到的部分了。
到底是什麼讓皇帝這麼生氣,不是說這季成安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而是他做了這些個蠢事之後,還不能夠自己給自己擦乾淨屁股,反而是留了痕迹。
什麼痕迹呢?因為他搜刮大量民脂民膏,弄得民不聊生,怨聲四起,竟是好多人去圍堵了知府府衙,而季成安的刺史府早就給百姓砸了。
季成安太過生氣,竟然是抓了兩個百姓嚴加拷打,弄的人竟然真的死了。
這可更是不得了了,叫百姓們揭竿而起,若是皇帝不給一個叫他們滿意的答案,只怕是要造反也不好說了。
事情非常嚴重。
但也不是不好辦。
對於這些什麼也不懂的百姓來說,安撫是最好的辦法,現在若是直接將季成安繩之以法,給江州百姓一個交代的話,那他們估計也就是會滿意了,不會再說什麼了。
「那既然如此的話,又何必是要布置這麼大的局呢?」
遲遲聽了阿韋的話笑了笑,「我讓你讓人傳話給大皇子,說這件事,你派人去了嗎?」
阿韋點點頭,「並且是照著殿下的吩咐,並沒有直接說,只是說陛下很生氣,急召了大臣進宮議事。」
遲遲嗯了一聲,「到底是什麼事兒,我們若是了解的太清楚反倒是不好,總歸我的這個大皇兄,自己是一定會去了解清楚的。」
遲遲喝了口茶,「而我們要做的,就是靜靜的看著就好了。哦,對了。」遲遲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去季霖那邊走一趟,讓他想想辦法讓坤寧宮的人知道這件事。」
「這……這又是為什麼?」
「我們不好做的事兒,皇後娘娘和國丈大人自然是有的是辦法插手,就讓他們去做把。」
狗咬狗么,到頭來,還不就是兩個人都是一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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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是率先知道這件事的——不過也是通過遲遲那邊的消息。
畢竟,從江州來的信,那是都被曹汀愈的人給攔截了。
這東廠不讓你的信進京,你還能有什麼本事越過去。
但大皇子對這一無所知。
曹汀愈和遲遲清楚,就算是他之後知道了信被截的事兒,估計也只會以為是皇后那邊動的手腳了。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皇子現在只是因為皇帝發火,可能還因為二皇子的事兒。
因為皇后扣押東廠的人,惹得皇帝生氣的事兒,可以說已經是滿城皆知了,人人都是在看皇后的熱鬧。
「你就去查查,父皇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兒召了大臣,聽說還發了大火?」大皇子心裡愉快,「你說我的這個二皇弟還有我的這個母后,做什麼不好,偏偏是去得罪了東廠,雖然說本王也是極其厭惡東廠,但是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如今東廠可以說是入日中天呢,這個時候得罪了東廠於自己,又能是有什麼好處……」
這大皇子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外頭剛才派出去調查事情的人就急匆匆的回來了。
「殿下,殿下不好了!」
「胡說什麼?本王可好好的!」大皇子不高興了,板著一張臉。
那出去的人連忙就是跪了下來,然後喘了喘氣,「奴才死罪,但奴才不是那個意思,奴才……」
「好了。」大皇子現在心情好,並不想真的和他計較,「好了,有什麼就說吧,不是叫你去查父皇那裡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么?你怎麼這麼急匆匆的,有什麼說也就是了。」
那人喘勻了氣才說,「殿下,大事不好。原來陛下生氣,不是因為二皇子殿下那邊的事兒,也不是因為皇後娘娘的事兒,而是因為江州刺史季成安的事兒!」
「什麼?!」大皇子猛地站起來,「季成安?他能有什麼事兒?」
「殿下快點想想辦法吧,因著季成安在江州搜刮百姓,竟是將事情鬧大,還打死了人,江州萬人請命,那請命書都已經是送到了陛下的跟前去了!」
大皇子頭暈眼花,「他這是……他這是作死啊!」
「殿下,如今就是要想辦法啊!」
「想辦法!本王難道不知道是要想辦法嗎?但是這一時之間……」
那奴才的反應極快,「殿下,如今只有兩個辦法,一個,就是殿下想辦法季成安撈出來,另一個,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殿下直接把季成安拋棄,讓陛下相信,咱們和季成安,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