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逼殺

有魚跟遺珠划船來到歸墟，經過一場大屠殺，歸墟失去了往日的喧囂，漩渦附近只有幾頭鮫鯊跳出來游到遺珠身邊，讓遺珠還能找到一絲家的感覺。

有魚琢磨了漩渦大半天，毫無頭緒，遺珠問有魚道:「有魚，我去你的世界，到底行不行？」

「我仔細研究過，當我跳下漩渦時，它旋轉方向是這樣的，但我跳下來以後它旋轉的方向又反了過來。」有魚向遺珠比劃。

「我在歸墟待了上百年，歸墟裡面的漩渦一直都是這個方向。」遺珠肯定道。

「你確定漩渦從未改變過方向？」有魚問遺珠。

有魚一問，遺珠的聲音又小了下去:「我平時也不太留意，這個真不好說。」

可這漩渦這麼大，怎樣才能扭轉它的方向，改變時空呢？

就在有魚琢磨著怎麼回到現實世界時，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突然暗了下來，頭頂上移來一片黑壓壓的雲，海上無風也無浪，毫無暴風雨來臨的跡象。

有魚跟遺珠抬頭去看雲上面是什麼東西，厚厚的雲裡面射出一道七彩聖光，照得她們睜不開眼睛，趕緊蹲下身來匍匐在船上。

彩光退去，周圍一片肅穆，連海里的魚都不敢跳躍發出聲音。

有魚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有個貴不可言的女神駕著七彩聖雲飄在空中。只見她穿著一身金黃仙服，廣袖上衣用金絲銀線綉著五翟凌雲花紋，下束百鳥朝鳳拖地長裙，風髻霧鬢上插著一排鎏金日月同輝萬壽簪，手中握著一把雲紋玉如意。

此貴婦與有魚在蓬萊島上朝拜的畫中神衹幾乎一模一樣，她就是崑崙之主西王母。

西王母在空中望著歸墟，查看是否還有漏網的鮫人，目中無人的她，根本沒有把有魚跟遺珠放在眼裡。

此地不宜久留，有魚向遺珠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拿起船槳偷偷離開歸墟。

西王母掐指算了算，算到還有倖存的鮫人，而且這鮫人就在歸墟附近。她開啟天眼，雲層突然裂開，七彩聖光從雲里蹦出，射向有魚她們的船隻，有魚跟遺珠被天神攔截。

遺珠害怕地抱住頭躲進有魚懷裡。

有魚安慰遺珠，輕聲道:「別怕，我們不說，他們不敢怎麼樣。」

西王母目光注視著船隻，旁邊的一位天將道:「那二人是蓬萊弟子，末將之前差點誤殺，幸得海神出面保下。」

西王母已經猜到了遺珠身份，讓身邊天將捉住有魚遺珠一同去蓬萊島。

西王母又突然降臨蓬萊島，海神趕緊出來迎駕，西王母看到海神，劈頭蓋臉一頓怒罵:「海若，本宮命你除去鮫人，你為何違我旨意保下鮫人？」

說著，天神將有魚跟遺珠扔在海神面前，海神看到遺珠又回來，還落在了西王母手裡，假裝不知道:「微臣愚昧，不懂娘娘意思。」

「這兩女子，你作何解釋？」西王母問海神。

「她們二人是我前幾日收下的弟子，今早出海去了，不知為何遇到了娘娘？是我教徒無方，冒犯了娘娘。」海神道。

西王母聽到海神繼續騙她，仰天大笑，天地都隨西王母的笑聲震動，天雷一道道劈到海里，掀起滔天巨浪。

海神屹立不動，臨危不懼，他寄望於西王母看在他的面子上收住手，留遺珠一條命。

西王母用玉如意向遺珠身上一點，海神下在遺珠身上的法術破解，雙腿立刻現出原形。

魚尾觸地的痛感讓遺珠不禁大叫一聲，身體一晃倒在地上，裙子被風吹起，露出底下火紅的魚尾巴。

海神眉頭一皺，想出手去扶遺珠，但又極力剋制住自己感情，在西王母面前不敢意氣用事，不然他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西王母仍不善罷甘休，玉如意中又揮出一道彩光，刺向遺珠魚尾，遺珠在陸地上不方便走動，只能用手挪動身體。

眼看遺珠就要被光刺中，有魚跟海神同時出手，有魚抱住遺珠滾出彩光刺下的地方，海神一掌打向西王母手中的玉如意。

海神竟為一個小小鮫人反抗崑崙，西王母鳳顏大怒，用玉如意在海神身上劃了一下，海神被玉如意所傷，向地吐了一口鮮血。

西王母還想殺遺珠，海神喊住西王母:「請娘娘高抬貴手，遺珠她對崑崙造成不了威脅。」

西王母停下腳步，對海神道:「海若，你連一個鮫人都下不了手，所以你不肯親自出島去斬妖除魔。」

「娘娘，蓬萊島情況複雜，微臣必須留在島上坐鎮，並非有意不除妖魔。」海神道。

西王母咄咄逼人，有魚看不下去，安撫好遺珠，站出來義憤填膺道:「西王母，你是我心中最崇高的神，我以為你擁有一顆憐愛眾生的心，但你不擇手段屠殺鮫人，讓我覺得你與吃人的妖怪無異。」

「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本宮？鮫人吃人，不殺了他們，大海就永無安寧日。」西王母道。

「娘娘，到底是誰蒙蔽了眼睛？並不是所有的鮫人都是惡的。我初來這裡，要不是遺珠，我早就溺死在海里，像遺珠那樣善良的鮫人，不該死。」有魚道。

「世間萬物皆有生存法則，人跟妖魔鬼怪不能共處，神跟妖魔鬼怪也不共戴天。」西王母道。

「這種話，我在蓬萊島上已經聽了好多次，可如今我覺得這句話並不完全對，人有善惡，神仙也分善惡，妖怪亦是。心存善念，妖怪也能做個好人；心有邪念，神仙也會成魔。」有魚道。

「你不過是活了幾十年的凡人，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本宮？海若，你快殺了這個鮫人。」西王母迫不及待想殺鮫人，命海神動手，試探他是否對自己忠心。

「娘娘，遺珠從未殺過人，求您放了她吧。」海神跪下向西王母求情。

「她身上流的是鮫人的血，她遲早會殺人，你殺了她那麼多族人，她就不會來找我們眾神復仇嗎？」西王母道。

「我下不了手。」海神痛苦道。

「你還不動手殺了她？」西王母催促海神。

海神仍舊沒有動手。

西王母發怒，對海神施罰。

「本宮看你跟鮫人產生了感情，捨不得殺她了。她是低賤的鮫人，你是高貴的神，你想跟她發生關係就是侮辱你的身份，這將是神界最大的笑話。」西王母繼續教訓海神。

「娘娘，何謂高貴？何謂低賤？何謂善？何謂惡？世間情愛不分高貴低賤，是非善惡不分身份！」海神突然站起來道。

「你想反抗本宮嗎？」西王母質問海神。

「海若不敢反抗娘娘，只是想糾正娘娘一些偏見，不要再錯下去。」海神道。

「你想維護低賤的鮫人，那就跟她一樣的下場！」

說完，西王母飛出綢帶，擊中海神的胸膛，海神沒有還手，他又被打出血來。

「住手！」遺珠突然開口。

西王母停下手，她想看遺珠想說什麼。

「西王母，你不就是想要我的性命，我這條命給你就是。與其無情無愛長生不死，不如為自己喜歡的人付出性命。」遺珠指著西王母笑道。

「不要怪我心狠，怪只怪你，生是鮫人。」西王母閉目道。

遺珠看著海神，她能理解他的痛苦，所有的一切不是他的本願。

「海神，請讓我最後一次叫你海神這個尊貴的稱號，謝謝你為我求情，我已經很滿足了。成為鮫人，來到蓬萊島，我不後悔。每天晚上聽你吹玉笛，是我最開心的時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對你的愛意越來越強烈，不奢求在一起，只求你能記得我愛過你，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鮫人愛著神。」遺珠含著眼淚說出。

海神聽著遺珠的告白，心裡糾結萬分，他何嘗不喜歡這個單純善良的鮫人，只不過他們之間隔著一道身份，他們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他給不了遺珠幸福，被神妖不能相戀詛咒的他們不會有好結果。

遺珠不想為難海神，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地上一躍而起，沖向了海神的劍，劍穿透了她的身體，無數的血噴涌而出，化作滴滴血珠落下來，在浪花上彈出凄美的絕唱。

海神失魂落魄，拔出刺入遺珠身體的劍，緊緊抱住遺珠。

「遺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海神自責。

「你是我心愛之人，我不想看到你因我受到責難，我寧願一死，也要換你周全。」遺珠不悔道。

「遺珠，我不許你死，你還有很多心愿，需要我們共同去實現，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多麼在乎你，多想跟你在一起。」海神終於流露心聲。

遺珠聽到這些話露出了微笑，雖然這話來得晚了一些，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好恨自己，鮫人沒有來生，我不能來生化作一條魚守護你，替我那份好好活下去，你跟有魚都要活下去……」

遺珠再也沒有力氣說一個字，她用手撫摸海神的臉龐，想努力記住她最喜歡的人的樣子，等到她的手落下，她閉上了眼睛，地上只剩遺珠流下的一地的淚珠，那是鮫人最珍貴的鮫珠，那是遺珠最純潔的愛情。

自己好友被活活逼死，有魚什麼也做不了，她想到她師父所說的「鮫人一族早已滅絕」竟一語成讖。她多想這僅僅是歸墟之中的一個夢，沒有鮫人，沒有遺珠，沒有海神，沒有這場災難。

原本遺珠跟海神是美滿的一對，但是不同的身份，使他們只能付出死的代價。

有魚眼中怒火在燒，她手持寶劍，想為遺珠討個公道。

「娘娘，怎麼處理這個丫頭？」手下問西王母。

海神聽到西王母接下去要對付有魚，遺珠的遺願想讓他跟有魚活下去，有魚不能再落入西王母手中。他放下遺珠，來到西王母前，保下有魚:「娘娘，鮫人已死，有魚不過是凡人，請您饒她一命。」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是蓬萊弟子，就交你處置。」西王母饒了有魚一命。

海神領命，施法縛住有魚的手腳，不管有魚怎麼怒罵，將有魚送出了蓬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