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海市

被驅逐出蓬萊島，有魚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岸，邊走邊罵道:「無論是過去的蓬萊島還是現在的蓬萊島，都讓人這麼討厭。」

怒罵以後，突然想到遺珠，有魚鼻子又一酸，她還沒帶遺珠回到她所在的世界，遺珠就被西王母逼死，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她寧願不要跳下歸墟，不要遇到遺珠。

「遺珠，是我害了你，若非你救我，你又怎會遇上海神？沒有海神，或許你已經跟你族人逃到了其他地方。」有魚站在沙灘上，望著白霧迷濛的大海喃喃自語道。

潮起潮落，濤聲依舊，物是人非，想念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為了愛情，遺珠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值得嗎？她這樣做值得嗎？

有魚遙想到遠在另一個世界的增秀，她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心裡時常迷戀他，可真到了生死關頭，她會像遺珠一樣為愛犧牲嗎？

有魚不解，遺珠與海神真正相識不過七天，他們卻能衝破神妖身份上演一場生死絕戀。或許這世上，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會讓你拼盡生命用力愛一回。

有魚正靜靜沉思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懶得理其他人，繼續獃獃望著大海。

「小姑娘，請問去蓬萊島怎麼走？」身後一位戴著斗笠、看不清面目的人問有魚道。

「不知道。」有魚輕描淡寫道，她不想再讓無辜的人踏上那個可怕的地方。

那人轉身來到有魚面前，彎腰打量失魂落魄的有魚，道:「小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你帶我去蓬萊島，我會滿足你一個願望。」

有魚被眼前的人惹得生煩，站起來拍拍裙子道:「別叫我小姑娘，我年紀也不小了。你要去蓬萊島，我勸你還是回去，那裡的人都惹不起。」

有魚想換個地避開那怪人，那人卻攔住有魚，繼續糾纏:「你帶我去蓬萊島，島上誰欺負了你，我幫你欺負回來。」

「我不認識蓬萊島，你請回吧。」有魚推開那人，離開了沙灘。

距海岸二十里處，有一座小鎮，小鎮雖比不上有魚世界的市集繁華，但列巷通街，坊市棋列，尤其是幾家海鮮特色的客棧，在鎮上尤其醒目。

有魚走了半天的路，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隨意進入一家客棧，叫了幾個小菜填飽肚子。

冤家路窄，有魚剛坐下不久，那個在海邊問蓬萊島的怪人坐在了有魚對面，他似乎跟蹤了她很久。有魚看見他心煩，菜還未上齊，就提起劍想換一家客棧。

掌柜眼尖，見有魚就要走，對有魚喊道:「姑娘，你還沒結賬呢。」

有魚掏了掏身上的腰包，此番出來太匆匆，身上一個子都沒帶，幸好鮫珠還值點錢，有魚就拿鮫珠來付飯錢。反正她在蓬萊島上學不到運用鮫珠的法術，鮫珠對她來說並沒什麼用。

掌柜拿起鮫珠打量了一番，還覺得不滿意，收起鮫珠命手下道:「關門！」

砰的一聲，客棧大門關上，空蕩蕩的客棧里只剩有魚跟那個戴斗笠的怪人。

此刻已至半夜，外面人煙稀少，多家店鋪已經打烊，難道這家客棧是黑店，想要謀財害命？

「掌柜，我身上真沒其他錢財了。」有魚拿出自己空無一物的錢袋給掌柜看。

掌柜揚袖捂臉笑了笑，道:「我並非要你錢財，我要的是你的命。」

聽了掌柜的話，有魚更加確信這是家黑店，還好她有點功夫與法術，不甘示弱道:「你想要我的命，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有魚拔出劍應對一場惡戰，掌柜笑了一聲，口中伸出三尺長的巨舌，向有魚的手臂捲去。有魚沒料到眼前的掌柜是妖不是人，揮劍向舌頭斬去，那舌頭改變方向，打到有魚臉上。

有魚摸到臉上黏糊糊的東西，泛起一股噁心，剛才吃的飯差點都吐出來。

客棧亂成一團，藏在裡面的人都紛紛出來，有魚覺得蹊蹺，用鬼眼一看，這些人居然都是妖怪，將她嚇得後退了幾步。

有魚跳到後面的桌子上，用手指凌空畫符籙，拖住幾個撲上來的妖怪，再一掌沖開大門，準備破門而出。剛要走時，她看到跟她過來的那個怪人還在淡定喝酒，有魚二話不說，拉住他的手跑出客棧。

兩人飛快奔跑，穿梭在燈光昏暗的小巷裡，像兩隻螢火蟲在夜幕中飛舞跳躍。

許久，那怪人才開口問有魚:「姑娘，你為何跑？」

「那家客棧裡面都是妖怪。」有魚道。

「哦，可客棧外面也都是妖怪啊。」那怪人提醒有魚道。

有魚一驚，停下腳步，用鬼眼環顧四周，發現街巷裡出來幾個奇形怪狀的妖怪，他們對有魚虎視眈眈，如潮水般向有魚湧來。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都是妖怪？」有魚嚇得哆嗦，她剛剛進鎮時怎麼沒有想到用鬼眼看一看。

「我叫你帶我去蓬萊島你不去，誰叫你自己來了海市。」怪人有點埋怨有魚道。

「海市？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叫海市？」有魚預感不妙，定睛細看旁邊的怪人，他雖戴著斗笠，看不清長什麼樣，但她用鬼眼看到了他的真身，他與他們一樣，也是妖怪！

有魚猛的鬆開手，一聲不吭地脫離怪人顧自跑去，那怪人身手矯捷，一眨眼就飛到有魚面前，問有魚道:「喂，你跑哪去？這裡都是妖怪，你跟了我，我可以幫你擋住妖怪。」

「你別騙我了，你也是妖怪！」有魚指著怪人道。

斗笠之下發出笑聲，道:「話不可亂說，我是要去蓬萊島修鍊之人，怎麼會是妖怪？」

有魚動怒，拔出身上佩劍，倏地向怪人斗笠刺去，怪人沒有還手。

只聽咔嚓一聲，斗笠裂成了兩半，一張美如冠玉的臉出現在有魚面前，像是大自然精雕細琢出來的藝術品，沒有一絲瑕疵。

有魚不知用什麼樣的言語去形容他的英俊瀟洒，他既有少年般的風流倜儻，又有閱盡千帆以後的儒雅穩重。他的俊美，讓天地萬物都黯然失色，他真是一個看一眼就讓人勾去魂魄的妖精。

有魚看得怔住，那露了真容的怪人走到有魚面前問她:「姑娘，你說世上有這麼好看的妖怪嗎？」

他那溫柔磁性的聲音如清脆的鈴鐺撞擊有魚萌動的心，有魚差點把持不住，推開怪人道:「你長得再好看，妖怪就是妖怪，我不會被你迷惑，你還不束手就擒。」

一個不留神，那怪人反手擒住有魚，調戲有魚道:「我看乖乖就範的人是你，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這，看我如何對付這些妖怪。」

有魚被那怪人推至一邊，後面追上來的妖怪見到怪人不敢輕易靠近，怪人手中變出一把閃閃發光的劍，就像天上奪目的星辰那般。他念咒出劍，向妖怪們掃去，妖怪們都退避三舍，紛紛落荒而逃。

有魚在一旁看呆，那個怪人到底是不是妖怪？他要是妖怪，他為何對妖怪動手？而且其他的妖怪都長得那麼磕磣，他與他們一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世上真有這樣好看的妖怪嗎？

見有魚愣住，怪人在有魚眼前揮了揮手，有魚回過神問他:「你到底是誰？你為何要幫我？」

「人間客是我行走江湖的名號，我一生愛行走江湖，打抱不平，看到你一個姑娘家被妖怪欺負，當然忍不住英雄救美了。」人間客收回劍對有魚道。

「可是——」

有魚還沒說完，人間客突然抱起有魚飛至空中，他身輕如燕，在空中飛行自如。有魚恐高，突然被個陌生男人抱到那麼高的地方飛起來，嚇得啊啊尖叫。

「你叫得那麼大聲是想引來更多妖怪嗎？你看下面，有多少妖怪盯著你想吃掉你。」人間客對有魚道。

有魚不小心睜開眼睛，看到底下的景象，嚇得頭皮發麻，兩腿發抖，摟住人間客脖子大叫:「你快放我下去，我恐高，我寧可被妖怪吃掉也不要被摔死。」

人間客非不放有魚下去，自誇道:「我的飛行術那麼好，怎麼會把你摔死？」

有魚聽不進去人間客的話，在人間客耳邊叫個不停，人間客見有魚這麼想下去，果真鬆了手讓有魚自己飛下去。

離開人間客的有魚根本就飛不了，她絕望到了極點，身體像一塊石頭垂直往下落。眼看就要觸地，人間客又快速飛落，穩穩接住有魚落到地上。

有魚嚇暈過去倒在人間客懷裡，人間客使勁推有魚，有魚都沒醒過來。

「原來你真不會飛行……」人間客不可思議道，以往跟他交過手的仙人都能上天入地，把妖怪們耍得團團轉，他第一次見到，還有不會飛行的仙人。

一會兒，海市裡面的妖怪都從暗處走出來，向人間客下跪行禮。

「夜主，這個凡人怎麼吃？是直接清蒸煮了吃還是放了血下油鍋？」小妖請示人間客。

人間客一聽海市妖怪們只顧著吃有魚，怒道:「你們幾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前捉來的幾個蓬萊島仙人，本來都快問出話來，卻被你們心急吃了。這個女人沒我命令不能動她。」

妖怪們唯唯是諾。

等妖怪們退去，人間客走到昏迷的有魚前抱怨道:「你一會兒想在客棧救我，一會兒說我是妖怪要與我劃清界限，明明不會飛行還叫我放你下來，你可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說著，他抱起有魚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