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戶部貢上了秀女冊子
吳書來一走,繼皇后心神不寧,煩躁的抓了把鳥食立在廊下喂鸚鵡。晚膳時分下了場疾雨,噼里啪啦,勢如破竹,天地間籠著一層氤氳的白霧,庭中碎花肆意橫流。遠遠見宮廊盡處行來赭色蘭花細葉紋宮袍女子,便揚揚一笑,道:「雨天地滑,你怎麼來了?」
順妃行得近了,方牽住繼皇后雙手上下打量一番,道:「讓我瞧瞧,肚子好像又大了些。」繼皇后歡喜些許,道:「夜裡總踢我呢,都睡不好覺。」順妃道:「小傢伙有力氣,將來定然聰慧機敏,是鐵錚錚的滿族漢子!」繼皇后聽著順妃的話,很覺稱心,扶著她往屋裡走,一面道:「正好想找人說說話,你可來得好。」順妃見她面有陰鬱,知道是有事,便隨她入了涼閣,面對面坐在炕頭上。
洛晴上了茶點,嫻妃朝她使了眼色,她便領著宮人退至廊外。屋裡只剩兩人,順妃抿了口香片茶,道:「出了什麼事兒?我瞧你臉上不大好看。」停了停,輕輕放下釉上彩仕女紋小茶杯,勸慰道:「你如今是兩個人,不能思慮太重,旁的什麼皆可不屑理會,凡事以小皇子要緊。」嫻妃只在順妃跟前才能袒露心跡,遂把內務府進貢料子,她請純妃入景仁宮選綢緞,卻被皇帝訓斥之言添油加醋說了一遍,末了道:「憑他的意思,倒是我鬧得六宮不合。」
順妃道:「純妃承寵數年,膝下有兩個阿哥,去年皇上又特意給簡御醫指了婚,與富察家結了親。如此種種,你還看不穿么?我勸你一句——」她望了望鏤花窗外,見宮人們都遠遠站在廊柱底下,方低聲道:「眼下還不到與她為敵的時候。」嫻妃自有孕,便不再敷面抹粉,指甲也未塗蔻丹,素臉朝天,眉眼間愈顯憔悴乏累。
她道:「什麼敵不敵?未冊封時就算了,平起平坐,誰也不礙著誰。但如今我已正兒八經的冊立為中宮,若被她比下去,後宮眾人當怎麼看待我?我不過讓她來一趟景仁宮挑緞子,皇上就發了火氣,我肚子里還懷著龍子呢,為何不能顧念顧念我?」
順妃想了一想,恐自己勸不了和,反讓繼皇后不待見,遂道:「皇上的性子,你看了十幾年還看不明白?寵著時便是小答應也大過了天,更何況,那人還是純皇貴妃。其實你犯不著為了芝麻小事生氣,後宮以你為尊,初一十五,她還不是得乖乖給你行禮請安。」略略一頓,又笑道:「等你生下皇子,立了儲,到時連皇上也不能奈何你。」
正是說話,有人在簾外叩了叩門,順妃忙噓聲,喝道:「誰?」
洛晴的聲音傳來,恭謹道:「啟稟主子,魏答應求見。」繼皇后早將魏宛兒撂在一邊,望了眼順妃,冷哼道:「以前讓她做事,是看得起她,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順妃回道:「魏宛兒本是皇後身邊的親侍,先是得了皇后提拔才能侍寢封得答應。皇后待她不算薄,她卻為了奉承你而往皇后湯飯里下迷魂藥,見利忘義,你不可大意了她。」
繼皇后道:「無礙的,小小一個答應,翻不出我的手掌心。」說完朝外頭道:「讓魏答應進來罷。」魏宛兒來一趟不容易,仔細穿戴了新衣裳,描了眉抿了膏,才領著丫頭徐步前來請安。她進門給繼皇后、順妃請了大安,低眉順眼往袖口中取出銀子打的一對小兒鐲子,上面刻著福壽雙全的字樣。她道:「奴婢也不知送什麼恭賀皇後娘娘,小小心意,全賴一個好意頭,還請娘娘不要嫌棄。」
洛晴接了銀鐲子遞至繼皇后眼前,繼皇后看了看,笑道:「難為你有心思。」又讓洛晴搬了凳椅來請魏宛兒坐下,道:「內務府才貢了新料子,你也挑兩匹。」宛兒不及謝恩,就聽洛晴道:「主子,新料子是各宮貴人以上主子分例,並無多餘。」
繼皇后雙眼一瞪,道:「虧你是掌事宮女,我既開了口,自然是從我的分例里抽出,在人前急著嚷嚷,還怕人家不知道你為難?」洛晴忙屈膝跪下,叩首道:「奴婢失言,請主子責罰。」魏宛兒起了身,道:「娘娘有孕,舊袍子定是不能穿的了,再加上要給肚子小主子預備鞋襪荷包之類,想必要用料子的地方也多,奴婢倒不缺衣袍穿,娘娘不如留著,也省得洛晴為難了。」繼皇后頷首,微微俯身拍了拍魏宛兒手背,道:「虧你乖巧,叫我放心。」
魏宛兒越發恭順謙敏,道:「主子謬讚了。」她嘴裡像是含了口珠,似乎想說話,又說不出口,好不容易才道:「皇後娘娘,您已登上后位,不知何時才能向皇上引薦奴婢?」
這是繼皇后還是嫻妃時,與魏宛兒做的交換。她幫她給皇後下葯,她幫她重新在皇帝面前露臉。卻萬萬沒想到,嫻妃也同大行皇后一般,看她沒了價值,就棄之如敝屣。
順妃笑道:「魏小主別著急,此乃大事,需從長計議。」又深深望了皇后一眼,道:「我與皇後主子一直謀划著呢。」魏宛兒留了個心眼,直白道:「順主子謀划什麼,可否讓奴婢聽一聽?」順妃內斂,城府極深,不動聲色道:「謀划好了自會給你安排。」
繼皇后也道:「你且安心。」
話已至此,魏宛兒總不好挑破臉皮往下說,只得道:「奴婢對主子盡心儘力,也請主子不要忘了我東巡之功勞。」繼皇后不喜她再論東巡之事,倏然垮了臉。
從景仁宮出來,外頭又下起了大雨,魏宛兒讓親侍去借傘,竟被洛晴擺了臉色,背身說兩人麻煩。魏宛兒忍不住氣,在宮街統領雨傘扔了,淋著大雨回的寢屋。親侍被雨水澆得濕透,打了水伺候宛兒換衣裳。
親侍道:「小主,你這又是何苦?」
魏宛兒面無表情,眼睛如死魚珠子般沒有一點兒生氣。過了半會,她才道:「是我錯了,以為仰仗著她們就能得到皇上寵愛——全錯了,一切全錯了。」
親侍不知她話里意思,道:「什麼錯了?」
宛兒緊抿著唇,不再說話。
漸漸入了夏,日日晴空萬里,天地像被太陽炙烤的火爐一般,隨處都滾燙髮熱。宮廊下已垂了湘竹帘子遮陰,吳書來立在角門處吹風,腦門上的汗卻一刻都未停過。一時爾綺端了冰鎮瓜果往慶雲齋送,路過吳書來眼前,便笑道:「吳爺爺熱不熱,若不然我讓丫頭給你送兩塊西瓜解解暑氣?」吳書來不敢小瞧爾綺,畢竟她還有一層身份,是純主子的表嫂子。他堆笑道:「那是頂好的了。」又道:「勞煩你再幫我瞧一眼,要是萬歲爺吃完果子了,就叫我一聲。弘德殿的大臣們可要等不急了...」
都是為了主子做事,爾綺懂大理,道:「吃完果子,我給你打手勢。」
吳書來忙「哎哎」應了兩聲,道:「多謝了。」爾綺掀帘子進了屋,皇帝與青橙正在窗下畫畫,案几上擺著半米來長的宣紙,兩人一人畫一半,寂靜無聲,唯有筆尖落在紙上的輕微響動。皇帝到底造詣深些,畫得比青橙也快,他畫完了,就立在青橙身後瞧著她畫。
青橙道:「我的畫越發不能入眼了。」
皇帝滿不在乎,道:「打發時辰而已,朕瞧著還好。」又笑:「上頭有朕的筆墨,拿到上京里賣,依然是個好價錢。」
青橙頓筆,笑道:「一國之君,還想著和老百姓談價錢。」又覺手上酸得厲害,丟了筆道:「不畫了,手疼。」皇帝捏過她的手腕,細細的揉著,道:「是這兒疼?」青橙嗯了一聲,皇帝便牽著她坐到炕上,一本正經的幫她按壓,道:「揉一揉就不疼了。」他垂著臉,認認真真的將心思全赴在她的手腕上,窗戶上的玻璃將外頭炙熱的光芒折入屋中,亮堂亮堂的映在他臉上,俊朗威武。
明明知道大臣們還在等著他商議國家大事,他在此刻,卻只擔心她手疼。
青橙道:「聽說戶部貢上了秀女冊子。」皇帝目不轉睛,沉聲道:「你聽誰說的?」青橙嗔道:「你管我聽誰說的做什麼?你只回答我,到底是不是?」皇帝道:「大清祖制,你也要生氣不成?」青橙道:「可我就是不高興。」皇帝勾唇一笑,拉著她的指尖,問:「還疼不疼?」青橙道:「手疼是小事。」
皇帝起了身,道:「朕倒覺得是大事,比什麼選秀女重要多了。」
他一徑往外走,青橙隨在身後,宮女呈上涼冠,青橙替他戴上,道:「既然不重要,為何還是要選?」稍停旋即道:「後宮里住得滿滿的,哪裡還能騰出殿宇?」皇帝道:「內務府已在整理庭院了,由繼皇后和順妃管著事。」
青橙嘀咕道:「來了一個又一個,選了一年又一年,真是沒完沒了。」
皇帝聽她滿嘴醋意,哈哈一笑,捏了捏她的臉頰,道:「有話回頭再說。」青橙送他到了翊坤門,方折身。聖輿經過長春宮角門,偶聞有和尚念經之聲,抬眸往裡頭一望,隱約看見有素縞麻衣,神思一滯,想起快至大行皇后忌日。便道:「去,把長公主叫來。」
吳書來答應了,小跑著往裡頭走,片刻功夫便打了迴轉。
未見長公主,只跟來一個素衣宮人。走近了一看,才知是後宮妃嬪。皇帝只覺面熟,卻想不起名字,便眄視著不做聲。魏宛兒胸涌澎湃,出角門前駐足重重舒了口氣,才跨入宮街跪下,道:「奴婢魏宛兒給皇帝請安。」
她一提名字,皇帝便追溯機緣,想得大概。
吳書來上前道:「啟稟皇上,魏答應曾是大行皇后侍女,這些天一直陪著長公主披麻戴孝,在榻前侍奉。」皇帝眉梢一揚,思及大行皇後生前種種恩愛廝守,又憶起長公主小小年紀沒了額娘,頓時憐惜疼愛,問:「榻前?長公主怎麼了?」
魏宛兒平靜道:「長公主在大行皇後娘娘牌位前跪了一夜,體力不支,昏倒了。剛才吃了湯藥,已經好多了,皇上不必擔心。」皇帝慍怒道:「此等大事,為何不稟告朕?」魏宛兒故作為難,遮遮掩掩道:「奴婢位分低,早上往景仁宮拜見一回,皇後娘娘還在歇息未曾召見奴婢,只告訴了門房上當差的奴才。」
皇帝問:「是你一直守在長公主身邊?」
魏宛兒一分不偏一分不漏,道:「大行皇后曾是奴婢侍奉的主子,奴婢是看著長公主長大的,舊時情誼在,不能坐視不管。所以奴婢才違背宮制守了長公主一夜,請皇上恕罪。」
她仰起臉,滿頰淚痕,眼中更是訴不盡的凄然膽怯。
皇帝心一動,想起了年輕時候的青橙,那種怯怯不安,那種惶恐驚然,面容不像,細微處卻極為神似。他端倪片刻,才道:「起來吧,好好照料長公主,朕會記著你的孝心。」
吳書來跟了皇帝數十年,心眼兒通透明亮,親手將魏宛兒扶起,又客氣道:「魏答應小心些。」魏宛兒忙道:「謝吳公公。」皇帝又道:「等長公主能下榻了,你隨她往養心殿來一趟。不拘什麼時候,來了就讓吳書來通傳。」
魏宛兒一臉詫異,半分不露喜色,福身道:「奴婢遵旨。」
待聖輿去遠了,魏宛兒才徐步回長公主寢屋。她唇角含著笑意,端坐在炕頭抿茶。長公主從裡屋出來,滿嘴稚氣道:「你為什麼不讓我見皇阿瑪?皇阿瑪好不容易想起我...」
魏宛兒不動聲色,請長公主坐下,看裡外皆無人在,才道:「你難道就想一輩子窩在長春宮到死?或是讓繼皇后以聯姻之由嫁到疆域內蒙古去?你就不想為你皇額娘報仇嗎?」
長公主道:「就是想,我才要和皇阿瑪見面,將事情緣由與他說明白。」
魏宛兒拉住長公主的手,溫婉道:「傻孩子,你以為你說什麼,你皇阿瑪都會相信?若是他不信,你又打算如何?」她握了握長公主的手,道:「奴婢是瞧著你長大的,你皇額娘死前,也一直由奴婢伺候,請你一定要相信奴婢。今兒不讓你見皇上,說你生病了,是為了讓你皇阿瑪心疼,只他一心疼,才會時常想起你。你畢竟是長公主,是大清天子的嫡女,有這層身份在,就有你翻身的一日。在此之前,你都聽奴婢的話行事好不好?」
偌大的長春宮,地位無比尊貴的長公主,如今竟只能倚仗一個奴婢。
而且是心思叵測的奴婢。
長公主別無選擇,道:「我可以聽你的,但是——明天你必須帶我去見皇阿瑪!」不是為了要告發繼皇后如何謀害自己皇額娘,也不是要傾訴苦楚,她只是想他了,作為一個女兒,思念自己的父親,想要倚靠在他懷裡,仰仗他,依賴他。
魏宛兒也怕走漏風聲,讓繼皇后使出什麼手段,遂道:「好,明兒一早我就帶你去。」
夜幕漸臨,海安盯著奴才們往井裡打了冷水,一桶子一桶子的往月台廊下潑,地上熱氣翻滾,又慢慢生出一絲涼意。皎兒貪玩,在海棠花底下盪鞦韆,周圍四五個嬤嬤伺候著,鬧得滿庭歡笑。永璋永瑢散了學,顧不得換下汗濕的衣裳,一齊逗弄皎兒玩。宮裡只有皎兒一個小公主,又同母,兩兄弟都格外疼愛。又是背又是抱,永璋長得高了,還經常讓她坐在肩膀上,摘那高枝綻放的杏花梨花。
青橙在屋裡聽見三兄妹說笑,便掀簾走出門,道:「別鬧了,都回屋裡沐浴。」
皎兒不肯,永璋好生勸道:「妹妹,沐浴了身上才會香香的。」永瑢跟著道:「等你洗完澡,六哥提小松鼠給你玩。」兩兄弟說著,青橙已走下月台,到皎兒跟前,俯身將她抱入懷裡往回走,道:「呆會皇阿瑪來了,看你一身臭臭的,可要嫌棄你。」
永璋永瑢跟在青橙身後,一起進了涼閣。
嬤嬤們帶著皎兒往澡房沐浴,青橙看了永璋永瑢的功課,也沒什麼話,道:「快到大行皇后忌日了,你們兩兄弟去長春宮奠基一回,與長公主敘敘話。你們小時候親厚,她如今沒了額娘,你們該多多安慰她。」永璋記恨,心裡的疙瘩還在,道:「她以前想咬死皎兒,實在可恨。」永瑢卻記得並不太多,道:「舊事已逝,她也得了教訓,何必再提。」又朝青橙道:「額娘說得是,明兒我就和三哥去長春宮探望。」
青橙點了點頭,也未留兩人吃晚點,便喊他們回去用金銀花水洗澡。等皇帝夜裡來了慶雲齋,青橙將永璋永瑢二人的話說予皇帝聽,皇帝道:「永瑢從小跟著咱們長大,寫字畫畫頗有天賦,性子也大度些。」兩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青橙不悅,道:「永璋當年年紀大些,對長公主咬皎兒一事記得清楚,又疼愛皎兒才如此罷了,怎麼就性子不大度了?」
皇帝自知說錯了話,附和她道:「說得也是。」
她在燈下綉荷包,皇帝坐在對面看書。四下通火輝明,點了數十盞宮燈。兩人隨口說著話,各做各事,倒也安穩無為。窗戶皆敞開,月大如盤,高高懸於夜空,夏風卷著花香草香襲入,夾雜著蟲鳴蛙叫,愈發顯得清靜閑逸。
皇帝道:「大行皇后病逝,長公主年少無依,讓繼皇後為她做什麼是指望不上,你便費心些。」青橙停下手中活計,抬頭道:「長公主是該定夫家了,並不是急著要嫁,但總得好好挑選著。」皇帝嗯了一聲,道:「朕就是擔憂此事。」青橙道:「其實此事你無需太過掛心,依我的意思,不如將招駙馬一事交由傅恆擔當,他是舅舅,又只大行皇后一個姐姐,對外甥女自是掏心掏肺,比任何外人都要想得多做得多。」
平素英明神武,皇帝竟沒想到這頭上,笑道:「甚好。」
翌日大早,長公主用完膳,便坐了轎子與魏宛兒一同往養心殿見駕。有皇帝口諭在前,吳書來不敢怠慢,領著兩人在旁殿稍候。不料邊疆傳來八百里急奏,皇帝操勞政事,與大臣議事到半夜,連晚膳也未吃。魏宛兒見不著皇帝,心有不甘,與長公主強捱著。
起了晚風,宮燈在廊下搖搖墜墜,窗門大敞,魏宛兒行至月台遠眺,前頭卻沒得一絲動靜。好不容易有宮人說話聲傳來,她心尖一喜,忙要上前迎駕,到了折角處,才知是翊坤宮遣了人往養心殿傳話。兩個嬤嬤穿著一色的灰鍛無紋長袍,挽著宮髻,手裡提著兩盞羊角瓜皮燈。其中一位年長的道:「純主子問萬歲爺何時下朝?」
回話的是吳書來的大徒弟,也是掌事太監,道:「還沒得准,瞧著勢頭,怕是要到天亮時候。」年長嬤嬤道:「既是如此,我便回純主子話,讓她先安寢。」掌事太監道:「當該如此,等萬歲爺下了朝,我會向萬歲爺稟告。」他們又說了幾句話,便各自散了。
純妃就是純妃,可以不等皇帝,就自己先睡。
魏宛兒還想回屋勸長公主等,畢竟來一趟不容易。不料長公主剛才也跟著出來,聽了宮人們的話。她道:「今兒先回去,明兒再來罷。」魏宛兒還是害怕繼皇後會知道此事而從中作梗,便道:「再等等,再等一炷香時辰還不散朝,咱們就回去。」
長公主也不想一天的功夫白費,便答應了。
夜色愈發濃密,站在月台上遠遠朝宮牆深處望去,亭台樓閣在月光下似籠著一層輕紗。長公主畢竟年幼,坐在凳子上漸漸打起盹,魏宛兒怕她仰著臉沒規矩,就立在她凳前,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腰間。沒得一會,皇帝散了朝,而御前的人忙著侍奉皇帝,竟將偏殿的兩人給忘記了,還是皇帝經過,看屋裡有燈,才撞見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