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令常在

第138章 令常在

皇帝佇足階下,見長公主偎依在魏宛兒身上睡得香甜,身影孤寂,心中遽然生出無盡憐惜。他問:「長公主何時來的?」吳書來恭謹回道:「啟稟萬歲爺,長公主一早就隨魏答應來了,已經等了一天。」皇帝微微頷首,道:「讓她們兩個到涼閣覲見。」

吳書來道:「天色已晚,萬歲爺累了一日,該早些安寢,不如明兒...」

皇帝懶得理會他,連訓斥的心思也沒有,徐步而走。吳書來惶然,將剩下半截話吞進肚裡,朝身側小太監使了眼色,低聲喝道:「萬歲爺的話可聽見了?」

小太監痴傻直白道:「聽見了。」

吳書來舉手作勢一揮,齜牙咧嘴道:「小兔崽子,既聽見了,怎的還不快去傳?」小太監回了神,連連道了幾聲「是」,連滾帶爬的往偏殿請人。

涼閣里鋪著丈余寬的金磚,冰冷光亮,將燭光焰火映得閃閃發亮。四處置有冰船冰鐵爐,半夜了,裡頭的冰皆已化盡,化成了清凌凌的冰水。皇帝往屏風后換了寢衣,正在洗臉凈手,聽有小太監在廊下道:「啟稟萬歲爺,長公主與魏答應求見。」

皇帝伸出手,自有宮人拿了溫軟的巾帕替他抹乾水,又悄然而退。吳書來朝外頭打了手勢,宮人一層層傳到廊下,便有太監領著長公主與魏宛兒進來。皇帝已然安穩坐在炕上,朝兩人道:「不必行禮了,閔月,你坐到皇阿瑪身邊來。」

閔月是長公主的閨名,大行皇后病薨后,她便再未聽人喚過。此時皇帝溫和一句,原本悸動憤懣的心,立時便平靜了。

她怯生生走到皇帝面前,屈膝輕輕喊道:「皇阿瑪吉祥。」

皇帝見她知禮守節,愈發念起大行皇后的難得,到底是大家閨秀教養出來的孩子,無論何時都能保持端莊謹慎。皇帝柔聲道:「聽人說你生病了?」

長公主垂臉搖搖頭,道:「女兒沒事,皇阿瑪不必憂心。」她如此懂事,讓皇帝越覺愧疚,便道:「是皇阿瑪不好,朝事太忙,沒有好好照顧你。」長公主道:「皇阿瑪是聖君,造福天下百姓,女兒是大清長公主,不敢埋怨。」她抿了抿唇,遲疑片刻,方道:「這些天魏答應一直在長春宮照料女兒,有她陪著,女兒很好。」

皇帝這才看了魏宛兒一眼,她站在燈底下,面色蒼白,穿戴十分簡樸。她故意未仔細打扮,臉上只抹了一層淡粉,宮袍也是去年的舊衣服,滿臉柔順惶恐。

她福身道:「能照料長公主,是奴婢的福氣。」

皇帝剛才撞見她抱著長公主打盹,已然生了好感,便道:「平身吧。」魏宛兒謝了恩,靜立一側,半句多話不言。皇帝與長公主又說了一會的家常話,到了子時末,長公主才跪安告退。翌日,內務府便傳了聖旨,晉魏答應為魏常在,賜字為「令」,取自《詩經大雅》中的「如圭如璋,令聞令望」,意為「玉石般美好,善良」。

繼皇后聞得風聲,心中隱覺擔憂,又大發雷霆,把寢屋數件瓷器砸得粉碎。還虧得順妃細聲細語寬慰的大半日,方漸漸舒了口氣。事情傳到青橙耳中,她先是一愣,又想皇帝昨兒晚上沒來翊坤宮,還說有疆域急奏,以為皇帝故意瞞她,便生了悶氣,整日不悅。

掌燈時候皇帝才散朝,免了進講不說,連晚膳也未用。呆在青橙身邊是最令他愜意閑適的,出了養心殿,就徑直來了慶雲齋。青橙在燈下擺弄一盆君子蘭,皇帝躡手躡腳,走到她身後環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濃情蜜意道:「晚點吃什麼,朕餓極了。」

青橙手上拿著精緻的琺琅小噴壺,一面往盆子里澆水,一面卻道:「昨兒可是魏常在...不...令常在侍的寢?」皇帝左右搖晃著身子,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明白得很。他道:「令常在照顧長公主有功勞,朕就賞一賞她,以示恩寵罷了。怎麼,這你也要吃醋?」青橙不依不饒,道:「什麼吃醋?我才不是吃醋。既然只是「以示恩寵」,為何還眼巴巴的賜了名號?」

要說詩經論語,她也懂得很。

皇帝一笑,偏著臉去親她的耳垂,道:「什麼眼巴巴?不過正好翻到那一頁...」青橙丟開小噴壺,返身道:「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歡她,不許你掀她牌子。」皇帝斂了笑意,板了臉道:「又開始亂吃醋了。」青橙道:「我才不是亂吃醋,宮裡頭哪個常在是有名號的,令常在可算頭一個。」皇帝道:「朕是擔心她位分低,想顧著長公主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又捏了捏青橙的臉頰,仍舊笑道:「朕看你年紀越大,越想霸佔著朕,半點不饒人。」

青橙扭著眉頭,道:「你是永璋永瑢皎兒的皇阿瑪,是我下輩子的倚仗,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令常在,我誰都不喜歡,也不許你喜歡。」

皇帝半攬著她,摩挲著她的肩頭,哄道:「好好好,你不喜歡,朕就不喜歡,行了吧。」青橙略有了笑容,道:「說好了,可不許反悔。」皇帝長臂一伸,將她抱著懷裡,揉著她的頭頂,道:「不反悔,絕不反悔。」稍一頓,戲謔問:「現在能吃晚點了吧。」

吳書來入翊坤宮時,就跟爾綺說了早早預備晚點之事。爾綺妥當麻利,皇帝的話才說完,她就站在簾外問:「主子,晚點已經備好了,是立刻擺桌,還是再等會子?」皇帝餓得前胸貼後背,聽到「晚點」二字,已是按捺不住,道:「傳膳。」

爾綺答應了,一疊聲往廚房傳令。

用了晚點,皇帝吃飽喝足,聽青橙說要沐浴,就死皮賴臉的要一起洗。宮人們往澡房備了兩木桶的熱水,青橙替皇帝寬了衣,欲要先伺候他洗了,然後再自己洗。皇帝卻不肯,澆得她一身濕漉漉的,把她拐進了自己的浴桶。

浴桶兩頭安了隔板,兩人面對面坐在隔板上,周圍熱氣騰騰,皇帝腳長,伸長了腳丫子往青橙身上逗弄。青橙自是不肯,小孩似的又打又鬧,好在夏日炎熱,並不覺得冷。折騰來折騰去,還是被皇帝抱住了,兩人啃噬雙唇,汲汲有聲。

皇帝在水裡動作深覺有趣,愈發得了興緻,用力愈猛。青橙雙膝跪趴在橫板上,只覺心尖兒都要被皇帝盪出來了。

魏宛兒得了封賞,次日往養心殿謝恩,皇帝朝事多,並未召見。

她又往景仁宮給繼皇后請安,繼皇后寒聲一笑,咬牙切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那點子小心眼,想與我爭,你還差得遠呢。你同長公主說了什麼,我猜也猜得出來,必是說要找我報復,她才肯幫襯你罷。但你別想錯了,長公主沒多久便要嫁人,到那時候,看誰還能替你說話。你——逃不過我的手心!」

魏宛兒渾身顫顫,好似極為害怕,她道:「皇后明鑒,奴婢什麼也沒想,什麼也未對長公主說過,只是昨兒湊巧有了機遇,才得了皇帝恩寵。給大行皇後下迷魂藥的是奴婢,奴婢豈敢和長公主論這些?無非是顧著舊日主僕情誼,才一心照顧長公主罷了,皇上也是念及此,才晉了奴婢位分。您若不信,大可去問問敬事房,奴婢昨兒連侍寢都沒有。」

她說得有理有據,使人不得不信。

順妃看了繼皇后一眼,道:「這話倒不是謊話,我問過李玉。」

繼皇后這才緩了緩語氣,朝魏宛兒道:「你以往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記在心裡,一直想向皇上舉薦你,無奈沒得好時機罷了。」魏宛兒順水推舟道:「叫皇後娘娘費心了,奴婢感恩戴德,永生永世唯皇後娘娘馬首是瞻。」繼皇后並不信她的話,嘴上卻道:「如此甚好,我不會忘了你的好處。」又道:「好了,我累了,你跪安吧。」

魏宛兒連頭也不敢抬,跪了安,卻身退下。

永璋這日得了閑空,便喊了大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一起往長春宮看望長公主。幾兄妹共處紫禁城,卻已有多年沒好好聚過。長春宮難得熱鬧,長公主亦覺歡喜,命廚房備了一大桌子的膳食,把酒言歡。她端端正正的朝永璋、永瑢舉杯,道:「那年是我太幼稚了,以為咬了皎兒的酒窩便能奪得皇阿瑪疼愛,簡直是大錯特錯,我誠懇的向你們、還有皎兒、還有純娘娘道歉。以前純娘娘待我很好的,為了這事才與我生分。」

永瑢起了身,大大方方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你知道錯了,也就行了,往後永瑢還是叫你大姐。」長公主動容,雙淚直流,又哭又笑道:「好,好,好,翊坤宮的小屁孩永瑢長大了。」她一干而盡,顯露出滿族兒女的豪放氣概,連永璋也隨之飲了一杯。兄妹六個玩開了,還跟小時候一般親厚,在席間奔來跑去,你推我飲,終於冰釋前嫌。

大行皇后喪期一過,皇帝便吩咐傅恆為長公主挑夫婿。傅恆打心眼裡疼惜長公主,自是各方打聽,事事細究,從人品、樣貌、家世仔仔細細挑了個遍,竟還未下定。好在長公主年紀尚幼,並不算太急。太后著了暑氣,頭疼胸悶,繼皇後有孕,不能在跟前伺候,皇帝便讓青橙往壽康宮住幾日,替自己盡孝道。

青橙先還甚為畏懼,但過了兩日,又覺太后與旁的老太太沒多少區別,無非是架子大了點,規矩多了點,吃穿用度倒不甚多講究,青橙怎麼給她安排,她都不會嫌棄。

永璋永瑢每日的請安,便改在了壽康宮。

太后見了孫子就很高興,拉著兩人的手可說上半天的話,連吃膳也香些。沒得小半月,太后的病痊癒了,皇帝來接青橙回翊坤宮。太后正坐在亭子里吃爾綺特別貢的玫瑰酥酪,明明是一樣的食材,但翊坤宮廚子做出來的,味道就是不一樣。青橙偷偷問爾綺:「你到底使了什麼法子?我看太后喜歡得不得了呢。」

爾綺低聲道:「並沒什麼訣竅,太后喜歡甜食,我讓廚子多放了半勺冰糖罷了。」

皇帝給太后請了安,笑道:「今兒皇額娘胃口可好?」

太後身邊的嫆嬤嬤笑道:「好嘞,多虧了純主子,所備膳食,樣樣都合太后心意。」皇帝覺得中聽,笑道:「不是朕誇她,後宮裡頭,只青橙對膳食最上心,最別出心裁。」太后原本就不太待見自己,如此自賣自誇,豈非叫人越發煩厭?青橙輕輕橫了皇帝一眼,打岔道:「太后剛才還嫌悶,皇上不如陪著打會子雀牌。」

皇帝忙道:「皇額娘,咱們打雀牌可好?」

太后道:「咱們三個怎麼打?」青橙一笑,道:「長公主很久沒來壽康宮請安了罷?我記得她會打雀牌,技術雖不好,但咱們也只是圖個樂子罷,不管輸贏。」皇帝知道青橙是刻意要在太後面前提攜提攜長公主,含笑望了她一眼,牽住她的手,道:「你想得甚好。」

他們兩個恩愛,太后是知道的,不然皇帝也不會特意安排純妃來侍疾,便也未怎樣,笑道:「那快去把長公主接來,哀家也許久沒見她了。」

小太監領了命,一灰溜去了,不過半柱香時辰,長公主便來了壽康宮。

她恭恭敬敬行了大禮,明明是自己的皇阿瑪、皇阿奶,卻猶如對陌生人似的,局促不安。青橙拍了拍她的手,道:「帶了銀角子嗎?」長公主一驚,黑眸子惶恐如受傷的小老鼠,她道:「怎麼,還要帶銀角子嗎?我這就回去拿...」

皇帝早命人去養心殿拿了半荷包來,隨手抓出一把,道:「沒帶就算了,拿皇阿瑪的也一樣。」長公主雙手接了,又要屈膝謝恩,青橙道:「既是陪太后玩樂,你也盡可放開些。」

長公主看了青橙一眼,點了點頭,但實際上還是很拘束。

皇帝坐在太後下手,青橙坐在皇帝下手,長公主坐在青橙旁邊,四人一桌,倒有些其樂融融的滋味。只是為難皇帝,一會要讓著太后,一會要讓著青橙,自己是一牌都沒有糊,純粹是陪打。

近午時,太后累了,便撤了牌桌。皇帝荷包里的銀角子不剩多少,全都賞了眼前伺候的宮人。反是長公主贏了不少,太后直誇她聰明,又拉著她問東問西,還要留她用膳。

長公主受寵若驚,哪有推卻之理。

皇帝要牽著青橙回去,笑道:「皇額娘的病好了,朕也安心了。」太后是明眼人,扶著嫆嬤嬤往寢屋裡走,一面道:「你們也餓了,都回去罷。」青橙跪了安,皇帝扶她上了肩輿,兩人一同回翊坤宮。

進了慶雲齋,青橙伺候皇帝換衣,埋怨道:「你這樣急匆匆的把我接回來,好像是我不樂意侍奉似的,還不知太后如何想呢。」皇帝朝她一笑,捧著她的臉,道:「你在壽康宮住了小半月,朕也不能和你多說話,怪想你的。」因為想,才會急著接她回慶雲齋,甚至有了悔意,不該讓青橙去侍奉。

海安頭垂得低低的,當做什麼也沒聽見。

青橙替他擰好金扣子,撫平袍角袖口的褶皺,嗔道:「天天都見了面,有什麼好想的?」皇帝纏住她的指尖,笑道:「就算天天都見面,可還是想呢。」

兩人說了會體己話,爾綺已擺好了桌,請兩人用膳。用完膳,弘德殿的小太監來請駕,皇帝連午覺也沒時辰睡,便進講去了。

為免長公主孤寂,皇帝下了旨意,讓令常在搬入長春宮偏院里陪住。皇帝待長公主上了心,每隔幾日路過長春宮,都會特地進去坐坐。令常在極善抓住機遇,時不時便會邀著長公主敘話,打點吃穿用度。皇帝看她用心,沒得多久,便又下了旨意,晉她為貴人。

令貴人挾長公主做靠山,竟然風生水起。繼皇后如臨大敵,日夜憂心魏宛兒會有朝一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遂宣了順妃,在寢宮密謀,如何除之而後快。

皇帝打算帶青橙去承德行宮避暑,永璋永瑢是不帶的,皇帝嫌他們兩兄弟吵,又不想耽誤他們功課。皎兒皇帝原也不想帶,皎兒夜裡會哭,她一哭,青橙就睡不安穩,一個晚上要起身看兩三回。青橙卻不答應,她道:「皎兒年紀小,我不能放心將她放在宮裡。」

意見相左時,皇帝都會聽青橙的。

行宮雖說什麼都有,但聖駕出巡,是國之大事,內務府、軍機處里裡外外的防備也要做十來天。出宮前,倒發生了一件小事。皇帝召見今年參加科舉卻落榜的儒生,讓他們各自寫一篇文章呈上,若寫得好,當可委以官任。不論文採好壞,其中有個機靈的儒生以純妃是漢女,但極受皇帝寵愛之事,當做皇帝視滿漢一家為大胸襟大智慧歌頌了一番。

順帶還把純妃怎樣怎樣的樸素賢良,怎樣怎樣的親自教養兩個皇子,還有兩個皇子是多麼多麼的天資聰慧,如此前前後後寫了數百字。皇帝龍心大悅,將那文章讓大臣抄了十幾份在朝廷上傳閱,又在官報上宣揚了一番,弄得人盡皆知。

倒把繼皇后比下去了。

繼皇后氣不過,她在孕期,脾氣本就大,不似平素冷靜,遂跑到壽康宮與太后訴苦,道:「都說純皇貴妃如何如何好,連朝堂上都有了傳聞,我才是中宮國母,皇上再怎麼寵愛純妃,也該給我留三分薄面。」

太后深吸了一口水煙,吐出濃濃白霧,道:「你管那些做什麼,任外頭怎麼說,還能把你的后位說沒了不成?」停了停又道:「前頭純妃在哀家榻前侍疾,衣不解帶,步步不離。即便哀家不稱心罵了她,也從不見她去皇帝面前閑話,反倒幫著我們母子和睦。你既是中宮,就該有中宮的氣度,哀家還能保你一世不成?得你自己稱皇帝的心!」

繼皇后聽太后話里有偏向純妃之意,不敢再說,恐適得其反。

她回到景仁宮,胸腔里似燃了火焰般,燒得渾身發疼。洛晴緊張肚中皇子,忙命御醫來請脈,又煮了清心的膳湯,呈進屋道:「主子喝點蓮子湯消消火氣。」

繼皇后愁眉不展,斥道:「都滾出去。」唬得洛晴忙又退下。

到了掌燈時分,舒嬪過來請安,繼皇后自己心情不好,便將氣撒在舒嬪身上。舒嬪在景仁宮時還能強忍著不與爭辯,回到咸福宮,便不由分說甩了親侍湘兒一巴掌。湘兒臉頰頓時腫得老高,紅通通的,火辣火辣。

舒嬪消了氣,又拿了葯親自替湘兒敷,道:「是我不好,還疼不疼?」湘兒忍著淚,笑道:「主子心裡不爽快,奴婢替你分憂是分內之事,主子不必自責。」舒嬪摩挲著湘兒的臉,道:「你放心,今日打你的這一巴掌,將來我會從繼皇后那兒討回來。」

湘兒不知舒嬪是何意思,也未吱聲相詢。

青橙也看了那儒生寫的文章,逗得一笑,道:「算什麼玩意兒,拍馬屁的,虧你還四下炫耀。」皇帝白了她一眼,攬住她的肩膀,道:「這叫權術,朕一直想宣揚先皇「滿漢一家」之論,這些年均未有多少進展。朕看了這篇...狗屁文章以後,想著倒是個好契機。」

他稍頓旋即道:「再說,朕也想讓大清的百姓們知道知道後宮里的純妃。」

青橙笑道:「這哪裡說的是我?觀世音菩薩也不過如此了。」

皇帝樂了,道:「觀世音菩薩不正好嗎?往後...往後如果有機會,朕還是想...」還是想立你為後,後半截他沒有說出口。他是皇帝,但是他也怕做不到。

青橙心裡是懂的,但面上裝作不知道,笑了起來,道:「有什麼好想的,你還是想想什麼時候起駕出巡罷,我東西都預備好了,就只等你下令。」

皇帝道:「不急,朕想與你在行宮住到過年,內務府還要儲備過冬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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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微風沉醉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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