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廢后

第139章 廢后

住到過年,豈非要錯過繼皇后產期?

青橙一心準備出宮事宜,把伺候永璋永瑢的嬤嬤、太監、哈哈珠子通通叫到跟前訓了話,仔細叮囑了,又特意宣了鄂嬪召見,命她每日將翊坤宮諸事寫信送至行宮。其實青橙早就看出來,鄂嬪是與皇帝間有某些約定才會如此待自己忠心。不然皇帝也不會偏偏指了鄂嬪輔佐自己,再說,這幾年經她細細觀察,鄂嬪還算可靠。

臨到了出宮這一日,卻又出了岔子。

大行皇後生前的親侍善柔,原該在景山梓宮觀德殿守靈,不知怎地入了宮,一頭撞死在長春門,血濺當場。長公主受了驚,宮人將此事稟告於令貴人,令貴人命太監收屍時,在善柔手裡發現了一張狀紙。令貴人未敢擅自翻看,又覺事關重大,遂徑直呈稟至養心殿。

按理說,後宮事宜當先經中宮處置,皇后不能處置的,再由皇后稟於皇帝。令貴人如此行事實在居心叵測,狡辯道:「皇後有孕,此事畢竟沾了血光,臣妾怕擾了皇后鳳安。」

皇帝有什麼看不穿的,但並未追究,或許說來不及追究。因為那狀紙里板上釘釘的指責繼皇后是如何謀害大行皇后,如何謀害高貴妃,甚至還道出很多年前,純妃有孕,在翊坤宮門口跌跤一事,竟也是繼皇后命小太監在宮街潑了豬油,想讓純妃小產卻未遂。

而那小太監,早在兩年前,已被繼皇后尋由打死。

皇帝當年一直以為高貴妃是被大行皇后謀害至死的,以致大行皇后病重時,他待她亦很冷漠。此時看了狀紙,勃然大怒,堂堂大清天子,竟被後宮婦人戲弄了,實在膽大包天。他立時擺駕景仁宮與繼皇后對峙,繼皇后怒極攻心,胎動得厲害,痛得連話都說不出。

舊事翻出,真真假假,相牽扯的宮人大多死的死,出宮的出宮,皇帝愈發深信不疑。他臨走時甩下一句話,道:「你當念恩,朕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暫時放過你。」

暫時…

繼皇后聽見此話,只覺雷霆隱隱,風雨肆虐。

皇帝轉了念,自己不去行宮,倒叫青橙獨自前去。青橙不肯,道:「我哪也不去,就在宮裡守著你。」皇帝道:「今兒你就聽朕一回,朕要徹查善柔一事,若要懲處繼皇后,朕唯恐大臣們把矛頭指向你,不如去行宮避開,等處置完了,朕即刻啟程與你相見。」

青橙得寵的數十年間,雖有零星秀女選入,但聖寵大多在翊坤宮,而後宮子嗣也以純妃最多。朝廷中本就有所非議,如今皇帝欲要廢后,朝臣們總不能說皇帝有什麼錯,只能指責純妃霸寵,挑撥帝后關係。

嫻妃冊封為中宮后,六宮諸事青橙推了個盡,也甚少在宮裡走動,生活極為簡單。但此番情形,她也是能看明白的。善柔為何要選在此時撞牆?無非是怕繼皇後生下皇子后,一手遮天,再不能替大行皇后伸冤。所以要趕在皇帝出宮前,將此事告知皇帝,甚至不惜丟了自己性命,也要把繼皇后罪行大告天下。

要問是誰幫她進的宮,或許是令貴人,或許是舒嬪,也或許是深藏在後宮裡暗無天日、曾受繼皇后迫害、永無出頭之時的后妃、宮人。

青橙獨自帶著皎兒來了承德行宮。

行宮從未單獨侍奉過妃子,宮人們先是輕蔑,細思后又極為誠惶誠恐。青橙待宮人從不詞嚴厲色,但她承寵多年,舉止處已有威嚴,令人不容小窺。

鄂嬪每日寫信給青橙,次日便能抵達。無非是永璋永瑢功課,及庭院中花花草草的侍養,對後宮風雲之事,卻是半句不透。青橙知道是皇帝授意,免得她煩心。時間一長,她倒也真能靜下心來,陪著皎兒坐在亭子底下念念詩,或是親自動手做兩樣糕點。

過了小半月,皇帝怕青橙無聊,便遣了永璋永瑢兩兄弟往行宮陪母。青橙抱著皎兒到宮門處相迎,不料永瑢將翊坤宮的老狗獅子也帶來了。獅子不愧是獅子,多年不來行宮,自己住哪間狗窩,倒還記得十分明白,拐著小短腿直往裡頭竄。青橙有三個孩子作伴,果真覺得日子過得快了,吵吵鬧鬧,也不寂寞。

兩個月後,皇帝方下達廢后聖旨,朝廷後宮掀起驚濤波瀾,大臣們跪在乾清門天街上請求皇帝收回成命。太后氣得數次暈厥,日夜茶飯不思。

皇帝隨即命人往景仁宮搜尋罪證,意外查到許多使人動情的熏香,太后聞之大怒,不再偏袒繼皇后,叫人傳話道:「你謀害妃嬪之事,哀家尚可寬恕,只一條,切切不可傷害皇帝。你自己種下的苦果,當由自己親嘗,怪不得旁人。」

如此,再沒什麼能阻擋皇帝廢后之決心。

青橙在行宮的所吃所用,都是皇帝特批,命內務府從京郊運去的。連南府的伶人也派來數十人,專司戲曲為青橙解悶。皇帝人在紫禁城,卻每日早晚都會寫信給青橙,早上寫的晚上就到,晚上寫的早上就到。青橙亦會回信,有時將皎兒在林子玩鬧或追著獅子跑的場景畫下寄給皇帝。皇帝看了,心裡暖綿綿的,恨不得即刻飛去行宮私會。

待聖駕至承德行宮,已是幾個月後,夏盡初秋。

青橙早早就穿戴好了,帶著三個孩子立在宮門處守候。明明知道皇帝最快也要午時後方能抵至行宮,可青橙就是不肯回屋裡等。她立在一株銀杏底下,樹尖高聳入雲,蝴蝶般翠黃的葉子在風裡翩翩起舞,落了一地。永璋永瑢帶著皎兒在周身玩鬧,連宮人們也逗得歡笑漣漣。青橙靜靜的望著,她唇角含笑,忽覺這等待的時光也未必不好。

皇帝午時就到了。

浩浩蕩蕩的聖駕儀仗還在極遠處,他只帶了二十騎御前侍衛,馬不停蹄的趕路。他喬裝打扮了,穿著墨黑的騎裝,英姿勃發,風塵僕僕,一見青橙便翻身下馬,不顧周圍宮人侍衛皇子公主,抱起青橙直打轉,笑聲朗朗道:「可想死朕了。」

永璋永瑢還知該迴避,皎兒卻不管這些,撲騰著小胳膊抱住皇帝大腿,直嚷嚷道:「皇阿瑪,皎兒也要抱抱,皎兒也要抱抱。」皇帝依依不捨的鬆開青橙,捧住她的臉深深吻了一口,才一臂抱起皎兒,道:「朕的好公主,可想皇阿瑪了?」他另一隻手牽著青橙慢慢往屋裡走,侍衛宮人漸次依禮退下,只留下貼身侍婢。

皎兒露出梨渦,笑鈴鈴道:「皎兒好想皇阿瑪。」

皇帝聽著稚女嬌聲軟語,愈發高興,道:「皇阿瑪也好想皎兒。」進了屋,永璋永瑢請了安,與皎兒一同退下。青橙伺候皇帝洗漱換衣,兩人數月不見,眼神像黏在了一處,彼此怎麼也分不開。青橙不問宮裡發生了什麼,反嬌聲埋怨,道:「剛才當著孩子的面,就動手動腳,下回可不許了。」皇帝一把從身後抱住她,道:「沒有下回了,朕後悔極了,不該讓你一個人來行宮。」青橙輕輕靠在他懷裡,道:「我早說過不來,偏你不許。」

侍奉的宮人瞧著情形,躡手躡腳退下。

青橙返過身,雙手環住他的腰,依偎在胸前,仰臉道:「事情都辦完了?」皇帝捏住她的雙頰,道:「通通辦完了,辦得妥妥噹噹。」青橙還要說話,皇帝卻已按耐不住,低頭.....

青橙的舌頭痛......

吱吱嗚嗚道:「輕點,疼...」

兩人...........昏天暗日,衣衫凌落,皇帝隱約記得角落裡有一張紫檀木高几,抱著青橙就往那高几上擱。海安在外頭聽見響動,心中亮堂,命宮人備好熱水衣物等在外頭候著。

皇帝不在宮中,偌大的紫禁城便沉寂如一座活人墳。

內務府收回了烏拉那拉氏所有的寶冊寶印,因她身懷有孕,皇帝下旨供以貴人分例,搬離景仁宮主殿,暫居偏院。即便落魄至此,也無人敢當面挑釁,畢竟她與太後有血肉之親,搞不好還有翻身一日。

令貴人因廢妃一事有功,漸得皇帝寵信,晉為嬪位,居景仁宮主殿。魏宛兒深知自己的倚靠是什麼,遂對長公主更加關切,常常寫信與皇帝討論長公主嫁妝一事。皇帝何等英明,沒有什麼不明白的,但思及長公主確實需要有人幫她打理婚事,便也由著令嬪去了。

到了九月,烏拉那拉氏在偏院產下一子,皇帝不想自己的兒子委屈,便復封了烏拉那拉氏為嬪,冊為嫻嬪。嫻嬪傷心落魄,又在令嬪壓制之下,終日懨懨倦梳裹。而她最好的左臂右膀順妃,卻並未因此牽扯。嫻嬪翻供大行皇後去世一事時,只道是自己不小心推了大行皇后入水,故意不提令嬪往膳食里下了迷魂藥。一來是為了不讓自己多一宗罪責,二來則是為了保全順妃。後宮裡頭,順妃是她唯一相信之人。

只要順妃沒倒,她就還有希望,更何況,如今她還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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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微風沉醉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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