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商路（三）
一盆涼水當頭潑下，彼得·威爾遜醒了過來。
「這是哪兒？」
醒過來的威爾遜只感覺天旋地轉，他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腦袋，眼前的事物卻還是帶著一層層厚厚的重影，很不清晰。
石凳、石桌和堅硬的石塊地，威爾遜靠坐在高背石凳上，打量著四周，這裡好像是一個山洞。
「你醒了，看不出來你這麼能睡，已經一整夜過去了。」
一個粗重的聲音傳來，威爾遜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瞬間清醒了過來。
巨龍，一隻貨真價實的巨龍，正坐在在石桌的另一端，漫不經心的看著自己。
這隻巨龍雖然「僅有」四米多長，但是在石桌面前依然顯得巨大無比。
「看樣子是醒了，很好。」巨龍說著一口純正的人類語言，滿意的點點頭，「你是鬱金香公國的貴族？」
面對巨龍的提問，威爾遜的喉嚨彷彿被掐住了一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不必緊張。」巨龍儘力擺出一副自認為人畜無害的表情，「我不會殺死你的...至少現在不會。」
「這裡是...哪裡？」
深呼了幾口氣，威爾遜才結結巴巴的吐出第一句話。
「這不重要，朋友。」巨龍沒有回答威爾遜的問題，「而且根據禮儀，問別人問題之前，要先回答別人的問題。」
禮儀？五色龍中最臭名昭著的強盜紅龍跟我談禮儀，威爾遜的內心瘋狂的大喊著，不是我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你、你要問什麼？」
「你是不是來自鬱金香公國的貴族？」巨龍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並且在「鬱金香」和「貴族」兩個單詞上加重了語氣。
這隻古怪的紅龍想要問什麼？自己應該說實話嗎？
「不、不是。」思考了一會兒，威爾遜先試著否認，「我們只是普通的商人，貴族們大多不屑於和我們為伍。」
「奇怪，這和我聽到的有些不一樣。」巨龍把玩著指尖的植物，隨意的說著，「你的侍從可不是這麼告訴我的，彼得·威爾遜男爵。」
該死的，有人出賣了我。男爵的腦海中閃過數張面孔，會是誰？
「當然，如果你堅持否認你是貝克特大公的兒子、錘釘之城的主人。」巨龍又補充道：「你對我就毫無用處，那麼你的下場就只有...」
「尊敬、高貴、強大的紅龍先生。」面色陰晴不定的威爾遜還是擠出了一副笑容，「您的智慧和手段真是高明。」
「這麼說你承認了？」
「自然，什麼都瞞不過您。」
眼見這隻紅龍似乎沒有立刻殺死自己的念頭，威爾遜也稍稍放鬆，「不過我還是希望知道，您是如何撬開我的侍衛的嘴巴的？據我所知，他們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
威爾遜的侍衛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親衛，忠心耿耿，很難想象一夜之間他們就會背叛自己。
「聽說過『囚徒困境』嗎？」
「抱歉...」巨龍吐出的單詞讓威爾遜糊塗了，「但是...您說什麼？」
「一些簡單的小把戲而已，不值一提。」巨龍不以為然的轉移了話題，「讓我們談一些正事吧，人類。」
來了，威爾遜內心一緊，終於要進入正題了。
「我知道你現在面臨的問題，人類。」巨龍坐直了身體，深紅色的瞳孔緊盯著威爾遜，「父親去世，心狠手辣的哥哥們想要你的命，不惜拿一座城給你陪葬。」
「你走投無路，這才鋌而走險，想要穿越無主之地，為自己謀出一條財路，也是生路。」
巨龍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像是在微笑，「是這樣吧，男爵大人？」
石桌另一端的威爾遜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他實在是無法想象，一夜的時間，自己忠心的手下為什麼會全部背叛？
「...您很有智慧，偉大的紅龍。」
威爾遜深深的吐出幾口氣，調整情緒，同時內心暗暗發誓：一定要弄明白這個囚徒困、困什麼的東西。
「那麼，您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你是一個聰明人，威爾遜。」巨龍讚許的點點了頭，同時將手裡的植物捏了起來，「不過我不是要從你那裡得到什麼，我是要拯救你，和你的城市。」
有那麼一瞬間，威爾遜感覺自己幻聽了，一頭紅龍要拯救自己？
這些邪惡的五色龍除了破壞、吃飯和躺在黃金珠寶上睡覺之外，根本不會任何做任何事。
「別這麼急著拒絕，朋友。」巨龍看穿了威爾遜的內心想法，他將手中的小花拋向了男爵，「看看這個再說。」
「這是什麼？」
威爾遜帶著疑慮，下意識的接住這株小花，一股辛辣的味道撲面而來。
作為王國的貴族，威爾遜對這味道再熟悉不過了，這是...黑胡椒？！
「怎麼樣？」巨龍將兩隻碩大的爪子搭在石桌上，玩味的看著威爾遜，「如何？這東西能幫助你扭轉乾坤。」
「我能提供源源不絕的黑胡椒給你，你只需要稍加處理，就能在荊棘花王國的各大宮廷中賣出一個好價錢，這筆錢足夠你支付軍餉和糧草了，甚至還能幫你進一步發展。」
巨龍的提議非常具有誘惑力，威爾遜不由自主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黑胡椒是硬通貨，號稱「黑色黃金」，如果這頭巨龍真的能夠提供足夠多的黑胡椒，沒準真的能讓自己起死回生。
「如果我的兩個哥哥針對我怎麼辦？」威爾遜忽然提出了一個細節問題，「你知道，他們肯定會這麼做的。」
「那就把黑胡椒賣到對面去！」巨龍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我來確保這條商路的暢通，你來負責把黑胡椒賣到對面去——西大陸的人一樣喜歡這小小的調味品，無非就是競爭大一些，利潤小一些。」
「而從西大陸，你能得到的更多！那裡盛產鐵礦，你可以輕易的獲得足夠戰爭物資。到時候，讓你的兩個哥哥低頭也未必不行。」
砰、砰、砰。
威爾遜的心臟不爭氣的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