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荼殤
進了土樓,奈何才發現,她與弋江對這個黃土城的認知可能偏了。
這裡的人可能過得並不比西域內陸的人差,不會比內陸的人窮,只是因為氣候原因,看著比較滄桑而已。
這土樓外面看起來不怎麼樣,裡面卻是厚厚的地毯,華美的裝飾,鎏金的桌椅,簡直豪的不像話。
「你喜歡這裡嗎?」荼蘼見她細細的打量這裡,雖然這裡不是他布置的,但它現在屬於他,她若喜歡,他便心生歡喜。
奈何注意到了荼蘼的一個小細節,他對她似乎從來沒有過稱謂,一直都是你啊什麼的,不曾喚過主子,也不曾叫她尊主。
斬淵:好像是的……
逐歡:可能並不是很想承認主人你是他的上司吧。對於一個對女人有企圖的男人來說,稱呼很大的狀況下限制了更進一步的發展。
「從外面看,這裡似乎窮困潦倒。從裡面看,感情不是這麼回事?這黃土城你了解嗎?」奈何繼續忽略荼蘼小心翼翼的示好,很是無情的問道。
荼蘼臉色微黯,但是還是很快的回到:「這裡的人不可能會窮困潦倒。這裡雖然很熱,寸草難生,但是能安頓下來的人個個都不簡單。哪會沒點謀生的手段?」
「說得不錯。火海邊緣,雖然艱辛,但是機遇也大。」弋江插了一句。
奈何直接問了弋江:「火海在哪?」
弋江無奈了,他不是跟她說過現在不是破陣的好時機嗎?「火海就在附近,不過需要鑰匙。聽我的勸,等南陸那邊陣破再說。」
南陸那邊的封陣是最容易破的,只要凌若空成了南陸掌權者,拿到封陣陣盤,毀掉就可以了。
「給我個理由,為什麼不能先破掉西域的?你應該知道,我已經很迫不及待了,我想回家!」奈何言辭激烈,難得的帶了點情緒。
弋江在她咄咄逼人的氣勢下後退幾步:「你冷靜點,就算你現在破了陣,你真的就能回去了嗎?門你找到了嗎?還有修羅,你不道別?還有這個小少年,你確定讓他這麼跟著你走?」
是的,這些都是問題。
奈何很清楚,只是她現在,心裡有火沒處發而已。
她所謂的回家之旅,其實只是剛剛完成了一小半。
逐歡:主人……
斬淵沒有動靜,只是靜靜的豎立在她伸手就能夠得著的地方。
他們兩個,因她而生,是她最堅實的夥伴。他們會害怕,會傷心,會憤怒,卻不會背叛。
「我想靜一靜,別跟著我。」奈何漠然的丟下一句話,消失了。斬淵劍影一晃,跟著消失了。
留下一臉茫然的荼蘼和一臉擔憂的弋江。
「她,怎麼了?」荼蘼茫然之後就是擔心與忐忑。
弋江也注意到了這個少年的稱謂,不禁搖了搖頭。
這少年這個樣子,只會讓奈何越發的疏遠他啊。為了讓她回了魔界有個能說上心裡話的人,弋江便朝那個對他滿臉敵意的少年招了招手。
荼蘼駭然。
他的身體隨著這個男人的招手不由自主的向他挪過去,好在這個人只是將他帶到他身邊,尋了個座位坐下了。
「不必對我如此警惕,我可不是你家主子的人。」見少年眼中露出的強烈不贊同。他笑了笑。「你是不是覺的,只要你不鬆口喚她主子,你與她之間的距離就不會那麼遠?」
「你知道?」荼蘼對奈何是哪般心思,怕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但唯一能夠正經的說出他內心所想的,還偏偏就只有這個人。
弋江點頭。少年天賦不錯,也聰明。若是早點被他遇上,他大概不會陷入這般糾結的地步。
弋江不得不承認,奈何看人的眼光是真的好。
「暫且不說,她現在已經有了修羅。就算沒有,你這個樣子,遲早會被她捨棄。」弋江毫不留情的說,奈何那個人,你要軟,你就跟她軟到底:你要強硬,你就跟她強硬到底。如荼蘼這般服軟又在某些方面太過於偏執的人,正是奈何最煩的那種人。
說白了,就是矯揉造作。
荼蘼臉色不太好看:「你怎麼會知道?」打心底,他還是覺得這個男人和那個女人關係匪淺。
「我,她不是說了。我是她哥哥。」
「你說謊。她是魔尊,天生地養,不可能有親人。而你,」荼蘼上下打量一番,「你是人。」
雖然這個人實力很強,可是他會看骨齡,他也不過二十多歲,怎麼會是那個女人的哥哥。
「這是你信不信的問題。你問我答,你信與不信,不在我的考慮中。我與你說這些話,不過是想點撥一下你,你聽不聽也是你的問題。」這個小少年還真是倔強,若真不收斂一下,怕是真的會被拋棄。畢竟,凌若空比他知事多了。「不過,我需要提醒你,奈何了不僅僅只有你一個追隨者。」
話,需要說一半留一半,點到即止。說多了,反倒不美。
話,要細細品味才知其味。
「好好想想,我先失陪一下。」弋江說完,如奈何一般消失了。
弋江消失,荼蘼才動了動身體。
他細細品了一下那個男人所說的話,然後頹廢的癱在了座椅上。
不叫她主子,不叫她尊上。這是他為自己留下的最後一條路,也是他僅存的尊嚴。
他出生在皇都的乞丐堆,有個姐姐叫聽茶。摸爬滾打的長大了,又因兩人的模樣被所謂的上層人士蹂躪踐踏。為了活下去,聽茶賣了自己。
荼蘼雙目無神的望著裝飾華美的穹頂,突然就笑了。
她是魔尊,一界之主。他呢,他是什麼?一坨爛泥罷了。
他矯個什麼情?
可是,他可以對任何人俯首,唯獨她不行。
什麼因為愛你,所以願為臣追隨一世;
什麼因為愛你,所以可以默默守候一生。
他做不到,他就是一個陰險的人。他不願為下屬,不願默默守候。他渴望她,惡毒的希望她忘了修羅,時時刻刻的記著他。
他裝可憐,扮柔弱。
患得患失,全是為了她。
只不過,沒有想到她不吃這一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