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成功的捷徑就是堅持，但不是所有的堅持都有結果。
晚上八點，CBD依舊燈火通明。
別人的辦公室通常會掛上「馬到功成」、「業精於勤」之類的牌匾或者字畫為裝飾，而蕭別離的辦公室不是這樣。
「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這是他辦公室唯一的一幅字畫，也是唯一的裝飾。
蕭別離。
這不是一個好名字，他的人生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總是在別離。
最近一次別離，發生在四年前，也算是最好的一次別離。起碼還有相逢的機會，儘管還不到萬分之一的概率。
「蕭大哥，該下班了。秦叔還在等我們，小寶已經催了好幾次了。」
這時從門外走進一女子，一身職業裝，顯得格外幹練，英氣逼人，毫無一個女子的嬌弱之氣。
「走吧，小離。」
蕭別離說話總是很輕柔，也總是沒有情緒。
小離的離，不是別離的離，而是姓離，她叫離桑。
兩人出了辦公室，下了樓，取了車。
北京，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總是那麼繁忙。
哪怕是幻影也不比朗逸快。
一路上離桑的手機總是響個不停，電話那頭總是傳來一個少年不停的催促聲。
「小離，把電話給我。」
蕭別離接過離桑的電話，回道：「在路上，塞車。」之後掛了電話，電話再也沒響過。
「蕭大哥，還是你的話好使。」
離桑一邊開車，一邊同蕭別離閑聊，只不過蕭別離習慣做一名聽眾。
「蕭大哥，你應該開朗一點，你看你三十才出頭，卻有那麼多白髮了。笑一笑十年少，悲也一生，歡也一生，何必呢？」
「悲也一生，歡也一生，又何必在意悲歡呢？」蕭別離難得回了一句。
離桑趁著等紅綠燈的機會，回頭看了一眼蕭別離，又道：「既然不在意悲歡，又何必執著於離合？」
蕭別離再次沉默下來，良久后回了兩字「開車」，終結了他們的談話。
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四年來，離桑幾乎了解了蕭別離的一切，唯獨不了解這句詩。
老北京炸醬麵館。
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離桑和蕭別離來過無數次，來這兒像回家一樣，隨意而又溫暖。
眼看就要到麵館了，離桑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小離，怎麼了？」
離桑了解蕭別離，蕭別離又何償不了解離桑？哪怕只是一點心理波動，也沒逃過他的感知。
「沒什麼。」
離桑得到蕭別離的關切，心緒很快平穩下來。
只要有蕭別離在，所有的意外，都不會是意外。有他在，沒有什麼是不能心安的。
蕭別離見離桑情緒平穩下來，再次沉默下去。
從很久以前他就習慣了沉默，要想改掉這個習慣，同樣不會超過萬分之一的概率。
老北京炸醬麵館，每年的今天都不會營業，因為今天是小寶的生日。
小寶的父親就是秦叔，秦叔就是這間麵館的老闆。
今天雖然不營業，卻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就如四年前的今天。
同樣是北漂之人，同樣是男才女貌，同樣是落魄潦倒。
秦叔也同樣是那麼的好客，同樣將他們留了下來，一起為小寶慶生。
「秦叔，北京人過生日，都要準備雙份么？」
陳雪依。
這裡唯一的女子，也是今晚的兩個不速之客之一。即便是落魄，也掩蓋不了她的勃勃生機，渾身迸射著青春的活力。
「呵呵，當然不是，因為今晚有兩位壽星公。」
秦叔呵呵笑道。
秦叔不過五十上下，背影有些佝僂，彷彿隨時都背負著一座大山。
在北京，誰沒有負重前行？
滴——
「來了。」聽到門外喇叭聲，原本開心的秦叔更開心了。
「雪依，一會兒給你引見一位貴客，也是今晚的壽星公之一。」
秦叔說著就欲出門迎接，可是一旁的少年跑得更快。
「小離姐姐他們來了。」
哧溜一聲，人就沒了影兒。
離桑停好車，和蕭別離下了車。自後備箱取出一個長匣，將長匣遞給簫別離，說道：「蕭大哥，生日快樂。」
蕭別離接過長匣，回道：「破費了。」之後往麵館行去。
離桑會心一笑，她早已習慣了蕭別離的習慣。看向蕭別離的眼神，有感激，有仰慕，還有苦澀。
四年前價值六塊錢的一碗面，她吃不起。四年後，價值六十萬的禮物，她隨手可送。
這一切都得益於蕭別離，這一切的開始，也緣起這間麵館。
「蕭……蕭大哥……」
小寶見到蕭別離，有驚喜，更多的卻是畏懼。對於這個像哥哥一樣的男人，他從來就是畏懼勝過親近。
「嗯。」
蕭別離嗯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連句生日快樂都沒說，更沒提什麼生日禮物。
小寶讓過蕭別離，風一般卷向離桑。一把抱住離桑，說不出的親昵。
「行了，行了。」離桑任小寶抱了一會兒后，自包里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小寶。
「生日快樂，這是最新款華為手機，可別再摔咯。」
小寶歡喜地接過手機，說道：「還是小離姐好，不像某人鐵公雞一枚。」
「呵呵，你最好小點聲。」
離桑說著指了指蕭別離，又道：「你蕭大哥還沒進門呢。」
小寶回頭一看，趕緊躲在了離桑身後。
離桑無奈一笑，邁步走向麵館不知怎的，她的心緒再次不寧，越是靠近麵館，越是不安。
蕭別離走到門口，往內看了一眼，便轉過身去。
秦叔只當蕭別離在等離桑，也沒在意，打了聲招呼，隨同蕭別離一起等待離桑。
習慣於沉默的人，往往擅於剋制。然而此刻的蕭別離，再也剋制不了內心的悸動。
那一眼，他看到了令他整整四年魂牽夢繞的身影，他的心跳地快到了極至，他遇上了萬分之一的概率。
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此時的離桑也是突然一陣加速，她感覺到了蕭別離的不同。彷彿瞬間明白了她的不安來自於哪裡。
來自於那首詩，來自於店內那個未曾謀面的人。
萬分之一的概率出現了！
此時她有些恨，卻已來不及。
善良的世界給她開了個惡意的玩笑。
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
這是蕭大哥四年前的簽名，一直堅持到現在都沒換過。
誰能想到小寶口中的「陳雪依」，竟然是蕭大哥心中的「雪」！
離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