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去你的燭光晚餐

晚上七點鐘，湛清漪在宿舍仔仔細細地洗了個澡，換上一身乾淨的、素雅的衣服，打車去了塘心小區。

她這麼做，是想省去到黎子陽那邊之後再洗澡的時間，也好盡量減少面對他的時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傻事來，一路上她想一想，笑一笑，嚇得那個司機師傅不住從反光鏡里看她，以為自己遇上了個神經病。

站在黎子陽家門外，湛清漪猶豫了又猶豫，最終咬緊牙，按響了門鈴。

「來了。」

黎子陽的聲音隱約響起來，幾秒鐘以後他很文雅地打開門，微笑，「你來了，進來再說。」

看他那輕鬆隨意的樣子，真像等著妻子回家吃飯的丈夫。

湛清漪表情木然地點了點頭，很快地走了進去。

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躲也躲不過去，那又何必躲。

結果，她一走進屋裡，立刻就愣了，有點雲里霧裡的感覺。

屋裡的大燈全都關掉了，只有角上的幾盞小燈發出昏暗的藍色燈光來，像月光一樣，很朦朧。

餐廳的那張長桌上已經擺了幾樣小菜，一瓶閃著晶瑩光亮的紅酒，以及，兩根燃燒著紅蠟燭。

燭光晚餐？

腦子裡冒出這四個字來，湛清漪本能地回頭去看黎子陽，後者居然紅了臉，扭捏著低下頭去：

「呃……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這話雖然聽起來很笨，但只要是女人，聽了就會覺得很窩心。

他的意思是說，能夠讓他有心思布置燭光晚餐的女人，湛清漪是第一個。

雖然，這個燭光晚餐看起來有點怪怪的，一般來說，這樣的氛圍，應該是吃西餐比較合適吧？

「無所謂，我已經吃過飯了，你請便。」

為了壓下心裡那股異樣的感覺，湛清漪刻意使自己的面容看起來更冷，坐到沙發上去等他。

笑容一下僵在黎子陽臉上，看得出來，他很意外，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當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這個燭光晚餐很差強人意，但他確實是用心在做了。

其他的他也不知道該擺什麼，打電話給喬子炎，沒討到什麼好方法不說，還被他好一頓嘲笑，這些他本來是想當笑話說給湛清漪聽的。

從一下班開始，他就在忙，他知道湛清漪雖然在國外生活了三年，卻一直吃不慣西餐，所以才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家常菜---當然，味道不一定會好就是了。

但，結果呢？

「怎麼，你不吃？還是你想---」

湛清漪嘲諷地看著他，儘管看出來他好像很難受，但這樣能挫一挫他的威風，她也可以出一口惡氣。

黎子陽輕輕呼出一口氣，笑了笑，「你是故意的，是嗎？」

她生他的氣，他知道。

所以，無論他做什麼，就算他是真心為她也好，她都不會領情的。

傷害了她一次，他好像這輩子都彌補不了她，此時此刻，黎子陽是不是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了呢？

「是你要自取其辱，怨得了誰，」湛清漪冷笑，站起來直視著他，「黎子陽，你不會忘了我今天來是為了立鶴才來的吧？如果你處在我的境地，你會有心情吃什麼燭光晚餐？」

如果不是為了立鶴，她情願離這個惡魔越遠越好。

可他這樣算什麼意思，假裝對她溫柔，假裝為她做這麼多事，是想怎麼樣？

反正她絕不會相信，他是真的喜歡她，想要討她的歡心。

「如果不是因為他，你根本就不會來，是嗎？」

一聽到「立鶴」這兩個字，黎子陽的臉色就變了，眼神也森寒的可怕。

因為，只要一聽到這個名字，他就不得不面對一個尖銳的事實：

湛清漪是為了別的男人，才肯來陪他的。

只要是男人，就受不了這樣的污辱，更何況是他黎子陽。

他一變臉色，湛清漪就害怕了，嘴上卻還不肯服軟，「要不是你拿他來要挾我，我何必來受你污辱？！」

這話一說出來，她立刻就後悔了。

因為，她又犯了黎子陽的忌諱，狠狠地污辱到了他那自以為是的驕傲。

明明知道惹怒他的後果只能是自己吃虧，可湛清漪還是忍不住想要讓他生氣，這會讓她心裡好過一些。

並不是他一直壓著她的，至少她能一句話就挑起黎子陽的怒火來，本事也算不小。

而事實上，這時候的她還沒有意識到，她之所以會這樣，就是想知道，黎子陽有多在乎她。

因為，一個人只有在乎另一個人，才會為他（她）喜，為他（悲），為他（怒），在意他（她）的一切。

意外的是，黎子陽聽了這話，居然並沒有怎麼氣，只是眸子更黑更亮了，而且眼底還有隱隱的失望，「你跟我在一起，除了覺得受污辱，就沒有別的嗎，哪怕是一絲一毫？」

他會這樣受傷，這樣低姿態，絕對是湛清漪沒有想到的。

依著黎子陽一向的做人做事原則，他應該是直接撕爛她的衣服，把她壓在身下才對。

「我……」

湛清漪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說不出話來。

「你只有為了他，才肯來陪我？」

黎子陽突然無所謂地笑笑，眼神也霸道了起來。

好像，剛才軟弱並沒有出現過，一切都只是湛清漪的幻覺。

「我……不，不是！」湛清漪立刻搖頭，怕他會誤會什麼似的，「我為他，只有這一次……」話一說出口，她臉上紅了紅，慌亂地低頭，「我、我欠他的，總要還---」

這樣說，更糟。

欠傲立鶴的是她好不好，可她居然拿黎子陽當成還人恩情的籌碼，會不會太可笑了？

這樣想又不對，反正……反正她整個人都已經亂了，說清楚到底誰錯在先。

黎子陽看著她泛白的臉，好像很心疼，「你覺得這樣，值嗎？」

就算她真的欠了傲立鶴什麼也好，可犯得上為他做這麼多嗎？

這讓黎子陽覺得很吃味，也很妒忌。

如果有一天出事的人是他，以他們兩個到現在為止的情份，湛清漪會不會為了他，也什麼都願意做？

他會這麼問，完全出於順便，卻沒想一湛清漪猛一下抬起頭來看他，眼神怨恨，「黎子陽，你是故意這麼說來羞辱我嗎？」

她願意不願意的，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說值不值的，還有什麼意義？

「我沒這意思，」黎子陽有點受驚，神情卻是愉快的，「我只是想說，你為什麼不肯好好看看我，也許，你會愛上我呢？」

先不說他的身家地位，光是他本人的優秀，難道不值得湛清漪向他交付真心？

「呵呵，」湛清漪毫不客氣地冷笑，「愛上你？可能嗎？」

如果一個男人這樣對待她，她都能愛上他，除非……這個男人肯為了她，什麼都願意做。

而且，還要改變所有她不喜歡的東西。

黎子陽眼神一黯，閉緊了嘴唇。

看來，湛清漪對他的恨，遠遠超出他的想象，想要緩和兩個人之間的緊張關係，很困難。

相當相當困難。